这就是大明朝的自鸣钟,时刻很是准确。
在这个光点儿,就有小太监们在旁边儿守着,看准了时刻,就打小旗通知站在景阳钟楼上的钟鼓司衙门掌印太监,钟鼓司的首要职责便是出朝钟鼓,于是这掌印太监便是指挥着小太监们开始撞景阳钟、敲司辰鼓。
钟鼓齐鸣,早朝开始,百官上殿!
钟鼓声一起,便看到这些昏昏欲睡的瞌睡官儿们都是活了过来,一个个从轿子里钻出来,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按照文东武西的顺序站好。人太多,顺序太长,从午门口一直站到了大街上。
然后午门大开,手里拿着净鞭,捧着清水的太监鱼贯而出,来到众人之前,也有那专门维持秩序的官员急急忙忙的从前走到后,看看有没有人不守规矩,有没有人仪容不整,有没有人没有按照上下尊卑乱站等等情况出现。
维持完毕之后,便是鱼贯进了午门。
看到连子宁这种站在侧门边儿的官儿,他们眼中都是有一丝羡慕闪过,这种不入朝列,不走正门的官儿,都是蒙皇上专门召见的,十成十的能够和皇上近距离对话,这种官儿,升迁一般都比较快,简在帝心这句话,可不是说说就算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这些官员才是走完,午门外只剩下了许多的轿子,那些官员的家人便是凑到一起,唠嗑聊天儿,午门广场立刻变得嘈杂起来。
这时候,侧门缓缓的开了,里面有锦衣卫的卫兵守护在两侧,一个穿着青衣,大约二十来岁的低品级太监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对着连子宁问道:“这位可是武毅军连大人?”
连子宁道:“在下正是,不知这位公公是?”
那小太监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向着连子宁拱拱手:“奴婢林元,乃是尚膳监行走,家父林雄奇。”
连子宁被这一句家父给累得不轻,心道这人啥习惯,怎么见了人先报自家老爹的名头?当你爸是李刚咩?
脑袋里头转了转才猛地反应过来,人家这是自报家门,说明自己的跟脚硬扎啊!林雄奇,可不就是现如今司礼监秉笔太监么?乃是整个大明内廷数得着的大太监之一!地位相当于是外朝的内阁辅臣,可是大大了不得的人物!
明朝宫里头都流行拜干爹,这一点儿,大致和后世天朝的演艺圈差相仿佛,干爹地位高,有权有势,能够带来很多的好处。不同之处便是这明朝的干儿子付出的是小心伺候,后世那就是肉体交易了而已。明朝宫中得力的大太监,手底下干儿子多的几十个,少的也有十个八个的。
尚膳监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后世的御膳房,不过比御膳房要规模大的多,要管着宫里食物的采买,各种膳食的制作,御膳房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机构而已。尚膳监有品级的内官只有三个,太监一员,正四品,左、右少监各一员,从四品,这个行走,说白了就是不入流的私自设立的一个小官儿。
不过看这位林元公公年纪轻轻的,能做到这个位置,显然也是他那干爹林雄奇背后使力了。
连子宁道:“原来是林公公当面,在下见过,不知您和徐富贵徐公公是?”
“嗨,老徐啊!我们俩是老交情了。”林元笑道:“当初我们两个都在御膳房打混,后来他发达了,认了刘吉祥公公做干爹,被调到御马监里去了,听说现在已经是左营太监了,咱还在这儿御膳房打混,嘿嘿!”
