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的庄亲王是载功,由于其兄纵容义和团最后被赐死,而庚子之乱的时候外国人破坏了王府,庄王一门的实力急剧下降。光绪二十八年袭爵的载功也是罕有建树,民国四年去世,谥曰恭。后由其长子溥绪继承爵位,是为末代庄亲王。
庄亲王早就有心把祖宅卖了,只是不敢由他起这个头,现在豫亲王已经开了先河,他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他托人找到张汉卿,表示也要像毕功的豫亲王府一样,一次性付清现银,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不过老庄告诉他,豫王府的卖价太低了,他的王府怎么着也比豫亲王府要高大上一些,因为还有连带的祖产。他和张汉卿约定,如果价钱能够抬到四十万以上,他出双倍的佣金。
无所事事的张少爷也动了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么。而且,能够让昔日的王公贵族跌到平民的层次,小张还是很有复仇的快意的。此外,就是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让这些落魄大户不至于守着金山要饭,也是积阴德的好事。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样来钱很快。
老爸有钱是一方面,自己已经决定了要走一条不同以往的路,适时地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做得好,那可是一万多块大洋,就大炮也能够买一门了,由不得张汉卿不动脑筋。
至于如何抬高楼价,难不倒他这位来自后世的好学生。开发商捂盘惜售、雇人哄抢等手段在后世已经是烂大街的招数了,他不屑一顾(实质上和客户要求隐秘的条件不符)。若是按照传统的手段,难免没有其它眼红的房纤来分得这一杯羹,毕竟人家是专业的,总比自己这个二道贩子有优势的多。
怀着时我不待之感,他决定采用后世抬高楼价的办法,让庄亲王府卖个好价钱,这一手叫做炒概念。与学区房、转户口等的噱头不同的是,他的这个概念是实在的真金白银----珍宝。
办法很简单,他安排放出风去,说美国人在豫王府改为医院的施工中挖出一窖珍宝,凭之再盖几所医院也有富余。毕竟是十几代的祖宅了,有些宝贝很正常,不过是被这些败家子弟把珍珠当泥土导致蒙尘了而已。
所以风声一起,许多人蜂拥进京,生怕捡不到这个大漏儿。什么上百年的宝贝、康熙帝钦赐的镇宅之宝、亲王祖上唯恐后世败家而预埋的一笔体恤后人的产业…这种消息越传越广,极大地调动了各方的积极性。
豫亲王府已经被人家收购了无法存疑,但还有其它几家王府呢,所以就有上赶着来洽谈业务的买家,张汉卿作为代表,成功地把房价抬到五十万,比豫王府高出一倍有余。庄亲王是知道底细的,所以,怀着感恩之心,按照约定,张汉卿就一次进账两万大洋。
于是,知道内情的朱三小姐对她这位小弟弟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似乎朱启钤对张汉卿的走近颇为满意,让他也成为朱家的常客。不过在这时局不定的季节里,一些想法只会藏在心里,毕竟,大人们还没有见面么。倒是朱启钤,先后两次力主把数量不菲的警用物资优先分配给奉天省,理由是奉天离北京太近,其安危直接影响到京城,同样是为了民生,关内关外一样待遇云云。
自然,得了便宜的张作霖对此心领神会,他已经听说了冯德麟父子在京打点的事情了。冯攀上了江朝宗这高枝,他对张汉卿反应迅速接近朱启钤甚为满意,还亲笔给老朱写了一封信,拜托其培养张汉卿云云,那是两家成为通家之好的节奏啊。若不是后来政治形势的演变,张朱两家提前结亲绝对是水到渠成之举。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利润赚大发了,许多房纤盯上了其它王府,抢了张汉卿的生意,要知道尝到甜头的他还想着再做它几笔呢。不过这也无妨,怀揣巨款的他眼界也高了,已经对赚钱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了。
第71章 钱袋子
被蔡锷交口称赞及蒋百里的重视,再在朱启钤女儿的生日宴上一鸣惊人后,名不见经传的公子哥儿张汉卿在北京城才真的是名声鹊起:能文能武能赚钱,胆大包天二愣子。特别是挣到人生第一楹金,让他高兴了几天。
不过很快就被新的压力所稀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只是为了挣这几万块钱,直接穿越几天前,把最近一期彩票中了就好了,还用跑这么远!咱张少爷是有抱负的好不?
