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连子宁几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罗斯托夫不悦道:“我们总督阁下说,希望你们配合我们的军事行动,不要拖我们的后腿!”
“配合你们?拖你们的后腿?”
连子宁都给气乐了,合着现在俄罗斯人还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呢!
也不瞅瞅自己的战绩,就你们这狗屎战斗力还配说这等话?
都到这会儿了看不上咱们武毅军?觉得咱们武毅军既然来了这儿就得让他牵着鼻子走,以为咱们是要饭儿的,给点破烂儿就成?
他冷冷问道:“本官和你们的密使库图佐夫有过约定,若是本官到达此处,就有些东西馈赠……那些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罗斯托夫故作讶然道:“我可不知道,总督大人也没跟我说过。”
“哦?是么?没说?”连子宁脸上划过一抹冷厉,心中的愤怒和火器再也压制不住,厉声道:“石大柱,把那些俄罗斯人都给老子绑了!”
“是,大人!”石大柱早就忍得够了,应了一声,带着龙枪骑兵奔驰而出,出了辕门便是把那些哥萨克骑兵给围住了,那些人自然是不甘束手就擒,纷纷反抗,只是他们也是双拳不敌四手,少顷便是纷纷被擒,五花大绑了过来。
“伯爵大人,你们要干什么?”罗斯托夫气急败坏的怒道。
连子宁理都不理他,石大柱喝令众人将那些哥萨克骑兵摁倒在地,齐齐的跪了一排。
看着那些随同自己前来的哥萨克骑兵被齐齐的摁跪在地上,罗斯托夫直觉的心里一冷,那股倨傲骄狂之色再也消失不见,身子不由得缩了缩。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这些武毅军,可跟总督大人,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他们脾气暴躁,也是军队强横,态度更是强硬无比,似乎,比那些女真人还要难对付呢!啊?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罗斯托夫惊骇的眼光中,连子宁右手重重挥下,只见雪亮的长马刀瞬间落下一片,刀光如雪。
二十多个哥萨克骑兵根本来不及再高声呼救,雪亮的钢刀闪电一般横颈而过,一腔鲜血喷溅,罗斯托夫的眼皮子都是不由得狠狠一跳,整个人如坠冰窖,眼看着鲜血从腔子里头喷出好几尺高,一个鲜活的大活人瞬间人头骨碌碌滚过地面,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真是令人毕生难忘。
“完了,完了,这回当真是来错了,这些武毅军怎么这么厉害,他们不会也要把我杀了吧!”
这还没完,连子宁又一指他:“这厮出口不逊,本该杀了,不过总得有个传话儿的人才是,就打二十军棍吧!”
话音刚落,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便是扑了上去,罗斯托夫张口正要大喊,便是被摁到了泥水中,顿时被泥水呛了一鼻子一嘴,大声咳嗽起来,然后便被扒下了裤子,接着那几个大汉便把长枪倒转过来,当做军棍,狠狠的抽了下去。
这些人力大手黑,更是恨极了这厮,一棍子下去就是一个血印子,泥水溅上去,更是火辣辣的生疼。他又被水堵住了口鼻,连惨嚎都发不出一声来。
二十军棍下来,罗斯托夫这等小体格儿,如何受得了,已经是晕死过去了。
一盆冰水泼下来,顿时是醒了。
罗斯托夫一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疼,第二感觉就是冷,又疼又冷,又冷又疼,尤其是下身和双腿,跟小刀寸肉一般的疼痛,他在地上大声惨嚎着,眼泪鼻涕都是滚滚而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把雪亮的马刀正放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之意呼之欲出,罗斯托夫毫不怀疑,只要是自己再敢惨叫一声,这把刀,定然就是一刀斩下!
