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士卒都是看的津津有味儿,有的已经是伸手进了裤子里面,不断的撸动着。
“哟,三儿来了!快坐下。”二狗子站起来招呼他坐下。二狗子是小旗里面跟王泼三关系最好的,平素对他也颇多照顾,其他人看见他进来都是理都不理。
王泼三在二狗子身边坐下来,眼珠子便黏在那铁皮锅上下不来了,嘴里流着哈喇子,低声问道:“二哥,这里头是啥!”
“炖的肥鸡!”二狗子嘿嘿一笑:“刚才咱们出去溜了一圈儿,逮了一只肥鸡,弄了这女人回来。嘿嘿,放心,待会儿俺跟他们说说,有你一口。”
王泼三感激道:“二哥,谢谢你。”
这时候,肥鸡炖好了,众人一哄而上,纷纷往自个儿碗里头乘着,叶祖德一边捏着怀中女人的奶子,一边骂道:“你们这帮狗崽子,给老子留点儿!”
王泼三儿也抢了一碗,一边儿缺了口的破碗里头乘了多半碗鸡汤,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窝窝头来掰碎了放进去,秃噜了一下鼻涕,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在这些士卒们偷偷摸摸的吃肥鸡、玩儿女人的时候,现在的乞勒尼卫城主府,当日的知府衙门,也正发生着一段对话。
知府衙门,花厅。
曾经的松花江将军麾下可木卫指挥使,现如今自称乞勒尼将军的何云雁,正端坐在大椅上,仔细倾听着。
在他下首,一个千户打扮的军官正说道:“将军,根据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这些日子,喜申卫那边儿,每日在城中练兵,枪炮声不绝。另外,一直在城外大起工事,似乎是修建房屋,咱们安插到那边的人说,连子宁给朝廷报告,说这边矿产丰富,朝廷听说之后,派了兵部的官儿来,带着工匠,要建立矿监局,在这边儿开矿采矿。另外,那连子宁是个很吝啬的,回来之后就停了免费给难民的供应,让他们去打猎捕鱼,换取支用。”
何云雁摸了摸下颌的胡子,不屑道:“鼠目寸光之辈!这等人,不过是幸进,竟然窃据高位,朝廷当真是瞎了眼!”
他又问道:“十三,你怎么看?”
那千户是何云雁手下最为倚重的大将,姓张名十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转念一向,便改口道:“在属下看来,连子宁每日练兵,显然是不肯放弃攻伐咱们的,但是如今数九寒冬,积雪盈尺,行军极为艰难,更别提是打仗了。这些道理,连那些市井小民都知道,将军您定然看的明白。”
何云雁微微颔首:“你继续说下去。”
“连子宁此人且不说他,但是他麾下的武毅军是极能打的,所以在来年开春之后,一战在所难免。恕属下直言,咱们应该是打不过他们的。所以依照属下看来,咱们现在就要趁着冬天的时候,尽快和另外两边建立联盟。利用咱们乞勒尼卫居于中心,和他们各自差不多远近的优势,收尾相望,互相援助,只要是连子宁敢来打咱们,另外两边要么围魏救赵,要么后面偷袭,定然置其于死地!”
“好,此计大妙!我也正有此意!”何云雁拍案而起,道:“你立刻下去办!”
他却是没有看到,除了知府衙门之后,张十三一声长叹,心里暗道:“大人,你说人家连子宁不过是庸才,庸才能在女真十倍兵力之下守住喜申卫么?他是个诡计多端的鬼才才是!在我看来,只怕连子宁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再动手啊!但是我知道,只怕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罢了罢了,先去联合那两家吧,然后就要开始往喜申卫那边加派人手了,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打的什么鬼算盘!”
※※※
天空犹如泼满了墨一般,四野茫茫,地面上的积雪把四下里照的有点儿发红,昏暗无比,隐隐约约的,离得近了才能看见长长的队伍无声无息的行进在厚厚的大雪中。
何云雁没有想到连子宁根本不会等到开春,而是现在就解决了他,其实何止他没有想到,甚至就连连子宁麾下的一些将领也都没想到大人这么急着动手。因为东北的冬季,实在是太可怕了,四野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积雪盈尺,陷进去再拔出来就得废好大的一番劲。而且在这种环境下行军,也很容易冻伤。
连子宁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好法子,但是他有一群优秀的士兵!