他一拍脑袋,笑道:“说这个干啥?是老徐昨个儿拜托咱今日给连大人您带路的,连大人初次来紫禁城,只怕有些不太熟悉,反正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咱就应承下来了。”
连子宁听他话中颇有些愤愤之意,心中一动,摆摆手,身后石大柱便是送上来一个很是丰厚的大红包,连子宁接过,往前凑了一步,便是塞到了林元的袖子里,笑道:“还要劳烦公公前来,着实不好意思,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林元一捏,感觉到里面那厚实的手感,顿时脸上的笑意又是浓了几分,他倒是也爽快,道:“既然连大人如此大方,那咱也就不推辞了,以后连大人有啥差遣的便言语儿一声,咱虽然不得力,但是跟你在干爹面前说两句话总是行的。”
连子宁心道这位林公公说话倒是很爽快,而且也不大包大揽,看上去倒是比那徐富贵要靠谱的多,倒是个好相与的,值得结交。
两人又是寒暄了几句,林元便领着连子宁进了午门,石大柱等人只在外面呆着等候。
进了午门,过了金水桥,便是来到了奉天殿之外,这时候,朝臣们已经尽数进了奉天殿也就是后世演义小说中常说的金銮宝殿之中,整个殿前的大广场都是静悄悄的。到处都是肃立的侍卫,气氛庄严肃穆。
林元把连子宁领到了奉天殿前面的台阶旁边,道:“连大人,你且在这儿候着,此时皇上还未上殿,等上殿之后,说起你的事儿来,定然就要让人宣进了,仔细听着就是。在这里其实并无人管,只是记住莫要四处走动便是。”
连子宁赶紧应了,林元又是叮嘱了几句,便是离去,他毕竟也不是多么清闲的。
等林元离去,连子宁站在殿下,便是微微侧头,打量这眼前的巍峨宫阙。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紫禁城,事实上,前世他就来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候和父母,一次是大学时候和女友。
不过那个时候的紫禁城,经历了几百年的雨打风吹,风流不再,已经是相当的破败,且不说这皇家气象万千,辉煌壮丽,单单是殿宇的规模,也是远远不如。
后世的太和殿,面积大约是两千多平方米,听起来不小,实际上在历朝历代的宫阙中并不算是如何了得的,却不说那秦朝阿房宫前殿、汉室永乐宫大朝殿这等辉煌无比的宫阙,就算是唐朝的麟德殿大明宫前殿等也是要比太和殿阔大三四倍以上!
而永乐年间刚刚建造时候的紫禁城三大殿,也是比后世时候要大得多,面积达到了五千多平米,是后世的两倍大。只不过是嘉靖年间,宫中一场大火,便把三大殿给烧了个干干净净,烧毁了,自然就要重建啊!但是问题是永乐帝当年建造紫禁城,以及给自己的陵墓建造配殿,已经把中华大地上最后一批大楠木给耗光了,以至于嘉靖年间想要重修三大殿,穷搜天下,竟然是找不到合用的楠木,只有小一号的。没办法之下,也只能凑合着用了,只是作为柱梁的大木小了一号,整个宫殿自然也就跟着小了一号,就成了后世的样子。
这时候的奉天大殿还未曾遭遇后世的几次火灾重建,还保留着永乐皇帝兴建时候的样子,长四十余丈,宽十五六丈,高达十五丈,比后世的太和殿大一倍多,高三分之一。
连子宁神色悠悠,看着这皇家的华美宫阙,心中慢慢澎湃。
又等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忽然礼乐之声大作,连子宁侧头瞧过去,便看到了从保和殿后面转过来一队人马,规模极为的庞大。
最前面是两列二十个手里拿着净鞭水盆开路的太监,净鞭不时的甩出一声清脆的鞭花,清脆悦耳,这就是所谓的闲人避退。在他们身后,是十八头大象,这些大象浑身都是洗刷的干干净净,身上披着极为华美的绫罗绸缎制成的华服,在他们的脑袋上,还带着宝冠和璎珞,上面垂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珍珠美玉,随着它们的走动,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这些大象显然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非常的温顺老实,排成两列,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向前走着,看上去倒是有些憨态可掬意思。
在后面,四头狮子,四头狮子也是被洗刷的毛皮铮亮,也不知道是染得还是天生如此,毛发都是金黄色的,看上去宛如纯金的一般,这四头狮子,很是温顺的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战车,战车之上,一名手持金瓜,身穿金甲的侍卫傲然屹立,身材挺拔宛如一杆标枪。
在后面,则是四头老虎,也是拉着一辆战车,再后面,则是四头豹子,同样拉着一辆战车。
它们过后,便是十五辆礼车,上面扎满了鲜花,很是华美。
再往后面,则是数百名执仪仗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这些大汉将军都是身高相若,一米八以上的个头儿,看上去很是威武。他们后面,则就是无数的宫女,太监,簇拥着中间一个大大的黄罗盖。罗盖下面,连子宁隐隐能看到是一个步辇,四周悬着黄色的帷帐,却是看不真切里面的样子。步辇过后,又是数百人的大汉将军。
整个队列,足足有二里多长,若不是这三大殿广场足够阔大,根本就是铺排不开。
看到队列向着奉天殿行来,所有的侍卫宫女宦官都是下跪行礼,连子宁自然也随之跪下,他低头敛目,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庞大的队列滚滚而去,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
他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笑意,这便是皇家的威仪么?皇家的威仪,是用排场来衬托装扮的啊!
