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吴书吏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徐庶见状不觉开口提醒了一句。
那吴姓书吏这才回过神,连忙躬下身子,将眼中的轻蔑很好的隐藏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汇报道:“禀报长史、齐侯,还有邓将军,下官就是来问一声,是否要将外面那些闹事的人驱散?”
袁谭闻言哑然失笑,淡淡的瞥了那吴姓书吏一眼。
吴姓书吏不敢抬头,但当袁谭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身形还是不由自主的绷紧。
哪怕他出身吴家,在蓟镇横行多年,在袁谭那骇人的不败战绩面前,也是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纵然之前对袁谭有再多轻视,可当他真正看到袁谭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杀气这种东西存在的。
袁谭并没有刻意说调动自己的气势什么的,只是他久居上位,自然而然沉淀出来的威势。
哪怕只是随意看上一眼,就让这名自大的吴姓书吏有些承受不住,袁谭收回视线,淡然问道:“为何要驱散?这些士子又没有冲击蓟镇将军府,若是驱散,但有伤亡,岂不是我袁某人的罪过了?”
“那……”吴姓书吏一时语结,寻思了一下才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下官就这样让他们在门口闹事?”
“随他们吵闹吧,只要不冲击将军府就行。”袁谭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吴姓书吏一眼,那目光好似看穿了那吴姓书吏外表上的一切伪装。
让吴姓书吏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要是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自己留在将军府,名义上是为袁谭做事,实际上却是充当四大家族眼线的事情就要暴露出来。
连忙躬身就想要告退。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到内宅外面,就被袁谭叫住了:“哦,对了,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这个吧。”
袁谭好似这才想起来了什么,一拍脑门,从桌下取出来了一卷诏令,极为随意的丢给了那名吴姓书吏。
那书吏连忙伸出双手接过那卷诏令,连现场拆看的时间都不敢耽搁,连忙匆匆退了出去。
就跑到将军府外去和外面正在闹事的四大家族子弟汇合。
“怎么样,那袁谭小贼是怎么一个说法?他是不是准备调兵镇压了?”一见到那吏员出来,吴家在老家主被袁谭抓去之后,暂时掌管家族大事的吴远便招呼他过来,连声问道。
那名吏员摇摇头,拍着胸脯说道:“叔爷想的可真多,咱们吴家是什么人?他袁谭哪里有胆子调兵镇压?他要是真敢,咱们就敢去邺城,去丞相面前告他!那时候,没理的可就是他了!”
吴元听到这话,顿时舒了一口气。
既然袁谭不敢调兵,那就意味着他不敢真的对四大豪族下杀手。
就在这时,吴元看到那书吏手中拿着的那卷帛布,下意识问道:“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那名书吏这才想起来袁谭之前让他带出去的东西,连忙展开说道:“这是之前那袁谭交给我,让我告诉大家的一份诏令?”
书吏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毕竟袁谭说的话不清不楚,而他那会儿又慑于袁谭的威严。
根本没有胆量在内宅多呆,只是听了只言片语便匆匆退了出来,此时吴远开口他才记起,这才将目光转到那封诏令上。
只是这一看,这书吏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呆立在当场,脱口而出便是一句:“这,这怎么可能?!”
啪嗒一声。
那名书吏惊慌之下,抓住那卷帛布的手竟是下意识松开,诏令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
看到这一幕,不要说吴元,就连其他蓟镇豪族的子弟都是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声的问道。
吴元上前一步,捡起掉落到地上的那卷诏令,待到他看清楚那诏令上的文字之后。
这名自认在蓟镇横行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吴家老人,亦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好似被老鼠夹子夹到了的老鼠一般惨叫道:“这怎么会……丞相如何会亲手斩了那刘映?!”