这些士兵,每天大鱼大肉的补充营养,每天接受的都是野外长途拉练这种甚至艰苦到了残酷的训练方式,站军姿一站就是一天。一边是大量的消耗,一边是更大的补充,武毅军士卒的身体得到了极大的锤炼,不说是钢筋铁骨,至少也是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其他成年人。
而且在又过了几次长途拉练之后,他们野鹅找到了一些对付积雪的办法。
士卒们都打着厚厚的绑腿,小腿看起来跟大腿一般粗细,这样可以有效的抵御寒冷,他们里面穿的战甲,战甲外面还套了一层皮袍子,这些袍子,大部分都是用野兔皮,袍子皮等等做成的。由于不是大皮料,所以都是七拼八凑起来的,有的是好几十块才凑成了这么一件皮袍,看上去难看得很,极为的拙劣,但是保暖性能却是极佳。这些皮料,都是这些日子士卒们打猎之后的剩余,东北的野生动物可是为他们做大贡献了。再加上外面套着的罩衣,他们身上很暖和,这一路行军走下来,非但不冷,反而个个都是出了一身大汗。
他们脸上都涂了厚厚的一层猞猁油,这是防冻的,寒风吹在脸上也没事儿。
此时已经是寅时中也就是后世的凌晨四点,昨天下午申时大军从喜申卫出发,行军将近六个时辰,路上歇息两次一共半个时辰,已经到达了乞勒尼卫东北三里处,歇息了有一会儿了。
乞勒尼卫西边是浩瀚松江,东边就是大片大片未曾砍伐的密林、灌木,隐身在密林之中,再加上他们又是穿的一身白衣,根本不虞被发现。
“大人,士卒们依旧修整完毕,恢复了气力,随时可以作战!”熊廷弼走到连子宁身边道。
他们隐身于一处密林中,战马在一边休息恢复力气,连子宁透过望远镜把乞勒尼卫城墙上的一切看的真切。
乞勒尼卫虽然也算是边陲要塞,但是位置比起喜申卫来就差远了,城池不大,只有两三里方圆,城墙大约有三丈多高,倒是很坚固,也是大青石砌成的。
“城墙上面的哨卡,非常的松散,看不到人放哨,想来是都钻到下面烤火去了。”连子宁微微一笑:“看来何云雁根本没想到咱们能雪夜袭击啊!”
“李铁!”连子宁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儿。
“标下在!”
“一盏茶时间之后,给城墙上发信号,让他们打开城门。”
“标下遵命!”
“熊廷弼!”
“标下在!”
“你率领第一卫,匍匐前进,潜伏到城墙近处,一待城门打开,立刻占领城门,向内进军!”
“标下遵命!”
“杨沪生!”
“标下在!”
“你带领本部一千骑兵,埋伏与此,一旦城门被占领,立刻冲杀进城,你们就是一个箭头,要立刻把敌人的防备力量给撕开,分裂,绞碎,然后步卒随之跟进!将敌人分割包围!”
“标下遵命!”
“石大柱!”
“标下在!”
“亲兵营炮兵千户所在城外架起大炮,进行轰击,虚张声势!你部龙枪骑兵分成若干队伍,巡弋四门,绞杀逃兵!”
“标下遵命!”
“陈大康!”
“标下在!”
“你的任务最重,乞勒尼卫西边就是考郎兀卫,我料定若是兵败,何云雁定然趁机西逃,你带人绕到西城门外,摆下阵势,将其阻拦!”
“标下遵命!”
“诸位!”连子宁扫了众人一眼,寒声道:“今日之战,我军必胜占尽优势,颇有杀鸡牛刀之嫌疑,但是这一战,意义非凡。之前咱们要么野战,要么守城,还未曾有过一次真正的攻坚战,这一次,是很宝贵的练兵机会,一定要珍惜!这一战,必须要打出我们的威风,士气,让其他势力看了胆寒!苍鹰搏兔,亦是全力以赴,所有人,不得懈怠。”
他微微一笑:“咱们的仗还有的打呢,这几仗,谁表现的最好,那第三卫指挥使的差事,就落在谁的头上!”
