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愤怒之际，开始犹豫了。
王麟的坑一步步挖下去，看似王麟自己越来越吃亏，实际上，众人都不是傻子，也明显察觉到了，王麟挖的坑也越来越深。
不过此时就算意识到了，也已经于事无补，难道要红口白牙的说上一句不赌了？
不说众人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能说的出来，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他们也开不了口。
“好，王麟，我秋水山庄跟你赌？”
终于，那水云天开口了。王麟的一而再，再而三不断退步，让他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若是再废话下去，不知道王麟还会说出一些什么，当即再不给王麟挖坑的机会，直接答应下来。
他不相信，五万江湖豪杰会打不过十万狼兵，就算出现个万一的情况，真的打不过。
五万江湖豪杰都败了，王麟的三千人又岂能力挽狂澜，今日一战，无论怎么打，这个赌注，王麟都是必输无疑的。
“王麟，既然你如此张狂，我等与你下赌！”
“没错，王麟，赌吧！”
随着水云天开口，众人再不迟疑，一个个纷纷点头，应下赌注。
王麟见状，嘴角微扬，笑道：“好，既然诸位已经做出决定，那从现在开始，赌局已开。东胡狼兵已兵临城下，诸位还赖在这里作甚？莫非要等东胡狼兵杀进来，诸位再去御敌？”
众人闻言，纷纷冷哼一声，他们也知道，此刻却是不适合拖延时间，当即一个个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因为气愤，这些人俨然忘记了，他们汇聚到这里，是来商讨对敌之策的。
如今，随着王麟的到来，所谓的御敌之策没商讨出来，反而弄得一个个满腔怒火，这也为之后的大败打下了一个完美基础。
叔孙通站在王麟身旁，至始至终，他就这般紧皱眉头，时而看看王麟，时而看看诸多江湖豪杰，眼中带着疑惑之色。
对于王麟的无礼，他有些不高心，但也没有说出来，当面驳了王麟的面子。他知道，王麟现在虽在军中，但出身书香世家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无礼之人，既然他敢在这里乱来，必然有他乱来的道理。
眼看诸多江湖高手纷纷褪去，叔孙通终于开口了，望着王麟，道：“麟儿，你这是何意？虽说这些人不属于朝廷，但也是我大秦之人。”
“如今面对外敌，天下一心，何等壮观？你什么一个将军，岂能将这些人全部得罪。好歹，人家也是为了大秦在出力啊！”
王麟回头，看向叔孙通，见叔孙通脸色很不好看，很显然，叔孙通虽然一直憋着，但内心早有不满。
“叔父莫要生气，先行请坐！”
王麟连忙搀扶着叔孙通来到将军殿的首座上，让叔孙通坐了下去。
这蓟城，乃是曾经燕国的国都，城中有王宫，但王宫之地，岂是谁都能够进入的？虽然如今燕国灭亡了，但燕王宫也只能是皇帝的行宫，除皇帝亲临，谁敢入住就等同于造反。
所以，即便如今无数江湖豪杰到来，叔孙通亲自驾临，也只能寻找这将军府坐镇。
王麟搀扶着叔孙通坐下，方才笑道：“叔父，麟儿知道叔父在想些什么。没错，这些人都是豪杰，都是高手。但叔父岂不闻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再厉害的高手，再有才的栋梁，若不能为我大秦朝廷所用，那就是一个隐藏的祸乱！”
“如今，别说五万江湖豪杰，就算十万，二十万汇聚，都算不上什么，可一旦成势，危险性可就大了。”
“所以，这股力量除非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否则，有不如没有！”
叔孙通闻言，心中一震，望着王麟，道：“所以，你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对付东胡人，而是为了对付他们？”
说话间，叔孙通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在为大秦出力啊，这个时候，王麟身为大秦将军，岂能不管大局，反而做出这等事？这是一个将军该做的？
“叔父莫要误会，这些人还不值得麟儿大费波折，此番前来，麟儿当然是为了大秦与东胡之战。至于拿下这些人，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再则，麟儿立下的赌注，同样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否则，就凭这些人冒冒失失的杀出去，此战必败也就罢了，怕是最后谁也逃不了！”
王麟摇头，赶忙解释道。
第1047章 势
“保护他们？莫非在你看来，这五万江湖豪杰，当真一点胜算也没有？”
叔孙通有些不满，他觉得王麟太过于托大了。
“没错，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莫说胜算，就如麟儿所说，他们连六个时辰都撑不过！”
“叔父，您也是学过兵法的，莫非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王麟点头，十分笃定道。
叔孙通陷入沉默，没错，他虽然是一代文臣，但也是学过兵法的。只是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军事天赋。
这学过兵法是一回事，能否运用又是一回事。
纸上谈兵的说法比比皆是，那些都是学过兵法的，但在战场上，谁敢说能料定一切？
真正能精通兵法，还能完美运用的，可谓少之又少。所以，在这天下，将才很少，帅才更是凤毛麟角。
叔孙通并不是将才，也不是帅才，即便学过兵法，他也只能看得出此战对于蓟城凶险万分，但却无法笃定那五万江湖豪杰能否扛得住。
见他沉默，王麟不禁苦笑，他倒是忘记了，叔父虽然学过兵书，但实际上并不擅长此道，当即起身，站在叔孙通面前，沉声道：“叔父，你可知兵法要诀在于什么？”
叔孙通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道：“为何如此发问？”
王麟笑道：“没有为何，麟儿只是想告诉叔父，在别人看来，兵法要诀，莫过于兵行诡道，又或者风林火山。
再说得准确一点，则是大军所过，如臂使指，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快的反应，达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叔孙通道：“说的没错，可这又有什么问题？”