第五百一十一章:刘映之死!豪族落幕
邺城,丞相府中。
自从袁绍就任大汉丞相之后,整个丞相府的氛围自始至终都是一片祥和。
袁绍对待臣子有些苛刻,但对于下人反而要宽宏的多,他是庶出之子,亲生母亲本就是下人出身,在成为袁绍父亲的妾侍之后,也是一如既往的朴素、善良,并未因为地位的改变而有所变化。
正是因为袁绍亲母的耳濡目染,袁绍对于下人,相较于别的世家子,同样要宽容许多。
以至于丞相府虽然也像其他高门大户那般,有着种种礼仪规章,但内在的氛围还有下人们平素里的话语,都是要温和许多。
只是这两日,丞相府中的氛围却是为之一变,下人们见面也是连招呼都不敢打。
各个人都是步履匆匆,路上碰到了,至多也就是互相点头致意一下,唯恐耽搁功夫,坏了各自主人的事情,到时候被责罚,那可不就是之前那样,轻轻打几下板子就完事儿了的那种。
别的不说,刘夫人的房里,这两天已经抬出去了好几个丫鬟了。
有两个还都是刘夫人以前的心腹体己人呢,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生生被外面的下人用板子给打死了!
“怎么,那泼妇又打死了一个丫鬟?”袁绍正在自己的书房中,处理着郭图送上来的奏折。
虽然袁绍名义上是丞相,但实际上,组建了霸府的袁绍,其麾下已经成立出来了一个独立的小朝廷。
所有朝臣的奏折在送到小皇帝的书案之前,都要先经过袁绍的过目才可以。
而朝中一切事务,也都要交付给袁绍处理才行。
而这间书房,也成为了如今大汉的政治核心所在,在朝臣们私下里的笑谈中,甚至将这间小小的书房称为“尚书台”。
袁家权势之炙热,由此可见一斑。
对于每一个朝臣来说,能够进入“尚书台”,直接和袁绍议事,是每一个河北臣子梦寐以求的殊荣。
哪怕是郭图这样的袁家旧臣,每每走入这小书房时,都是情不自禁的有一种不足与外人道的骄傲和自豪油然而生。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郭图,心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豪,反而是冷汗不断的从额头上沁出。
一边讪笑着不敢和袁绍答话,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什么时间不会挑,偏偏赶上了这个功夫。
前日,大汉丞相袁绍接到了齐侯袁谭的上书,奏折之中弹劾刘映数大罪状,惹得丞相震怒当场,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
直接派遣自己的亲卫去到刘映躲避的刘宅,破门而入,将刘映从刘家缉捕到了诏狱之中。
刘映起初还想要抵赖,本来以为仗着刘氏的关系。
纵然被关进诏狱,也只是袁绍为了给朝臣一个解释,做做样子而已。
万万没想到,那负责他这个案子的陈群居然真的“铁面无私”,各种刑罚轮番上阵。
可怜刘映出身在刘家,从小就是一个锦衣玉食的主儿,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
没有用过一轮刑就已经哭爹喊娘的将自己的罪名交代的清清楚楚。
而袁绍在拿到刘映的供词之后,更是一反之前对家人宽宏大量的姿态,直接下了令旨给陈群,要陈群亲自监斩刘映,以儆效尤。
消息一传出去,莫要说邺城,就连邺城周围的郡县都是风闻,大小官员皆是战战兢兢,不知道主公究竟为何转了性子。
居然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而刘氏刘夫人久居内宅,直到刘映上了法场才终于得知,之前收了刘映价值千金的孝敬礼的刘夫人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再想想平日里袁绍只顾宠爱其他姬妾,对于自己这个正室夫人却是不闻不问。
一颗心顿时被怒火填满,哪里顾得上相府的礼仪?
直接带着一众丫鬟侍卫冲到法场,要找陈群算账,拦住陈群不让他监斩。
陈群本来接到这差事就有些无奈,毕竟这边监斩的刘映,既是刘氏的子侄,又是刘家的嫡子。
刘家虽然上次被袁谭折腾过一遭,但刘氏到底没有没落,正室夫人的位子摆在那里。
袁谭可以欺压刘家,那是因为袁谭是袁姓人,更是河北袁家的继承人。
其他人敢欺负一下试试?
所以当刘氏去到法场大闹的时候,陈群顺水推舟就借着这股劲头溜之大吉了。
本来以为,刘氏这一闹,接下来就是大家早已猜到的,袁绍特赦刘映之类的情节。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到陈群回到丞相府向袁绍禀报刘氏大闹法场的事情后。
袁绍非但没有特赦刘映,更是当场勃然大怒,直接提着自己的宝剑,率领自己的亲卫去到法场,将刚刚还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正在庆幸的刘映给逮了回来。
当着刘氏的面,直接斩了刘映的头颅,并且表示,河北大小官员,敢有贪腐、渎职之人,当以刘映为戒!