众人一听,都是提起了精气神儿,一想到打得好了就要升官儿,顿时眼睛里都像是发情的野狼一样,冒着幽幽的绿光。
下半夜了,又轮到了王泼三值夜。
其实本来不该是他的,但是那些老兵痞子都欺负他,把他给踹起来让他上城墙值夜,他也没办法,嘟囔了两声还惹来了叶祖德的一个窝心脚,差点儿没把他给踹飞喽!
“娘欸,可疼死俺了!”凌晨四五点钟,是一天夜色最深沉,也是人最困的时候,但是王泼三却是毫无睡意,他靠在城墙垛口,一边小声的抱怨一边装作漫不经意的往外头看。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
关外野狼很不少,成群结队的荒野上窜来窜去,有的饿极了的,还跑到城市附近觅食,这儿的人都是常见了,杀了很是不少,很多人都是给自己添了一床狼皮褥子或者是狼皮大袄。因此没有引起当值士兵的注意,而王泼三却是悚然一惊,竖直了耳朵。
第三八五章 大雪满弓刀,单于夜遁逃
关外野狼很不少,成群结队的荒野上窜来窜去,有的饿极了的,还跑到城市附近觅食,这儿的人都是常见了,杀了很是不少,很多人都是给自己添了一床狼皮褥子或者是狼皮大袄。因此没有引起当值士兵的注意,而王泼三却是悚然一惊,竖直了耳朵。
接着,又是传来一声较为短促的狼嚎,然后停了一会儿之后,又是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然后又是一声短促的狼嚎。
看这样子,似乎来得野狼还不少。
王泼三眼中却是冒出精光,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终于不用再在这儿装窝囊废了。”
脸上那股子浑浑噩噩的劲儿立刻消失不见了,一脸的悍勇精干。
他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便飞快的窜过去,顺着女墙走到马道口,悄悄的溜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和他做出同样举措的,城墙上还有差不多七八人。
此时城下,已经是死寂一片,那些偷懒的士卒,也都睡死了,那一排房子里面,寂寂无声。
七八个人很快聚集在一起,都是很彪悍的汉子,他们汇聚在一起之后,话都没说一句,互相打了个眼色,便是了然于心,所有人都从怀中掏出一般锋锐的利刃,向着城门洞子摸过去。
王泼三走在最前面,弓着身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像是一头准备随时暴起的猎豹。
顺着城墙根子,他们很快便摸到了城门洞子里,城门洞这种要地,按理说应该派大部队镇守,但是这天气实在是太寒冷,而乞勒尼卫上上下下,又是没有想到喜申卫会突袭,因此都是非常松懈。守卫成为的一个总旗,只留了七八个人看着,其它的都避寒去了。
就这七八个人,也都是东倒西歪,靠着墙打瞌睡。
王泼三一扬下巴,手一招,便是当先窜了出去,而在他身后众人,也是各自选了一个目标,飞快的窜了出去。
王泼三的身手很好,他是山东济南府乐陵县人。山东本来就是武风极盛,武馆之类的存在极多,但凡是成年汉子少不得会上两手儿,而王泼三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家是武术世家,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武师,但是人常言,穷文富武,学武可是要花银子的,王父为人豪爽,常常以武会友,因此家里总是入不敷出,等到了王泼三这一辈儿,就已经是家徒四壁了。他也不是个学好的,眼看家里空空,饥肠辘辘,干脆便仗着自己武艺高明,收罗了几个弟兄,十来个泼皮,做了那乐陵县街面上的一霸。
这王泼三的外号,就是那时候得来的。
后来先是白袍之乱,然后连子宁进驻六县,开始大招兵,王泼三也寻思着,混这一辈子都不是个办法,又贪图武毅军的好待遇,因此便入了伍。
但是军队这个大熔炉,就是块废铁也能把你炼成好钢!
