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泥点落下,地面上瞬间就换了颜色。
士卒们也都是浑身被鲜血泼了一遍一样。
这一次巨大的爆炸中,不知道多少人丧生。
白莲教华丽的中军大帐中,徐鸿儒正抱着一个美艳少妇疯狂抽插,那女子两瓣儿雪白的屁股被撞得抖出一阵阵迷人的臀波,口中发出浪叫。
就在紧要关头,忽的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徐鸿儒一个没抓稳,两个人一块儿从床上翻了下去。地上铺着后世的地毯,倒是没摔疼,只是那女子一声痛苦的惨叫,而徐鸿儒也是惨叫一声。却原来是两人一个位置没对准,竟然是一枪插进了谷道之中。
“入他娘的!”
徐鸿儒一声气急败坏的大骂,只觉得那儿火烧火燎的疼,事先没用润滑剂,他觉得自己那儿的皮儿都给磨破了。
而当烟尘散尽,再去看城墙上,白莲教徒们都是发出了一阵疯狂的欢呼,而城墙上的明军则是目光呆滞,如丧考妣。
原来那城墙上,竟然已经是给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足有七八米宽,那一段的城墙整个就给炸裂了,周围的城墙上,也是炸开了一条一条的大裂纹,跟蜘蛛网也似。
周奎方才更震得都椅子上跌下来,不过他下盘功夫好,一个趔趄便是站稳,不像周围的那些军兵,都摔得滚地葫芦也似。他给爆炸震得一阵发懵,不过终归是见过大风浪的,很快便是回过劲儿来,一眼瞧见那巨大的裂缝,当下是面色剧变,大叫道:“快,堵住那裂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显然是有几个方阵的军官事先已经得到了吩咐,反应的极快,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便是大呼着带人向着那道裂缝杀去。有了这带头作用,剩下的那些白莲教徒也是纷纷随之而行。地面上是没过脚背厚度的砖粉,一脚踩上去,扑扑腾腾的四处腾起,迷进眼睛里,就是一阵难言的刺痛。
有的地方的石粉,已经是变成了泥浆子,一脚踩上去,拔出来就是满脚的红泥。
缺口附近,断臂残肢不少,完整的人是一个都没有了,无论是白莲教众还是明军。
而几乎是在爆炸的同时,冯西尘便是下达了发动总攻的命令,以中军那一千黑甲骑兵为首的白莲教前后左右中五军数万大军一起压上,跟一道白色风暴也似。
城墙上的明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封堵缺口,只是白莲教众占了先机,又是人多势众,而失去了城墙的庇护,更是优势丧尽。
只见大明官兵组成的薄弱的红色防线被那白色的巨浪一冲而垮。
周奎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晚了!完了!塔山卫完了!
正德五十三年四月初七,久攻塔山卫不下的白莲教文丞相冯西尘采用李青山之计策,以精锐士卒混入普通教众之中,以三口大棺材内装乘火药千斤,开凿城墙之后棺材推入,以死士数十人引燃炸药,将塔山卫东门北三丈城墙炸毁。
百万白莲教徒一哄而入,塔山卫陷落,指挥使周奎力战被俘。
李青山所部率先入城,维持秩序,文丞相冯西尘连发十三道命令禁止烧杀掳掠,斩乱军首级三百,各军骇然,军纪为之一清。
两万余大明官兵投诚,悉数被李青山整编。各军入城之后,也都有扩充,白莲教士气大张。
第二日,文武百官跪迎,数十万大军跪迎圣王殿下入城。
圣王殿下当日便将指挥使府衙改为行在,将塔山卫改名天京,暂定为白莲圣国国都。
同时,分封诸将及文武百官,将麾下百余万教中分散入塔山卫周围,分给土地,以为臣民。
至此,白莲圣国正式宣布建国。
※※※
脑温江西岸,福余卫。
福余卫老营。
进入了四月份,草原整个已经焕发了生机和活力,青草已经是从土层之中挤破了泥土的封堵钻了出来,大约有两寸来长了。一眼望去,本来青黄相接跟癞痢头儿一样的草原已经是变成了青葱碧绿的一片,一眼望去,风吹草低。
春天来了,草原也活了过来,一群群的黄羊在脑温江西岸的大片石山石滩和草原之间跳跃着,它们埋头吃一会儿草便是警惕的抬起头来,四下里张望观看。草原上的野兔在四处窜来窜去,啃食着嫩绿的青草。
牧人们则是把在圈里圈养了一个冬天的牛羊都给赶出来,一群群的牛羊像是云层的阴影一般在大草原上移动着。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它们已经变得很瘦了,这会儿正在贪婪的低头咀嚼着。牧人们骑在马上,意态悠闲,手里鞭子时不时的响亮一甩,驱赶着这些牛羊换个地方。
在广阔的脑温江西岸,老营的周边,则是野兽绝迹——他们都被的冲天的杀气给吓得四散奔逃。
这会儿广阔的草原正在微微的颤抖,一队队骑兵纵横驰骋。
这是福余卫的士兵们在进行训练。
日常是牧民,打仗的时候就是军兵。每当春季到来,大地复苏,草原民族的国力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迅速的恢复过来,每每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四处侵略征伐的时候了。
