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冤死?
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得不去,所幸此次回去,定然是极为的保密,却是不虞被不相干的人知晓的。
那就又衍生出来几个关键紧要的问题——自己若是要离开了,那东北的局面应该如何控制?
连子宁细细的想了一遍,却是发现,此时自己这下辖的千里沃野,其实处境乃是相当之安全的。北地随着三方协约的签订,金国和俄罗斯人都已经安分了下来,可以说只要是武毅军不主动找事儿,这种和睦,至少可以持续两年以上的时间。而西边儿朵颜三卫,还在和今年肆虐大草原格外厉害的白灾苦苦抗衡,根本是无力向东。再说境内,江北的那些部族都已经去觐见正德皇帝了,一个个都温顺的很,四十个新县治的建立,也使得连子宁对于那片地区的控制逐渐变得强力起来。内政方面有洪朝刈在操持,各地官员俱都有军情六处的监控,至于大军则是悉数驻扎于镇远府,安安分分的,又哪有什么不轨之人,不轨之心?
武毅军的军政两大体系,各自运转,互不干涉,在其外更有军情六处这个情报体系进行强有力的监督,可说是三权分立的一种了,相当之稳固。
足足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连子宁才把手头上的这些事儿给细细的捋了一遍,却是发现,自己只要是离开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那么也是没什么大碍,武毅军会按照现在固有的模式在进行运转。
这会儿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一轮红日跃在空中,洒下了万道金芒。
连子宁目光沉静的站起身来,打开大门,深深的吸了口冰冷沁骨的空气,只觉得胸臆之间,却是一阵舒畅,整个人似乎分量都轻了些一样。
长久以来,对于自己和寇白门的关系,一贯强势无比的连子宁也是颇有些逃避和消极应对,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久了都不把她带到身边。而这次突然的变故,却是让连子宁痛下决断,这个决断,也让他终于是直面自己的内心。
再也没有犹豫。
“不管你是潞王还是孙言之,敢动我的女人,老子定也不跟你客气!”
细碎的脚步声却是从一边传来,连子宁侧头看去,便看到抄手游廊上琥珀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向这边走过来,待她到了近前,连子宁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琥珀极守妇道,可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来前院儿。
“妾身放心不下老爷。”琥珀微微一笑:“老爷出来了这么久也没动静儿,也没着人回去说一声,妾身便过来瞧瞧。饭菜已经做好了,老爷要用膳了么?”
“唉,是我的疏忽。”连子宁叹了口气,握住琥珀的手,拉着他进了屋:“有桩事要与你说。”
进了屋,连子宁便是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打算向她说了一遍,令他想不到的是,琥珀听完之后,却是出奇的平静,只是微微笑着瞧着他,脸上有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看到她这种表现,连子宁反而是很有些瞠目结舌:“怎么,你,就没什么说的?”
在他的感觉中,琥珀总应该有些反应的,什么反应他无法具体的说出来,但是这样也未免太平静了些。
琥珀却是微笑,摸着连子宁的脸,轻声道:“你是我的夫君,我的男人,你能够昼夜奔驰,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惜前往险地,我心里很快活父。做你的女人,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你的决定已经下了,妾身无法改变,也不会改变,唯有在家中日日祈福而已。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变故,妾身,也唯死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很幸福,还带着丝丝的淡然,但是那话中的含义,却是沉甸甸的,让连子宁心中也是不由得为之激荡。
“净说这等不吉利的话,放心吧,此行很安全,不会有事儿的!”连子宁微微一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儿:“你夫君我可是个很惜命的人。”
“嗯,我等你回来。”琥珀伸手揽住了连子宁的腰肢,把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怀里。
连子宁也是伸出双臂环着她,两个人耳鬓厮磨,享受着这难得一次的温情时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时辰,琥珀轻轻地推开他,替连子宁整整衣衫:“夫君,该去忙正事了。”
她总是如此的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嗯。”连子宁应了一声,道:“粮仓和内孥的银钱,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且记住,这是你的权力。”
琥珀重重的点头。
连子宁洒然摆手,大步离去。
琥珀看着他的背影,眼圈渐渐的红了,等到连子宁的身影转过门廊,消失不见,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涔涔而下。
那一层坚强,不过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而善意的伪装而已,看到爱人以身赴险,又如何能不担心?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武毅军所有的军政大员,在镇远府的所有指挥使外加政事这边的洪朝刈,都是被召集而来,在会议室中集合。
他们一个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连子宁大步走进来,连子宁站定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本官有事,需要离开镇远府一段时日,长则两个月,短则一个月,定然归来,各位各安其分,无需多念。军事之上,熊廷弼和杨沪生二人主持,有何事商议着来便可。至于政事,洪朝刈一力主持。”
说完,停都不停,直接便是又走了出去。
众人还没回过神儿来呢,都是面面相觑。
半个时辰以后,连子宁已经是被百余名龙枪骑兵簇拥着出了镇远府南门,向着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站在城门口相送的,唯有李铁一人而已。
他面色凝重,连子宁临走之前的那一句话在心中不断的回荡着:“盯好所有人,一刻不得放松,若是发现谁有什么异样举动,立刻斩杀!”