王泼三从军之后,那些邪毛病改了不少,一身武艺很是高明,先后随着连子宁去扶桑,守喜申卫,积功升至小旗,而一身武艺,在军中也颇有些名气。组建军情六处的时候,李铁便把他招致麾下,委了一个总旗的差事。
军情六处的探子们在接受了一个月的培训之后,便是各自潜入,乞勒尼卫潜入的这三十人,首领就是王泼三。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何云雁征兵,他们一合计,便决定王泼三带着一些人入伍,其他的,则是扮成其他行业的人,以免露馅儿。
王泼三武艺本就不错,而训练期间,又有柳生宗严亲自前来指导,武艺更是上了一层楼,他双腿用力一蹬,跟个狸猫死的窜了出去,这一窜窜出去足有四米多远,那士卒已经听到了风声,还没来得及睁眼,便是已经被王泼三捂住了嘴巴,利刃在喉咙上狠狠的一划。
同时脚尖儿一挑,接住了那士卒因为双手无力而松落的长矛。
鲜血涌出,气压从气管中挤出来,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响声,这士卒奋力挣扎片刻,便是一动不动了。
而其他人,也各自的解决了自己的目标,他们把死人手里的长矛小心的放在地上。
把死人小心的放在地上,然后便是奋力打开了足有一尺厚的巨大城门。
城门呀呀打开的声音,在静夜中传出去老远,根本无法遮拦,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喝骂声。
而这时候,城外已经潜伏到了城门口不过三百米外的武毅军第一卫,也是站起身,向着这边杀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长枪兵和大戟兵,长期的残酷训练让他们的身体素质非常良好,冲起来速度很快,只要五分钟的时间,就能冲到这里。
这样的大规模的冲锋,再也瞒不过人,城墙上发出了一阵阵惊叫声,有人在大喊:“敌袭!敌袭!”
而这时候,城墙下面的营房中也已经出现了人声,显然是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儿,过来查看。
“杀!”看见有两三个过来查看的士卒,王泼三立刻带人上去,毫不留情的把他们杀了,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拉过来,和之前杀的那些人尸体堆在一起。
凄厉的叫声在夜色中传出老远,营房中人声鼎沸,不知道有多少士卒向这边赶过来。
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总旗带着数十个士卒赶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洞开的城门,和城门外正在冲杀过来的一望无际的敌军。
“啊!”那总旗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怒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杀奸细,把城门关上!”
那些士卒发一声喊,便是冲杀过来。
王泼三回头一瞧,武毅军大军还在数十丈之外,眼见的行迹暴露,他们也不再掩饰,口中大吼大叫着杀过来,数千人一起嘶声大喊,喊杀声震天,让人心惊胆战。而在后面,马蹄声也响了起来,向着这边不断的接近。
“弟兄们,为大人效死,就在近日!”王泼三眼中冒出如同饿狼一般的阴冷光芒:“咱们只要是能守住城门,便是尽数战死,家人也有武毅军赡养,若是逃了,谁也脱不了军法制裁!随我杀敌!”
“杀敌!”众人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些接近的叛军杀了过去。
京南大营外面的荣军农场,大伙儿都去过,那里面的遗属生活的非常富足安乐,他们就算是战死,家人也不会受苦,这就去了心里最大的障碍,因此人人都是悍不畏死。
刚才他们利用尸体,已经在城门洞子的中段,距离城门数米远的所在筑起了一道简单的工事,虽然只有一尺多高,但是也算是个障碍。他们便站在这工事后面,拔出腰刀与那些叛军厮杀。叛军隔着尸体厮杀不便,而若是踩上去,冬天行动不便,就更是艰难。
王泼三这些人都是军中遴选出来的好手,以一敌三,以一敌五丝毫不在话下,转眼间,竟然已经是被他们杀了十余人,尸体越垒越高,而他们,也付出了两人战死,一人重伤的代价。
不过,终究是把这些叛军给阻拦了一下。
这时候,第一卫的步卒已经冲杀过来。
他们口中喊杀着,排成一排排整齐的方阵推进过来,已经厮杀的气喘吁吁的王泼三等人被他们保护进了方阵里面,一个总旗打扮的军官拍了拍王泼三的肩膀,沉声道:“兄弟,干得好!”
然后他一挥手,那些士卒便是整齐的迈步向前,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刺出去,最前面的那些叛军身上立刻是被攮出来无数的透明窟窿,而他们,则是根本够不到武毅军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