老营大帐之中,正在发生着激烈的争吵。
哈不出高踞王座之上,拧着眉头,手托着下巴看着下面的将领们,很是有些恼火。
梁砚秋站在他身边儿蹙眉不语。
下面则是正乱成一团。
“大汗,快出兵吧!这是长生天赐给我们的良机啊!”一个满脸虬髯胡须的将领大声叫道。
“俄日勒和克说的不错,大汗,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另外一个五短身材,黑脸膛跟土行孙也似的将领声援道:“现在明军的主力正在和阿敏那个杂碎的女真人对峙,而白莲教则是在南边儿攻克了塔山卫,明军面对咱们稳固的防线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漏洞,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杀进去,把那片汉人的江山给打下来!”
第六五二章 哈不出的决断
“达日阿赤,你是在胡扯么?”另外一个将领不屑的讥诮道:“现在谁都知道,辽北将军辖地就像是脑温江里面的一个大漩涡一样,人掉下去就会被卷入河底,连救都救不上来。我们插手进去,你怎么就知道不会遭到白莲教、明军和女真人的群起攻击?跟他们中的每一个势力相比,我们都不占优势,你想把我们的战士带入死地么?”
“戈尔迪,你放屁,我怎么会那么做?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那戈尔迪显然很是阴损,五短身材的达日阿赤给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顿时是勃然大怒:“虽然他们人多,但是都是乌合之众,我们手底下精锐的勇士们一个冲锋就足以把他们给冲散!他们是绵羊,而我们,是草原上的狼群!你见过狼群会害怕羊的么?哪怕那些羊的数量再多!”
“可是这些羊会修建坚固的城墙,你难道想让我们的骑士拿着刀去把城墙砍碎么?”
戈尔迪顿时是反唇相讥。
俄日勒和克开口道:“可是羊圈里面有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汉人们的财富是无可估量的,那些白莲教的土匪占领了一个塔山卫,就已经肥的在那儿不想走了,如果我们再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别人吃了肉,我们连肉汤都喝不着了。”
于是又引起了一场争论,甚至其中还夹杂着相当恶劣的谩骂,甚至有几个人已经是发展到了要到帐外约斗打一架的程度。
哈不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还要从今天早晨说起。
自从决定了想要插手辽北将军辖区的战局之后,哈不出便指派梁砚秋在辽北将军辖地安插了大量的细作——蒙古人想来是擅长干这个,当初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征南扫北的时候手下就有无数细作效劳收集情报,哪怕是后来没落了被逐回漠北大漠,也是没把这本事落下,在九边安插了不少细作因此每每入寇都能选取最佳路线——这些细作遍布各地,尤其是脑温江东岸,甚至有不少细作已经是混进了白莲教之中,所以能够很迅速的把消息给传递过来。
白莲教打下了塔山卫的第三天,隐藏其中的细作便把消息给传了回来,他们重点描述的不是这一战的战略意义,而是塔山卫中那无数金银财宝,战略物资,以及大量如待宰羔羊一般的汉人奴隶。
这条消息传开之后,立刻便是将整个福余卫的高层给引爆了。
东边汉人富庶的土地,早就使得他们垂涎欲滴,只不过大明专门设了辽北将军来防止朵颜三卫入寇东北,也不是摆设,福余卫和朵颜卫屡屡兴兵东犯,都是得很是打几仗才能进去。而且就算是进去了,也是劫掠一番就得撤回来,由于当地大明势力根深蒂固,因此根本不可能把那里变成自己的永久领地。甚至包括上一次哈不出出兵围困镇远府,也是从辽北将军辖地的北边儿摸过去的,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入。
而这一次,女真人南侵,汉人的地盘儿又有了白莲教众作乱,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水深火热,对于西边这些蒙古人的防御力度立刻是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这些福余卫的高层也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是有了声音要发兵在这场战争中插一脚,把自己变成大赢家。
但是哈不出和梁砚秋由于顾虑武毅军的缘故,是以一直压制着这些声音,只说时机未到,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这种压制就像是摁弹簧一样,你越是用力,就越是容易激起反弹,而且一旦反弹起来,力道也是相当恐怖的。