第五九八章 糜烂
辽北将军辖地,嘉河卫,孙塘镇。
这里乃是整个嘉河卫的最南端,再往南,隔着一条不宽的河,就是五屯河卫了。
就像是中国大部分村镇名字的由来一样,这座总人口其实才刚刚千余人还比不过关内一个大一点儿的村子的小镇,其主要构成,乃是以孙姓为主。但凡是这样的单姓村镇,自然也是要单纯一些,他们在连亘的丘陵之中开辟出来一片适合耕垦居住的土地,周围拉了篱笆,建了房子,在缓坡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落。从此之后便是自己把自己圈在了这方周围不足十里的小天地内,耕稼生息,最多打打鱼,去林中设个陷阱打个野兽来作为生活的调节而已。
就此终老。
但是这会儿,这个安乐闲适的小村子,早就已经变了样子。
在坐北面南的广袤缓坡之上,那个镇子还在,但是早就已经是成了断壁残垣,乌黑一片,显然这里曾经是遭受过祝融的无情侵袭,而若是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里面还有不少已经是变成了焦黑的尸骨,其中很是不少一个个蜷缩着,就像是在母胎之中的形态一般,显然是活生生给烧死的。
当初女真人入侵嘉河卫,自然也是打到了这里,屠刀落下,全镇上下,除了二百余精壮男子被掳为奴隶之外,余者无一幸免,尽数被驱赶进火场,生生烧死。
而在镇子西边儿不远处,则是一片好大的军营,绵亘足足有四五里之多,几乎占满了半面山坡,大营周围栅栏林立,但是却是可以看得出来,栅栏都是稀稀疏疏的,显然是搭建的时候草草而未出力,而外面甚至连壕沟都没有挖掘。
就算是临时营地也没有这么简陋的,那就只有两个解释了——要么是这支军队军心军纪已经是涣散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把自己的敌人当回事儿,完全没放在眼里。
而大营之中无数白色大旗随风飘扬,女真建国号曰金国,尚白,而大明尚朱赤之色,再看看军营中不时走动的一队队士兵,军容整齐,神色彪悍,武器精良,显然这里驻扎的女真人乃是相当的精锐,那就只有第二个解释了。
大营之中军帐无数,至少也是有上千之多,按照女真人一个营帐十五人的规格,驻扎在此地的军兵至少也是数万之数,规模算是相当庞大了。而在其中还有为数相当多的马厩,骏马的嘶鸣不断传来,显然其中有着相当一部分的骑兵存在。
中军大帐,周围清出一片空地,刁斗森严,不时的有一队卫士巡伺而过。
而在中军大帐之中,此时也正有一段对话在展开着。
帐中很是素净,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不过是十来张椅子,一张大案,一个吃饭用的小几和蒲团而已。
一个面色稳重,长相普通的年轻人坐在首位之上,他穿了一件儿女真式样的皮坎肩儿,毛皮外翻着,大皮帽子放在手边,脚底下蹬着军靴,这会儿正斜靠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微笑,倾听着下面一个人说什么。
此人正是这支女真大军的灵魂人物,昔日海西三杰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女真万户,阿敏。
比之当初从镇远府下率领大军遁走,他似乎变得更成熟稳重了些,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是一座座绵延厚重,连根不绝的丘陵一般,并不高峻,但是却是又难以言语的厚重踏实的感觉,似乎所有的困难,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所有的凌厉,也休想漫过他厚重的身躯。
而他下手的客位上,坐着的却是两个和这处大营格格不入的人。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们两个,乃是不折不扣的汉人的面相,打扮也是一般,穿着厚重的棉袄,带着棉帽子。
若是说女真大营中出现汉人,这不奇怪,女真人自从入侵嘉河卫以来,不断的杀戮,掠夺汉民为奴,别的不说,这会儿外头的大营之中,就有少说三万的汉人奴兵。这些乃是不折不扣的炮灰儿,打仗的时候冲锋在前,抵挡对手的火力,撤退的时候是可以用来舍弃的棋子,至于平时,则是兼着苦力的身份,安营扎帐,逢山开路,遇水填桥,里面的女人还可以供给军士做泄欲之用。
但是这两个人,却是明显不是奴兵的低贱身份,相反,看样子,阿敏对他们两个还是相当的礼遇优待。
那坐在左手边的汉子大约四十来岁,一脸的憨厚黝黑,脸上的皱纹深的如同刀刻一般,一眼就能看出来乃是那等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儿的庄稼汉子,只是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中精芒时而蹴呼一闪而过,凌厉而狡诈。
只听他苦笑道:“阿敏大人,不是小的们催逼于您,实在是咱们那边儿就快要撑不住了。”
他指了指天上:“今儿个教主大人又着人传话来问了,说是什么时候能说成?咱们那些老兄弟一天天在那儿呆着,耗用的钱粮米面倒是个小事儿,但是就是生怕官府知道,若当真被官府探得,那咱们的计划就不得不提前发动,措手不及之下,怕是不能成事。没了咱们内应,您麾下这些女真勇士,又得多些伤亡,那多不好?”