一时间,莫要说邺城,便是邺城周边,并州、冀州两州的风气都是为之一肃!
反而是幽州,因为乌桓南下的缘故,消息有些堵塞,以至于是袁谭这边靠着官方上的消息渠道,率先一步得知了消息。
内宅之中的郭图冷汗直流的样子,终于被袁绍发现,摇摇头,袁绍冲那过来报信的下人冷声说道:“随她的意,只要不是烧了我这丞相府,任由她闹下去!”
那下人受到的惊吓不比郭图少多少,看着袁绍冷若冰霜的面孔,连大气都不敢出。
见到袁绍终于开口,那下人连忙行了一个礼,便是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唯恐慢一步就被袁绍迁怒。
等到那下人终于离开后,袁绍才长出一口气,看着正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用袍袖擦拭着额头冷汗的郭图,强压下内心的怒火,温言说道:“家宅不宁,倒是让公则看笑话了。”
郭图心说主公您说这话是几个意思啊,我就是过来送过奏折的,真没有看您笑话的意思啊!
但郭图表面上可真没有这个胆子说这话,讪笑了几声便想要告辞:“主公,这十日的重要奏折都在这里了,主公且慢看,微臣就先告退了?”
袁绍点点头。
郭图这才如蒙大赦的退出了小书房,只是刚刚退到门口,便看到刘氏领着一干侍女丫鬟,怒气冲冲的朝着小书房这边冲了过来!
那横冲直撞的模样,看得郭图都是眉头直皱!
第五百一十二章:刘氏倒台,蓟镇均田策
“郭参军在这里,倒是正好。”刘氏看到郭图出来,当即冷笑一声,郭图听的眉头直皱。
郭图拱拱手,算是和刘氏见过了礼就想要开溜,根本不想和刘氏多说话。
刘氏却不干了,直接叫住郭图说道:“郭参军,丞相可在书房中?”
郭图有心不想搭理刘氏,但君臣之礼终究是废不得的,只能怏怏的转身点点头说道:“回夫人,丞相正在书房,但现在政务繁忙,夫人若是无事,不若等丞相休息时再说?”
然而刘氏却是一声冷笑,说道:“等他休息?等他休息时,他若是能来见我,那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氏说完,便领着一众丫鬟呼前喝后,想要朝着书房中闯去,郭图看到刘氏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这要是不拦住,保不齐又是一场麻烦事儿。
自己就在这里,到时候真要是惹出事来,纵然他郭图什么也没干,也难免会惹上一身脏水。
连忙就想要上前挡住刘氏。
想到这里,郭图连忙上前拦住刘氏的去路,连声说道:“夫人且慢,丞相的书房乃是我河北重地,未得丞相许可,他人不能擅入啊夫人!”
“哼!郭公则,我知道你是他袁绍的心腹,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你现在给我闪开,要是再嗦,信不信……”刘氏对于郭图说的话嗤之以鼻,冷笑一声,直接转过头说道:“你们几个,去给我将这厮推到一边!”
刘氏一声令下,她身后跟着的几个粗使丫鬟当即应声上前,就要推开挡路的郭图。
郭图心中大急,只恨自己没有袁谭的勇武,拦不住这一干众人,就在焦急之时。
书房之中,袁绍的声音终于传来:“公则,罢了,让夫人进来吧。”
听到袁绍的话,郭图总算是放下心来,挡住那些丫鬟的手臂也是松了一松,被一众人推开到一旁。
刘氏斜着眼看了郭图一眼,冷哼一声,便径直朝前走去。
郭图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将刘氏得罪死了。
他日刘家只要得势,绝计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但郭图眼下也只能苦笑一声,也是独自离去。
而刘氏已经领着一群丫鬟来到了书房前,正准备走进去。
只听得铿锵两声,书房门后转出来袁谭派给便宜老爹的四名亲卫,各自持着大戟,架住了刘氏的去路。
刘氏面色一变,当即就想要再大闹一番。
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袁绍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夫人进来便是,但那些下人,就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