王麟摇头，道：“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这仅仅只是别人眼中的兵法要诀，而不是麟儿眼中的兵法要诀。在麟儿眼中，所谓兵法要诀，无非一个字，‘势’”
“兵法，讲的就是一个势！如聚众成势，借势而为，天下大势，这些都是‘势’”
“谁能掌握得住势，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叔孙通眉毛一挑，道：“何意？若这般说来，五万江湖豪杰汇聚，难道不属于聚众成势？”
王麟摇头，道：“不算，麟儿说了，这些江湖中人若是汇聚，很容易成势，所以才有那一句侠以武犯境。可成势是一回事，聚众又是一回事。有时候，聚众不一定成势，相反，会成为一群乌合之众。现如今，这五万江湖豪杰的情况就在于此！”
“说得再简单一点，叔父，同样是聚众。但一捧散沙，就算再多，砸出去又能拥有多大的力量？相反，若是掺点水，揉成一团，待得干硬，再砸出去，又会是如何？”
“如今，这五万江湖豪杰就是那一捧散沙，即便把他们汇聚起来，砸出去，依旧是一捧散沙。”
“而那十万狼兵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军队，是成势的军队。所谓势不可挡，一群不成势的散沙，再强大，又岂能击溃一块泥团？”
“想要击溃泥团，散沙做不到，但石头能够做到。再小的石头，都能击溃大块泥团，这就是势！”
最简单的话，做出最复杂的解释，令叔孙通瞬间恍然大悟。
这一刻，叔孙通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在王麟的掌握之中，同时，他看向王麟的目光也闪过一道异彩。
他发现，王麟果真是战场上的奇才，一个字就解决了兵家千百年来的汇总。
要知道，当年孙武谱写孙子兵法，也仅仅只能将兵家大势汇总为四个字，风林火山。
这四个字，看似行军打仗之法，但如今想想，岂不是和王麟的一个字，‘势’同出一辙？
其疾如风，风之势，不可阻挡、其徐如林、林立之势，不可摧毁。侵略如火，大伙燎原之势，岂能浇灭？不懂如山，泰山之势，岂能推倒？
说到底，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势而已。
不过这明白是一回事，能否参详又是一回事。直到此刻，叔孙通依旧难以相信，五万江湖豪杰，真的一点也撼动不了那十万狼兵。
“麟儿，随老夫城楼一观如何？”
深吸一口气，叔孙通开口邀请道。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但到现在，他还没见过真正的战争，他很想看看，王麟所谓的势，究竟是什么。
“叔父请！”
王麟犹豫片刻，说实话，叔孙通本就不是武人，不适合在城投观战，很可能会有危险。
但他也看得出来，叔父现在打定主意，他不愿意忤逆叔父的意思。
再则，有他在旁保护，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当即微微点头，对叔孙通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然后便亲自搀扶着叔孙通，一老一少，走出将军殿，跨出将军府大门，直奔北城门而去。
此刻，在北城门之下，聚集着数万的江湖豪杰，以及镇守此地的数千甲士，纷纷汇聚。
那些江湖豪杰，密密麻麻，各种姿势不以。
有人坐在地上擦拭着宝剑，似乎在做战前洗剑的准备。
有人靠在旁边屋檐下的柱子上，闭眼凝神，似乎在做着战前养精蓄锐的准备。
有人四处走动，似乎是在做着战前动员的准备。
总的来说，这些江湖侠士，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气质，他们都很倾向于自己手中的剑，似乎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在来到蓟城后，叔孙通曾经动用自己的影响力，要为这些人发下战甲，弓弩设备等等战阵器械。
要知道，为了这一战，秦国也是做了不少准备的，在各地都秘密备有战斗装备，就是为了随时方便使用。
凭借叔孙通的地位，想要知道这些战争装备的所在位置，太简单了。
可惜，他愿意提供，这些江湖侠士却不愿意领取。
这些人都自由懒散惯了，战斗中都喜欢自由挥洒，谁会愿意背负一身沉重的盔甲，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再则，拉弓搭箭看似简单，但这些江湖侠客却很少练习。
而且就算有练习的，大战中，也没人会喜欢弓马骑射，他们更倾向于自己手中宝剑的力量。
所以，这些江湖侠客，除了手中一柄剑，其余什么都没有。
第1048章 十万大军
一路走来，看着那些江湖侠客的模样，王麟止不住的摇头，他发现，自己或许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实力。
别说六个时辰，怕是能支撑三个时辰都很了不起了。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这些江湖剑客的气质很独特，很令人向往，实际上，在王麟看来，那就是一个笑话。
在战场上，打的是气势，不是气质。你气质再好，又岂能击退敌军？只有足够的势，才能做到无人能敌。
与那些侠客不一样，在每一个街道中，不断有甲士重来，这些甲士一队队的汇聚到城墙之下，或者攀上城墙。
这些甲士或站或立或行，皆井然有序。
他们身上没有那些侠客独特的气质，似乎每个人都一模一样，纯属是那种分不出谁谁谁的感觉。
但王麟仅仅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和那些江湖侠客相比，这些人的杀伤力明显更加强大。
或许单独对立的情况下，这些甲士在那些江湖侠客的面前，什么都算不上。但打仗打的是集体，这些甲士的准备，基本上如出一辙，一旦发挥威力，可想而知。
要知道，这些可都仅仅只是一群普通的甲士，一群普通的守城军士，算不得真正的精锐。即便如此，和那些江湖侠客的对比就如此明显，若是用真正的军队精锐来比，更是差别甚大。
对于眼前这一幕，王麟并没有多说什么，一些事，心中有数就够了。
他搀扶着叔孙通，一步步走上城头。
凭借叔孙通的身份，就算王麟不亮出自己的身份，也没人胆敢阻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