他这话说的很是有技巧,即是表达了自己的目的,又是暗暗的刺了阿敏一句,现在托着,固然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对你们也是不利。而秒就妙在,他乃是从对方的角度考虑这件事儿,就不会引起对方的多大反感了。
阿敏听完,微微一笑:“赵香主,却是稍安勿躁,你就算是不问,我也打算招你说来。”
他顿了顿,沉声道:“我决定,今夜便即展开攻势!”
“当真?”那赵香主喜出望外,顺嘴便是问了一句,他自知失言,赶紧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向阿敏赔罪道:“这张破嘴,阿敏大人您可千万被怪罪。”
“赵香主说笑了,此等小事而已。”阿敏摆摆手,不以为意的笑道。
赵香主又探问道:“阿敏大小,小的斗胆再问一句,以您麾下这些精锐女真勇士的战力,挥兵南下,需要多久能打垮对面那些狗官兵?咱们也好早做储备。”
阿敏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哈哈笑道:“一个时辰足以!”
他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你们明国的官兵,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有的精锐无比,极为能打,有的却是一群窝囊废,一击即溃,我对辽北将军麾下的士卒有多能打,早就了然于胸,咱们女真勇士,最擅长批重甲,冲敌阵,一次不成则两次,两次不成则三次,三次不成则十次百次,直到将敌阵冲垮为止!你们汉人的军队,我见过的最多的,也就是能支撑上七轮而已,但是绝对不是对面的那些。”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忽然是变得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沉,心里忽然是想到了那支恐怖的军队——若是披坚执锐,冲击那支军队的话,又会怎样呢?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或者是冲上几轮之后,那些冲锋的壮士,就全部死在路上了?
那赵香主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微微变化,不由得心中一寒。
若是熟悉阿敏的人在此的话,定然是极为的惊诧,因为阿敏此人,可说是沉默寡言,当然,这并不是木讷,而是稳重。他说话不多,但是一旦发话,那就是一锤定音的。平素里是很少能见他说这么多话的,而现在他却是这么做了,通常只有一种可能——他要利用这些人,而这些人显然也是很有被他利用的价值。
那赵香主闻言,也是做出大喜的样子,一击掌笑道:“阿敏大人这等身份,自然是不会说错,那杨学忠狗贼已经把麾下相当一批狗官兵布置与此,再往后面,便是兵力空虚,大人只要是击溃了这些人,那便可以长驱直入了!”
阿敏微微一笑:“借你吉言,怎么样,赵香主,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赵香主忙不迭的应了,然后抱拳道:“那阿敏大人,小的这便告辞了,还要把喜讯报告给教主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定夺理当如何行事。”
阿敏点点头,两人告辞,他竟还送了出去。
不过,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无数的营帐之中之后,阿敏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深深的鄙夷:“这帮汉狗,果然是只会窝里斗,不择手段一至于此。不过么,若不是他们这般,我还真等不到这个千古难逢的大好时机!若是此次功成,则我们现在的困境立刻便是被打破,前面就是海阔天空!这些人虽然是狗一般的东西,不过多少还是有些用处!”
他方回到帐子没多一会儿,正站在地图前面观察此刻之局势,心中细细思忖,便是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呼喊,仔细听去,原来是喊俺巴孩将军回来了。
阿敏赶紧放下手中事情,正想要出账,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沉重厚实的脚步声,仿若是巨人在践踏大地,阿敏掀开帘帐,然后便看到俺巴孩在一群穿着重甲的拐子马骑士的簇拥下向着这边大步走来。
他进了大帐,向阿敏大喇喇的拱拱手,笑道:“阿敏,俺回来了。”
这未免有些僭越不恭的意思,但是阿敏却并未动气,不是他的心胸多宽广,而是他感觉在这等不相干的事情上动气着实是没什么意思。他知道,俺巴孩就是这么个脾气,他更清楚,现在的俺巴孩对自己忠心耿耿而且这个下属极为的有用。
他瞧了瞧俺巴孩的神色,笑道:“看你这样子,大将军身体可是有好转了?”