不是自己生活费出了问题,而是筹划了许久,他心中的很多发展东北的项目只能停留在脑中。讲武堂、兵工厂,这些花费的钱先期那个便宜老爸是要自己筹备的,不能光让自己这个儿子出力吧。张汉卿最在意的,还是能够让奉天财政生钱的玩意。没钱去整军,用一个词“穷兵黩武”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咦?这个词好像就是专为它而存在的?
现在日本对东北的控制与渗透还没像后来那样严密,沙俄马上就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革,如何在此期间顺势而起让未来的奉系提前出笼以减少中国的乱局?如何让未来壮大了的奉军能够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起其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地位并伺机结束未来的三国纷争局面?张汉卿伤透了脑筋,要知道,三国历史上魏之所以最终吞并蜀与吴,与其强大的经济力是分不开的。
富贵当衣锦还乡,中国向有这样的传统,也不乏富贵后造福乡里的巨匠。如潮汕帮,如后世上改革开放初期支援家乡建设的相当一部分华人华侨们。
奉天要发展,需要一笔可观的启动资金,更需要能有一只只生金蛋的“金窝子”。要引进这些能生财的实业进入奉,需打人脉及与东北的感情牌。
当时中国北方屈指可数的实业巨子身份大多复杂:像著名的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实业家和慈善家熊希龄,同时也是民国第一任民选总理;与江南的张謇并称为“南张北周”的周学熙,身为华北新式工商业的开拓者,亦是袁世凯政|府的“钱袋子”,本人担任中|央财政部长。也是,在民国初年,没有官方背景,即所谓的“官商勾结”,普通人是无法在经济领域有所建树的。
朱启钤也指点他去找周学熙,认为以周的影响力,如果成功地说动了他,对其他人便有了榜样,融资就相对容易多了。
周学熙是谁?他的父亲财馥,跟随李鸿章办洋务达三十余年,诸多赞画,深受倚重。遂由候补县累迁至两广总督,成为淮系集团中颇有建树和影响的人物,曾被广泛认为是李鸿章的接班人,而非袁世凯。
他本人是实业巨子,素有“北周南张”之说。南张,是南通的张骞。
没有得力的人推荐,以张汉卿这个一名声不彰的毛头小子,冒冒然上门,被打出去不至于,但想做什么事情,凭什么?好在蔡大将军人脉很广,在京城这块地皮上,基本上是请进请出,让张汉卿顺利异常。当然蔡大将军不是无目的地支持,在他看来,张作霖的实力越强,将来反袁造成的声势会越大,成功的机会也会越高。
在商言商,张汉卿决定先拜会周学熙。
周学熙曾是袁世凯内阁的财政部长与工艺局总办,目前任中国实业银行部经理,名下拥有15个企业,被北方工商业者奉为皋圭。他一生的闪光点便是成为民国初期著名的“水泥大王”。
1906年周学熙筹建“启新洋灰公司”,由于产品质量好,所以销路很畅。启新水泥很快被全国重大的建筑工程所采用,津浦铁路上的淮河铁路桥、黄河大桥,京汉铁路上的洛河铁桥,北宁铁路上的渭水铁桥,以及青岛、烟台、厦门、威海等地的海坝、码头,用的都是启新生产的马牌水泥;北京图书馆、辅仁大学、燕京大学、大陆银行、交通银行、河北体育馆、上海邮政总局等当时的有名建筑,也都是用马牌水泥建造的。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这些建筑大部分仍然完好无损,与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并肩挺立。
外国商人、特别是日本商人为了争夺中国水泥市场,与启新公司展开了一场殊死的竞争大战。日本商人仗着日本水泥产量高、质量好,又离中国最近,大量运到中国倾销。为了挤垮启新公司,他们孤注一掷,拼命压低价格。他们的水泥在日本的销售价是每袋297两白银,运来中国的运费合到每袋25两白银,但他们却以每袋3两白银的价格出售,也就是说每卖出一袋就要亏损白银247两。这是一场不见刀光血影、没有呐喊冲杀的战争。启新公司也及时采取了应付措施,将原来每桶的售价225两白银降到155两白银,袋装水泥从每包1两白银降到07两白银。