身首异处,就像是刚才那些人一样。
他强忍住疼痛,不惨叫但是不代表不疼,他浑身上下抽搐着,像是一条被扔上岸濒死的鱼。
连子宁趋马到了他近前,居高临下,淡淡道:“之所以留你一条狗命,不是不敢杀你,而是需要一个人回去传话,你们本官听好了。”
“本官和你们库图佐夫有约,他心里自当明白,竟敢违背承诺,便是本官把你们十几万俄罗斯人都活埋了也不过分!”
连子宁沉声喝道:
“回去告诉你们总督扎赫雷夫,甭想跟老子玩儿阴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跟女真人打了几仗?折损了多少兵力?连战连败,死伤数万!堂堂数十万大军被几千女真人缠住动弹不得,进展缓慢!真他妈丢人!”
“而老子跟女真打了几年,先后灭了十万女真!就在一个月之前,在白鹰峡大败女真,全歼女真四万兵!自己才折损了多少?不过两千人!你们能跟我武毅军比?你们也配?此刻能跟你们携手也不过是看在当初盟约的份儿上,若真是打起仗来,就你们这些兵,我武毅军一日荡平!算个什么东西!”
“回去告诉他,别跟我武毅军玩儿这一套,要么把约定的东西送来,要么,就兵戎相见!本官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若是明日此时还不送来,就等着灭顶之灾吧!”
连子宁厌烦的摆摆手:“给他一匹马,让他滚蛋!”
“是,大人。”石大柱应了一声,着人把罗斯托夫绑在马背上,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战马希律律的一声嘶鸣,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罗斯托夫回头,怨毒的看了一眼武毅军大营,强忍着疼痛缓缓驾马。
待罗斯托夫去得远了,石大柱哈哈笑道:“大人,方才骂的那一番,当真是爽快!”
“这些俄罗斯人,便是不知死活,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楚,还想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连子宁嗤的冷笑一声:“本想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他们倒是逼得咱们要骑在他们头上了。”
石大柱略有忧色:“此举,若是惹恼了俄罗斯那边儿,岂不是?”
“放心吧!”连子宁微微一笑:“俄罗斯那帮人,不过是痰迷了心窍,狂妄自大而已,你若是顺着他,他就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你若是给他当头一棒,他立刻就服服帖帖的了,除非俄罗斯人的统帅乃是徐鹏举那般的蠢货,若不然的话,是定然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的。对了,回头告诉一声儿冈萨雷斯,让他推掉手上的事务,准备接收好东西。这玩意儿,可有他好一番研究的了。”
连子宁此次北征,直接就让冈萨雷斯随行,由此也可见得,他对俄罗斯人那些顶级大炮,当真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
俄罗斯大营。
扎赫雷夫的帅账,西伯利亚总督,大军统领,陆军中将扎赫雷夫高踞首座,阴沉着脸,看着正在大帐中间口沫横飞的罗斯托夫。
帅账之中站满了俄罗斯军中的军官们,最低的也是骑兵和陆军中校,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这座帅账很大,而且很奢侈,充满了西方式的奢华。
地上铺满了猩红色的地毯,绵绵软软的,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浓密的长草之上一般,舒服非常。而这处会议厅,并不是占满了帐中的所有空间,就像是在里面又建了房子,墙壁乃是直上直下的,却是上好的橡木木板镶嵌而成的,大帐乃是坐北朝南的,在东西两侧的墙壁上大约是到人胸口的高度,乃是一个长条儿形的台子,上面放满了高脚烛台,足有两尺来高,乃是上等的白铜铸造而成的,分为上下两层,上面插了四个儿臂粗细的白色蜡烛,烛泪点点。东西两侧一共是二十四个大烛台,上百根大蜡烛把这营帐之中照的亮亮堂堂的。
这里点了不少的小铜炉子,就放在各位将领的脚边儿上,因此虽然外面数九寒天,这里却还不甚冷。
只是这会儿,整洁干净的红地毯已经是给弄得脏兮兮的,上面一块块儿的斑驳污痕,有鲜血,也有污水。
罗斯托夫趴在大帐的正中央,身子底下点了一块儿毡子,身上脏兮兮跟个泥猴儿也似,正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总督阁下啊,那个该死的黄猴子,被撒旦光临的野蛮人,他太狂妄了!阿嚏!”罗斯托夫抽抽搭搭的说着话,眼泪鼻涕给山洪也似的倾泻下来,拿着一把小手绢儿擦了擦,又是接着打了个阿嚏。他可怜兮兮的抬头央求道:“总督阁下,能不能先让我换身干净衣服先?又冷又疼!”