真要是把这些华丽的外衣给剥下去,真正剩下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本来那一刻躁动惶恐的心变得安定下来,因为要朝拜天子而紧张的心情也是平复淡然。
无论如何,就让自己从容面对吧!
等仪仗都过去,奉天殿中响起了悠然的钟磬之声,显然是大朝会已经开始了。
第三二五章 朝堂争端
连子宁站起身来等着,这一等,便是足足半个时辰。
此时天边已经升起了一丝鱼肚白,紧接着,便是天光大亮,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快要七点钟了。
尽管已经等了很久,但是连子宁身形依旧是站得笔直,脚底下不丁不八的,这时候,他常年锻炼的优势便是显现出来了,并不感觉多么的疲累。
平复了心境,他心里倒也不是多么的着急,知道这大朝会持续的时间一般比较长,处理的事务极多,一时间轮不到自己也是在所应当的。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成为了整个朝堂上的焦点。
奉天大殿之上。
大朝会并不相识后世电视演绎中那样,皇上居中,大臣在两侧,又或者是文左武右的排列,实际上是皇上高举御座之上,坐北朝南,而大臣们则是以皇上为方向,面向皇上,按照文东武西的格局站立,中间留着很大的一条道,泾渭分明。按照品级从高到低的顺序依次站立,便看到以皇上的御座为中心,形成了红、青、绿三条环状带。
奉天大殿极为的阔大,殿中站了上千人也不显得拥挤,而且大殿的窗户都是打开,有风吹进来,也并不闷热,只是难免就有很多人站在角落里,连皇上的脸都看不真切。
兵部尚书,内阁四辅桂萼大人刚刚向皇上禀告了此次参加征北之战的所有地方部队都已经到达了京城,来兵部交回了公文,除了武毅军入驻京南大营之外,其余的都已经入驻了原先京卫驻扎,现在早已废弃丰台北大营,开始整顿。
正德帝点点头,并未说话,便是等着朝臣继续奏事。
便看到朝臣队列中不慌不忙的走出来一个青袍官儿,大约有三十多岁,身材瘦小,嘴唇很薄,一双细细的眼睛,一抬眼便是显出三分苛厉来。
他走到御道中央,沉声道:“臣,礼科都给事中,宋大武,有本奏!”