并且到了一个临界点之后,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而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到了临界点,压制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因为哈不出的威望极高了。
在听到了塔山卫被攻破的消息之后,相当一部分高层贵族们立刻是按捺不住了。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如果我们早点儿发兵的话,别说是区区一个塔山卫了,就算是更多的土地都被打下来了,这些被攻破的城池里面,有多少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每家贵族家中又会多出多少汉人奴隶啊!
对于福余卫的高层来说,他们不是以天下为己任而更像是一个武装劫掠的高级群体,更看重的乃是一张战争打下来的收益。如果说那些以前有些有着重兵防备的汉人城市像是一个个难啃的刺猬的话,那么现在这支刺猬已经抻开身体,露出柔软肥嫩的肚皮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些高层贵族就来找哈不出情愿,请求立刻出兵插手战事。
而也有一些支持哈不出想法的,于是三言两语之下,这些人便是吵了起来。
现在哈不出麾下的将领们,俨然是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现在出兵,一派则是选择继续观望。只不过支持立刻出兵的明显占了绝大多数,大帐中福余卫高层十四个人尽在其中,支持继续观望的,只有寥寥三人而已。
哈不出虽然是大汗,但是蒙古人的大汉论起权力来可是比汉人的皇帝差远了,正德帝尚且让那些文官儿们动不动给气得半死,哈不出更是决不能忽视这些手下大将的意见。
下面吵得越来越不像话了,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哈不出忽然一拍扶手,发出一声巨响,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下面众人顿时是安静了,所有的眼神齐刷刷的集中在了哈不出身上。
哈不出拧了拧眉头,看向海日查盖:“你怎么说?”
海日查盖既是他的儿子,公认的下一任大汗,未来福余卫的掌舵人,也是他麾下举足轻重的大将领主,这一次主战派的头头儿就是他。
海日查盖大步出列,昂然道:“回父汗的话,我看来,咱们理当现在就挥兵东进,占领那些汉人的土地,把他们变成咱们的奴隶,享受他们的妻女,把他们的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占为己有!”
他在大帐之中环视一圈儿,眼神儿在梁砚秋脸上挑衅性的刺了一下,大声道:“父汗,我愿为先锋将军!率先渡江而战!”
他久居上位,身量又高大,龙行虎步,声音洪亮,自有一股桀骜凶狠的气质,在诸将之中威望颇高,再加上话语中描述的场景也是极好,当下便是惹得众人纷纷附议。而为海日查盖的威势所摄,那几个主张观望派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反驳,声势顿时便弱了下来。
哈不出听了自家大儿子这话,也是目中神光一闪,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也是怦然心动。
从大草原上走出去,重新占领汉人那些膏腴肥美的土地,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奴隶,凌辱他们的妻女,占有他们的一切——就像是几百年前伟大的成吉思汗做的那样。
每每想到此处,哈不出都是觉得浑身的热血似乎都要沸腾起来,面色变得潮红,因为过于激动,以至于整个人都是有些颤抖。
而且占领了广袤肥美的辽北将军辖地之后,一个更加现实的意义就是,福余卫的实力会因此而极具上升。再没有几个蒙古人比哈不出能够更清楚汉人的重要性,正是由于梁砚秋主持的板升城中那些汉人辛勤的耕作,使得福余卫哪怕是每年过冬也有充足的粮食可以供人和牲畜食用,使得他们不用再收到白灾黑灾的影响,每年不用在寒冷的冬天和草原的天灾中耗费掉大量的元气,从而使福余卫的势力不断扩张,终于从和泰宁卫、朵颜卫齐平变成了远远超过他们。
而一旦拥有了辽北将军辖地的千里沃野和数百万的汉人奴隶最为后盾,那么福余卫的实力就是十倍百倍的提升,回过头来再对付朵颜卫和泰宁卫,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一旦吞并了这两个卫,那么福余卫,可就不是现在这般地位——
到时候,甚至可以图谋天下!