他一回来就直奔帅账来告状诉苦,现在穿的还是在连子宁那里捱军棍时候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水,已经湿透了,穿在身上,又冷又脏,难受的要命。而且屁股上面挨打的那地界儿,血肉模糊的,粘在了裤子上面,稍微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换个屁!”扎赫雷夫冷森森的盯了他一眼:“是你的身子重要还是咱们的军情重要?接着说!把连子宁让你带的话说出来!”
“阿嚏!阿嚏!阿嚏!”罗斯托夫抽抽搭搭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老老实实的把连子宁的话给说了一遍。他自然是想添油加醋的,只不过却是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干——连子宁说的那番话,已经是极为的轻蔑、恶毒,埋汰人了。
随着罗斯托夫的话语,一股狂暴的情绪在帅账之中酝酿。
虽然限于罗斯托夫的汉话水平和当时中俄语言文化在表达情感上面的巨大差异,罗斯托夫翻译的很是有些词不达意,但是连子宁话中的那浓重的轻蔑,鄙视的意味,还有赤裸裸的、恶狠狠的,毫不掩饰的,让人听了就骨子里发冷的威胁和杀意,却是呼之欲出,让人感受的明明白白!
大帐之中顿时便是炸了锅。
第五六五章 用这颗脑袋,去赔罪吧!
这些将领都是压抑的很久了的,自从南征以来,他们在完颜野萍的纠缠下,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因此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少火气,这会儿连子宁的话,可以说刚好戳中了他们的痛处,让他们又是疼痛,又是难受,又是愤怒,又是暴躁。这些情绪,一瞬间便是爆发了出来。
军人的荣耀让他们不允许自己受到这样的侮辱,在中世纪的欧洲,这样的话足以引得一个骑士冲另外一个扔白手套了。
“总督阁下,让我带领我的骑兵团,给这个狂妄自大的黄皮猴子一个教训!”
“捉到他之后我要把他砍成一块一块儿的排骨!”
“苏哈林阁下,你太仁慈了!要换我的话,把他捉到之后,绑在马后面,拖行十英里!”
……
大帐之中乱七八糟的,每一个人都在大声的说着,嚷嚷着,狂暴的叫喊着。
这种狂妄的情绪互相影响着,让他们越来越是暴躁,兴奋,难以自已,以至于甚至他们自己都开始相信,只要是挥兵前进,就能将武毅军给轻易的灭了,活捉连子宁,想怎么拾掇就怎么拾掇。
扎赫雷夫坐在红色丝绒高背椅子上,脸色阴沉的像是一潭死水。
连子宁让罗斯托夫捎回来的话,别的将领以为那是威胁和狂妄的吹嘘,他却是知晓,连子宁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当初他也是以为自己的军队要比武毅军强得多,横扫这些女真蛮子,不过是屈指之间而已,而这等狂妄,却是被完颜野萍一点点儿的粉碎,直到库图佐夫从武毅军白鹰峡大营回来,他对武毅军的最后一点儿心理优势,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那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这三方里面最弱的一个。
他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络,至今在女真汗廷之中,还有他的奸细存在,信息传递的很及时,因此武毅军的煊赫战绩,他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可没敢跟自己手底下的将领说——把自己打的落花流水的女真人却是被武毅军打的落花流水儿,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士气还能存上多少,当真是个问题。
而武毅军到达此地之后,库图佐夫就催促他完成信诺,只是这会儿,扎赫雷夫却又是舍不得了。那二十门大炮,乃是沙皇交给他,他也没有处置的权力,而且在他看来,武毅军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难道还能跟自己翻脸不成?自己就是不给他,他能怎么地?