身为三品侍郎,戴章浦的所站立的位置非常靠前,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便是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头。
明朝置给事中,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藩或告谕外国时,充正、副使;受理冤讼等。
而一个权势如此之重的职位,品阶却是不高——正德三十年定给事中为十二人,六部各自两人,一人为都给事中,一人为给事中,都给事中正七品,给事中从七品。
这和乐陵县县令吴大亮是一个级别,当然,两者的权势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所谓科道、科道,这科道便是大明朝的监察机构的总称:六科给事中与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纠察内外百司之官﹐在京受命巡视﹐在外巡按地方,监督州县,考课官吏,纠劾违法行为,整肃风纪。而六科给事中又比于是的权力大的多。
此官职可以说是品卑而权重的典型。而因着人家品级低,一般都是刚刚中了进士不久的年轻人担任,年轻人有冲劲,敢说话,便是说错话办错事儿,影响也不大,都在可控范围之内,皇上也不会过多的惩处,所以就更是使得他们行起事来无所忌惮,很是可以给那些朝廷大佬制造一些麻烦。朝廷中的争斗,都是用御史和给事中们来打擂台,充当急先锋。
戴章浦心下有些不安,上一次因着那个由头儿弹劾连子宁,就有这个吴大亮,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又跳出来为何?
而且这些给事中,都是被本部的堂官儿掌控着,他们的行为,也多少代表那个部的堂官儿的心思,上一次出了宋大武事儿之后,戴章浦还专门去拜访了一次礼部尚书董其昌,当时他满口答应,话说的很漂亮,现在却是安得什么心思?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侧前方的礼部尚书董其昌,见他只是如老僧入定一般,面无表情,心里低低骂了一句老狐狸。
正德帝淡淡道;“讲!”
宋大武清了清嗓子,道:“臣,弹劾武毅军总统连子宁。”
“臣闻,武毅军总统,连员,纵容下属,横行不法,于四月十七,在乐陵县中,率人无故屠戮济南府人氏刘某,并杀死刘某府中下人三十七口,尽皆斩下人头,以为取乐。其行径之令人发指,惨绝人寰!乐陵县民情汹涌,群情激奋,此等恶獠,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谢天下人,臣恳请,将此獠捉拿归案,明正典刑,以祭冤魂!”
此言一出,朝堂中顿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嗡嗡声,他们都是当官儿的,自然知道当官儿的没几个好人,有几个官儿手底下没沾上几条人命?没直接间接杀过几个人?但是连子宁行事如此嚣张乖狂,明目张胆,可就有些让人不理解了。
而且这样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大明朝官员,讲究的是一个和光同尘,可以背地里捅刀子下绊子,但是脸上一定要笑哈哈的才行。
正德一听,脸色未变,心中却是已然有些不悦,自从连子宁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之后,他便是知道这个人了,后来他做武官,剿匪,镇守六县,去往扶桑,做的这一幕幕,他都有所关注,看在心里。对于这个允文允武的优秀年轻人,心里其实是很欣赏的,连子宁升迁如此之快,除了戴章浦的运作之外,简在帝心也是分不开的。
但是他此刻却是有些失望,对的,是失望,而不是生气。在这个执掌天下几十年的帝王手中,几十条人命算什么?根本就没有让他生气的理由,他只是觉得,连子宁这样做,做的这样明显,这样难看,甚至有些愚蠢,未免让他有些看错了人的感觉。
心里隐隐也有些不信,这么优秀、出色、知进退的年轻人,会做出这等蠢事来么?
正想着,有一个青袍官儿出列,道:“臣,都察院御史王乔年,有本奏!”
正德面无表情:“讲!”
王乔年朗声道:“臣忝为巡城御史,在民间搜罗讯息,风闻奏事。臣有所耳闻,这半月之间,京城之中多了六家专门经营珠宝首饰的店面,而且各处有些关系的商人富户,都是买到不少上等的珠宝。臣好奇之下,略一打探,竟是发现,这些珠宝,尽数来源于武毅军总统连子宁家中生意,而这些珠宝,都是从扶桑所得。”
“臣弹劾武毅军总统连员,此员去往扶桑,不思为陛下分忧,为朝廷解难,却是中饱私囊,并不上报,刻意隐瞒圣上。此等人,若不治罪,岂能明典刑,正纲纪?”