哈不出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转头看向了梁砚秋。
当看到哈不出那虽然故作掩饰却依旧是极为炽热的眼神的时候,梁砚秋心底已经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以他对哈不出的了解,如何看不出来,哈不出已经是动了心了。而他素来是极为有主见的,自己纵然是他的军师,也不大可能能够动摇他的主意。
而且这一次众人前来情愿,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他们认为是哈不出的犹豫导致他们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失去了大量的财富,只不过当然是不敢把着怒火撒到哈不出身上的,于是所有的矛头便都是指向了身为谋士的梁砚秋。
梁砚秋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只得苦苦受着。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众人都对自己有意见,如果这个时候还继续反对,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是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与其如此,不若顺水推舟。
梁砚秋微微一笑:“大汗,臣以为,现在也是时候出兵了。”
众人都是有些错愕,然后便让听到梁砚秋继续道:“之前不能出兵,乃是因为局势未明,而现在局势大致已经明朗,白莲教刚刚攻下塔山卫,事务缠身,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所动作。而阿敏大军和的辽北将军麾下则是对峙,谁也没有余力前来攻击咱们,这时候,正是咱们各个击破,坐收渔利的大好时机!”
他冷笑一声:“那武毅军现在还迟迟不插手,想必连子宁打的也是坐收渔利的主意,可是他却是等的时间太长了。咱们奇兵突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晚了!好处都让咱们给占了!”
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比之那些将领单纯的叫嚣要令人信服的多。当下便是引得一批将军纷纷点头,连道军师大人果然是棋高一着,非寻常人能比。
海日查盖眼中闪过一丝嫉恨,被他给强行压住了。
哈不出听完了梁砚秋的话。也是再不犹豫,大喝道:“传令下去,集结大军,天黑之前,我要看到至少五万最精锐的勇士们!”
“是!”众将轰然应诺。
正德五十三年四月十二,福余卫大汗哈不出,尽起族中精锐六万,渡过脑温江,向着辽北将军辖地杀来。
福余卫也终于按捺不住诱惑,一头扎进了这个大漩涡之中。
※※※
阿里者卫。
这座城池是辽北将军辖地的中部重镇,往北是屯河卫,五屯河卫,嘉河卫,苏温河卫,纳木河卫;往东是脱伦卫,兀者脱温所,阿迷之地面;往南则是塔山卫、木兰河卫、朵伦卫、木伦河地面等等;往西,则是兀者卫、兀者后卫,兀者右卫等等。
可以说,阿里者卫乃是辽北将军辖地地理位置最中心的一座城池,控制了这里,就控制了托温江以西,同江以东东西宽度达到了五百多里,南北长度达到了六百里的肥沃土地。要知道,根据正德五十年的最新户籍统计,在这片土地上,八座城池,超过七十个镇子,无数的村落,生活着超过二十六万户大明百姓,耕种的土地面积超过了一千四百万亩。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山川秀美,土地肥沃,产出丰富,占领了这里,几乎就控制了整个辽北将军辖地的北方地区。
素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现在,这里的地位更是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因为在阿里者卫往西,再前进二百里,快马奔驰大致半天的功夫就能抵达兀者卫——曾经辽北将军辖地的首府,现在大明官兵的最后依仗。辽北将军辖地的西部,从南往北,依次是兀者后卫、兀者右卫、兀者卫、塔山卫,几乎成一条直线,而阿里者卫,就成了挡在这几座城池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杨学忠不想让自己的老巢被围困的话,就必须得守住阿里者卫才成。
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