由于周学熙十分重视生产设备的更新与改良,启新公司的水泥生产在产量和质量上不断提高,成本不断降低,并且多次在国际赛会、博览会及国内展览会上获得奖章和奖状,所以日本商人那种自杀式的倾销,最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启新公司垄断中国的水泥市场达14年之久,销量达到全国水泥总销量的92%以上。启新公司的成功,为多灾多难的中国民族工业争了光,也为中国人在国际上赢得了宝贵的荣誉。
周学熙对于外国竞争者的这种不惜自损三千也要杀敌一万的民族骨气,不是一天养成的,当然也不是战无不胜的,第二年,这位号称“钱袋子”的传奇人物,也遇到了钱袋子不敷使用的窘境,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还是与外国同业竞争,这回对象是英国人。
1905年起英商变本加厉掠夺中国矿权,他们不仅采了开平矿区所属的矿坑,还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与开平矿区毗邻的滦州的矿源。周学熙认为如不先开采滦州矿源,该地区矿权势必旁落,北洋一切资源将被外国人掠夺。于是争得北洋大臣袁世凯的同意与支持,创建了滦州煤矿。准备通过开发资源,收回权利,即“以滦收开”
由于直隶各界人士对英国人以卑鄙手段骗取开平煤矿都很愤怒,所以对中国人自办的滦州煤矿都积极支持,纷纷投资入股,在几个月的时间,“滦州煤矿有限公司”成立,周学熙担任总经理。他不等新式采煤机械运到,就先以土法上马开采,最先建成的是陈家岭矿井,随后又在印子沟、桃园、赵各庄、狼尾沟等地开挖了矿井,并在各矿之间建成专用铁路,安装电话。他还派人到德国适合滦州煤矿使用的最新式采煤机械,使煤炭质量大大超过了开平,在市场上大受欢迎,对开平煤矿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此外,针对开平煤矿蕴藏将开采完的情况,周学熙决定首先开采开平附近各矿的煤层,使开平的矿井无法向外延伸。面临着即将无煤可采的困境,英国商人多次对周学熙威逼利诱,周学熙都不予理睬。
由于滦州煤矿已将开平煤矿紧紧包围住,而开平煤矿本身的蕴藏也快要开采完了,英国商人通过领事向时任直隶总督陈夔龙施加压力也被顶住。无法,经过与英国外交部和英国公司长达半年的交涉,双方终于达成协议:英国把开平煤矿交还中国,中国付给英商178万英镑。当时开平煤矿的股票市价已达到170万英镑,加上公司拥有的其它产权,实际上已超过178万英镑,可见收回开平煤矿不仅维护了国家主权,经济上对国家也是有利的。
可是由于当年出卖开平煤矿的张翼从中破坏,掌握国家大权的摄政王听信了张翼的胡话,不同意由国家支付这178万英镑,而滦矿也无力承担这笔费用,收开一事功败垂成。
英国商人在无可奈何之际,施出了最后一招,凭借着经济上有英国财团的大力支持,挑起一场煤价大战,把每吨煤价价格降低几乎一半,而且还根据销量,附赠礼品,企图以此压垮滦州煤矿。周学熙果断地接受了挑战,也采取相同的降价措施。两家公司争相降价,最后每销售一吨煤,两家公司都要倒赔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清政|府对周学熙的斗争却不给一点财力上的支持。经过了近一年的价格大战后,双方处境都很艰难。最后英国商人改变了策略,开始大肆鼓吹“开滦合作”。他们在天津、上海的报纸上大造舆论,还专门花钱在天津办了张《北方日报》为“开滦合作”摇旗呐喊。同时,他们又从滦州煤矿内部进行分化瓦解,收买滦州煤矿的股东,要他们在董事会上提议放弃斗争、与开平煤矿合作。而滦州煤矿的一些股东,也因为公司亏损、无利可图,赞成与开平合作。