他们跟明国人没打过交道,但是从各个渠道的来的消息,都是明国人好面子,能维护大局,想必这连子宁吃了这个暗亏,也就咬牙忍了!
也是一时昏了头,心存侥幸,他这算盘其实是打的相当精明的,若是换了一般的明国官儿,怕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为大局考虑了。
却没想到,连子宁偏偏就是个异类!
他毫不怀疑连子宁说的话的真实性,这个人,这等疯狂的事,他是能做出来的!未杀敌军,先杀友邻!
扎赫雷夫现在心里已经是很后悔了。
只是这后悔也没什么用,得想法子补救才是。
他豁然站起身来,厉声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大帐之中瞬间安静了。
“你们这一群狂妄无知的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里叫嚣,你们以为连子宁说的是假话么?告诉你们,他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儿都没错儿!在咱们被女真人打的毫无进展的时候,他们却在一路前进,击溃了无数的女真军队!一直杀到这里!你们怎么跟人家比,还敢说那等话!你们真要是去了,只怕也回不来了!”
“一群废物,一群没本事只会叫嚣的废物!”
一番话把这些将领们都给说的傻了,他们一时间甚至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一阵静谧。
忽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断的接近,接着便是响起了低低的交谈声,一个将领推门走了进来,扎赫雷夫见了他顿时就是心中一沉。
这个将领名叫苏斯洛夫,是专门负责大营附近巡狩的一个哥萨克骑兵团的团长。
他连行军礼都没顾得上,大声道:“总督阁下,武毅军有异动。”
“什么异动?”
“他们的左翼一部前锋,大约一万骑兵移动到距离我大营只有三俄里的距离。而且摆出攻击的姿态!”
此话一出,帐中顿时是陷入了尴尬难言的死死沉寂之中。
若是苏斯洛夫在三分钟之前向这些陷入狂躁之中的军官们说出这句话的话,他们一定会叫嚣大喊着要主动出击,将这些狂妄的明国人给砍成碎片。
而现在,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于说话。
知道了武毅军这么厉害,谁还敢说话?谁还敢出去送死?
扎赫雷夫也是有些发愣,却没想到连子宁的行动竟然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爆裂!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神色冷漠,间或露出一丝怜悯的库图佐夫忽然是大步向前,走到罗斯托夫之前,众人都是愣愣的看着他。然后便看到这位年轻的独眼将军拔出腰间的指挥刀,狠狠的砍在了罗斯托夫的脖子上!
干干脆脆的一刀两断,鲜血飞溅,巨大的压强使得血液把人头咕噜噜的顶出去老远。
众人都傻了,片刻的安静之后,便是爆发出了无数的指责。
“库图佐夫,你要做什么?”
“你造反么?”
……
扎赫雷夫也是大怒道:“库图佐夫,你竟敢在我的面前擅自杀人?”
这罗斯托夫虽然胆小贪鄙,却是在莫斯科跟脚极硬的,乃是一个不能擅自得罪的人物。
库图佐夫却是对所有的指责都视若无睹,他用白手绢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擦拭的光洁如新方才插回了鞘中,然后揪着头发把罗斯托夫的脑袋提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了片刻,悠然道:“把所有连子宁要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再奉上厚礼,同时把罗斯托夫的脑袋也送过去,就说他——贪图钱财,私自把给连子宁的东西给扣下了,咱们识人不明,特意斩了他,给连子宁赔罪。就用这颗脑袋,当一份厚礼吧!”
扎赫雷夫一愣,然后便是若有所思。
一个将领道:“这么拙劣的谎言,他能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