这话说完,朝臣们脸上都有些不以为然,心中暗骂这厮忒不地道。
这年头儿谁不是趁着有权在手的时候拼命的捞银子?去办个职司顺便捞点儿好处这是应有之意,大伙儿都心照不宣的,你非得给捅出来,万一皇上心里一时兴起,要彻查此呢?谁屁股上是干净的?也就是你这等穷御史,并无好处可以捞!
正德帝眉头不由得轻轻拧了拧。
站在一边伺候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林雄奇心里一跳,赶紧低下头来,作为伺候了正德帝几十年的老人儿,他对这位至尊一举一动代表的什么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年岁已经很大了,轻易不会动怒,也是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这样一个动作,便是代表着他心里已经怒火升腾!
作为皇帝,正德和所有帝王一样,有一个通病——他把天下视为自己的。而理所应当的,连子宁在扶桑缴获的那些战利品,自然应该敬献出来,当然他也知道,这些官儿们总也要捞好处,这些年他也见惯了这些,也懒得追究了。但是你至少是得敬献出来一部分是不是?好嘛!你现在别说是给咱分润一点儿了,连言语都没言语一声儿,悄无声息的都给私吞了!
正德倒不是在乎这些东西,而是感觉到了连子宁对自己的一种藐视!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天子一怒,可是要死人的!
宋大武偷眼敲了敲正德帝的表情,心里便是一阵得意,心里暗道孙公子果然英明。今日正是连子宁入宫面圣之时,刚刚立下大功,肯定心里志得意满,没有丝毫的防备,而趁着这个时候,狠狠的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是一举奏效!看皇上的神色,这一次连子宁,真要完了!
他现在就等着皇上说彻查两个字,只要是把案子交到刑部,大理寺,就算是没证据也得给整出证据来!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其实有时候皇上也挺悲哀的,固然高高在上,固然威仪天下,固然是九州至尊,但是时间长了,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臣下们被脾气给揣摩了个透。历朝历代的那些受宠的权臣,无不是把皇上的心思给猜的透透的,像是那个自称十全武功,十全老人的乾隆帝,不也是被有史以来第一大贪官和珅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你说到底谁心里更得意一些?只怕和珅也不怎么瞧得起乾隆的。
朝中戴章浦那一系的门生故旧和心腹便是都瞧着戴章浦,他们自然都知道戴章浦和连子宁的关系,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跳将出来,怎么着也得把今儿个这水给搅浑!却见这时候戴章浦竟然也不着急了,反而是微微眯起眼来,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对正德也很了解,知道这时候说话,只会是起到反面效果,还不如不说的好。
张燕昌站在武官序列的最前面几个,他身份尊荣,又是勋戚,却是没什么顾忌,便出列笑道:“陛下,您不是招连子宁今日入宫面圣么?何不招进来问答一番,也好有个说辞!”
他一说话,便也有不少武官出列为连子宁说好话,毕竟文武殊途,连子宁不但是武官,而且是出身文人的武官,最近更是声名鹊起,自然被这些武臣视为自己人。听到一群文官在攻击自己人,他们心中已经是愤愤,此时见有人带头儿,自然是群起响应。
见到此景,正德也是有些沉吟,便向林雄奇问道:“那连子宁现在何处?”
林雄奇恭谨答道:“回万岁爷的话,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正德道:“宣!”
林雄奇高声唱道:“宣,连子宁觐见!”
殿中站着的金瓜武士亦是高声唱道,声音一层层的传下去,直到殿外。
连子宁听到传唤,深深吸了口气,他正了正头上乌纱,紧紧抱住怀中匣子,缓步向着大殿走去。大殿门口侍卫验过了官牌,检查了身上没有携带利刃之后,便是放行。
当连子宁走进大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这个炫目耀眼的名字,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名动天下,世人皆以为乃是两宋之后天下第一词本!之后便是沉寂,而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江郎才尽的时候,他在正阳门外用一首一生一世一双人回应了所有人的质疑,虽然只有两首词两个话本儿问世,但是却都是惊才绝艳之作,从此之后,便被目之为天下第一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