面对着重重困难,周学熙还是咬牙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准备与开平煤矿斗争到底。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了,滦州煤矿的股东们惟恐因为革命失掉自己的既得利益,纷纷主张向开平煤矿投降,企图靠外国势力保住自己的利益。周学熙势孤力单,最后只得痛苦地接受了与开平煤矿合作的谈判。当股东们一致推举他担任合并后成立的开滦矿务局总局督办时,周学熙坚决地推辞了。收回开平煤矿是周学熙的心愿,但在正史上他的有生之年却未能实现。
这是一个可亲可敬的有骨气的中国人,也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杰出代表。张汉卿想和他合作,既是敬佩他的人品,又是想在将来,用政|府的力量,让这些被外国人欺侮的爱国人士能够再次抬起胸膛做一个中国人。如果自己将来能够主政中国的话,他想,也坚信。
第72章 打秋风
于是,张汉卿再一次厚着脸皮,准备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这个民国第一大资本家来为奉天的发展添把柴。尽管他能在蔡、蒋面前谈军事,在朱、顾面前谈政治都丝毫不怯场,但能不能在周学熙这里再获成功,用张汉卿的话说是:“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商人多疑。为了增强自己说话的份量,张汉卿死求活求让蔡锷出场陪同。不然他一个半大孩子,只怕连周家的门都进不去吧。
蔡锷已经听说了他在朱家宴会上的风光,也更加喜欢这个后起之秀,便不再推辞,但声明自己只负责翘开门,结果由小张自己把握。
其实他只是这样说说,他能够出面,本身就表明了立场,只是他不愿承认而已。
于是在蔡大将军名号的照耀下,周学熙最终亲切接见了张汉卿。这位工业巨子,此时还没有达到后来名望的顶点。
对于年轻的张汉卿,周学熙的第一印象是很有点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感觉。当蔡锷介绍说他是奉天将军张作霖的长子来北京“求学”时,这位历经官宦的长者也只是友好地招呼着:“请坐,上茶。”如果蔡大将军是主角,他一定会说:“请上坐,敬香茶”的。
对于京中关于这位少年公子博得蔡、蒋二位赞誉的种种传闻,他只当作一件八卦新闻来看待,内心是颇不以为然的;至于朱家宴会上传出的种种赞誉,也不置可否。在商言商,夸夸其谈的政客见得多了。不过却对蔡锷笑着说:“难得松坡先生屈驾光临寒舍,老朽的心情也感觉好许多。”
坐是上坐,茶是好茶。在这一点上,周学熙做人很周到,他浑不以自己与张汉卿的年龄代差与地位的悬殊拿捏,很好地诠释了中国儒家“和为贵”的精髓。作为骨子里的商人,周学熙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像张汉卿这类公子哥儿,最会记仇。
蔡锷很干脆地道明了来意:“蔡锷只是受这位小张世侄之托冒昧登门,失礼之处,还望周老海涵。蔡锷虽然对经济一窍不通,但听着汉卿的分析,觉得还有几分道理,同时请周老斧正。”
周学熙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张小公子才是主角。自己与关外的那位听说是师长的张作霖并无交往,对方冒昧登门,难道是借钱?看这位张小公子眉清目秀,衣着不凡(张汉卿:出外走亲戚交朋友,没有一身好衣服怎么能行?)一幅标准的花花公子模样(张汉卿:哥只是长得帅而已好不?),在京花费定然不菲,难道是打秋风来着?
对蔡锷,他是钦佩的,名满天下谁人不服?看蔡锷与他交情应该不一般,可为什么打秋千要打到我这里?转念一想,哦,蔡锷也是没有多少外快的,想来手中也不宽裕、帮衬不了多少吧?既然有蔡大将军的面子在,给多少好呢?思来想去便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