“可不是么!”提到这一茬儿,俺巴孩喜上眉梢,眉飞色舞道:“这些日子的将养,也没打仗,没有颠簸累着,叔父的身子骨儿是比以前强的多了,我回去的第三天他就醒了,现在每日能着人扶着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了,而且也能吃些米粥了。想来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大好了。”
阿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阴翳,脸上却是做出喜悦的表情,一拍掌,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在这个位子上当得,可说是如坐针毡,一日都是难以安宁,大将军若是病愈复出,我也能卸下这个胆子。”
他拍了拍俺巴孩的肩膀,哈哈笑道:“还是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听令就是,这日子过得才舒坦。”
“哎,阿敏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俺巴孩赶紧摆摆手道:“我把这些日子以来你做的那些全都和叔父说了,他说你做的很好,便是他回来,也未必做得更好,这发号施令的,还是你!我们都听令行事就是了。”
阿敏听完,心中才是略略放下心来。他知道俺巴孩乃是那等从来不会说谎之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刚毅定然就是这么说的。只是,他心中也是存着一缕隐忧,大将军,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他固然是对大将军极为的感激,佩服的,但是却也不愿意被别人压在自己头上,尤其是在独掌大权这么长时间,说一不二,这等酣畅淋漓,威风霸气,却又要被人节制,那心中肯定是不怎么舒坦的。而且阿敏将这数万大军从镇远府那个死地带出来,并且在此地立足,心中对这件事儿也是极为的得意,隐然已经是将自己视为这支军队的拯救者,居于统帅地位,自然更是理所当然。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便不再想这个让自己头疼的问题。
眼下,先把眼下做好再说吧!
俺巴孩自顾自的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一阵痛饮,哈了口气:“这一路过来,天寒地冻的,可冻死我了。”
阿敏招呼随从给他倒上茶水,摆摆手,令众人退下。
俺巴孩指了指南边儿,道:“阿敏,和那些卖祖宗的汉狗子谈的怎么样了?”
“谈妥了,今儿晚上就冲阵,打仗。”阿敏微微一笑:“俺巴孩,少不得今儿晚上还得劳烦你们!”
“好说,好说。”俺巴孩大为兴奋,哈哈笑道:“这种事儿能少的了俺?你若是不劳烦俺,俺心里还不乐意呢!不过啊,阿敏”
他顿了顿:“那些卖祖宗的汉狗子就值得咱们这般重视?为了他们,你大老远的带着兵从嘉河卫跑到这儿来,路上光冻死了就不少。”
听得他质疑自己的决定,阿敏心中微微不悦,却还是耐心解释道:“俺巴孩,这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他瞧着俺巴孩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军中不少人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想着,已经占据了嘉河卫,就该好好的休整享乐一番,也就不思进取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们这么想,那就的错特错了!”
俺巴孩让他这么一说,不由得面红耳赤,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阿敏走到地图前面,指着上面一点道:“你瞧,这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嘉河卫。你再看看周围,咱们西边儿,是福余卫,福余卫以前的实力固然是比咱们海西女真差一些,现在咱们就剩下这点儿人了,能是他们的对手么?东边,就更不用说了,是武毅军,也不是咱们能招惹的角色,镇远府下那一场场的惨败,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是噩梦啊!而北边,咱们大金国战败的消息,你已经听说了吧?”
俺巴孩神色黯然的点点头。
作为整个东北的大事件,金国、武毅军、俄罗斯三方的大战自然是牵动人心,而金国战败,割地赔款的消息,也是通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在广袤的东北大地上传开了。也许除了那些醉生梦死的大明边疆大吏之外,但凡是有心人,都是已经知道了。俺巴孩不但是女真人,而且一直在汗廷供职,对于建州女真的认可比海西女真还强,自然是很不是滋味儿。
“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探明了,现在江北那片地区,就是咱们占据的那片儿,那些野杂种已经都投靠了武毅伯。这也就是说,咱们之前计划的,先是于此地徐图发展,然后归国的打算,已经是行不通了。如此,必须要谋一份出路才成。”
阿敏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叹了口气:
“你当我不想再修养一段时日么?只是,怕是来不及了。现在,福余卫忙于对付肆虐大草原的白灾,武毅军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巩固地盘儿,整修士兵,都是无暇搭理咱们。但是等到春天,一旦他们腾出手来,咱们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嘉河卫,实在是太小了,挣扎不开,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了?咱们已经把所有的土地都占了,把所有的汉人都变成了奴隶和军妓,再也压榨不出什么油水儿来了。咱们必须要找到一条出路,扩大自己的势力。”
俺巴孩听的不断点头,他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使劲儿的朝面前的虚空攥了攥:“武毅军不过是靠着坚城利炮而已,他们如果敢来打咱们,我把连子宁那狗贼的软卵蛋都给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