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摇头苦笑：“将军莫要讽刺老道了，老道能治些疑难杂症，却治不了这百姓饥荒，老道无能啊……”
说到这里，他已是眼中含泪。
陈长风整理衣衫，对孙思邈郑重一礼：“晚辈陈长风，见过孙神医。孙神医大仁之心，晚辈佩服。”
李秀宁也下马对孙思邈行礼道：“孙神医不必自责，这灾民遍地不是神医的责任，而是我李家的过失。”
礼毕她向灾民高声道：“我乃大唐燕王李秀宁，致使诸位父老乡亲流离失所，是我李家的过失，我李秀宁代李家向各位赔个不是。”
说完她向灾民抱拳深躬一礼。
接着道：“各位乡亲父老请宽心，我不会坐视不管，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管。”
“我即刻就命人去长安明德门外设粥棚，还请各位互相转告。之后我会进宫向陛下请旨赈灾。”
数万灾民齐跪：“燕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秀宁第一次对陈长风下令：“龙骧将军陈长风听令。”
陈长风抱拳拱手：“末将在。”
“命你即刻组织救灾，在明德门外建粥棚。陈府粮食用完，调军粮。”
李秀宁接着拿出随身虎符递给陈长风：“天凤军军粮及两万新军归你调动，务必要让灾民吃饱。”
陈长风接过令牌：“末将领命。”
李秀宁接着下令：“吕胜男你带百人随我进宫；顾轻眉你带两百人协助陈将军。”
“遵命。”
李秀宁不再多说，翻身上马往皇宫而去。
陈长风未等李秀宁走远，便对顾轻眉下令：“你拿我将令去新军中给柳依依、萧秋水、房遗爱、杜构四人，让他们四营人马带上帐篷去明德门外为灾民扎营，让他们务必按军中卫生标准扎营，以防疫病。”
“让秦怀道准备军粮，随时待命。”
“诺。”顾轻眉接过将令，飞马而去。
陈长风又抱拳对孙思邈道：“灾情火急，还请孙神医随军，为灾民治病防疫。”
孙思邈稽首道：“敢不从命。”
陈长风又对亲卫下令道：“随我飞马去长安，调粮设粥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秀宁火急火燎的赶到甘露殿，却见李渊正和三个儿子及一帮重臣正在欣赏歌舞。
李秀宁火冒三丈，斥退舞女。
李渊醉眼朦胧的道：“三娘何事发这么大的火？”
李秀宁下跪奏道：“父皇，泾州大旱、赤地千里。已有数万百姓向长安逃荒。”
“什么？”李渊惊得把酒杯掉落在地上。
咬牙切齿的怒问李建成：“太子，给朕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李建成起身吞吞吐吐的道：“禀父皇，据燕郡王李艺报：泾州……虽有……虽有小灾，但能克服，朝廷不必操心。而且……而且税收也能照常缴纳。”
李秀宁大怒：“罗艺是不是还上报说镇压了一批造反的刁民？”
李建成一愣：“三娘如何知晓？”
李秀宁对李渊道：“父皇，儿臣弹劾罗艺谎报灾情，杀良冒功！”
李世民起身道：“当务之急是先赈灾，至于那些残民之贼可在赈灾后加倍治罪！”
李建成只以为李世民想借机弄掉他的军中外援李艺，急忙道：“李艺也是为朝廷着想，大唐如今四处征战，北有突厥、梁师都；南有杜伏威、辅公佑。军饷粮草耗费惊人，国库已被搬空。”
“李艺念朝廷财政艰难，才对治下百姓严厉了些。”
王也站出来悲天悯人的一叹：“军国大事面前，只有苦一苦百姓了。”
李秀宁暴怒：“好一个苦一苦百姓，孤今天就砍了你这残民之贼！”
王梗着脖子道：“若是砍了王能变出万担粮食，燕王尽管砍了便是。”
李世民大喝一声：“好了，莫做这些无谓之争了。孤只问太子，如今户部能拿出多少钱粮赈灾？”
李建成苦笑：“一文钱、一粒米都拿不出。”
李世民大怒：“好一个拿不出，不知太子是无能，还是做了硕鼠吞了国库钱粮。”
李建成听李世民当着李渊和重臣的面骂他无能和贪污，恼怒道：“李世民你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要不你来当这个户部尚书。”
“我当就我当，定不会像太子一样关键时刻拿不出钱粮。”李世民梗着脖子道。
他倒真不是想趁机夺李建成的权，而是他四处征战，见过了太多的民间疾苦，也明白饿红了眼睛的百姓有多可怕。
魏征急忙道：“不可，秦王军务繁忙，不能再管户部，以免操劳过度；臣等自会协助太子尽力赈灾，请陛下和秦王、燕王放心。”
李渊此时开始拉偏架：“户部仍由太子掌管，赈灾事宜由燕王负责。从即刻起缩减宫中用度，从内库调拨十万贯钱买粮赈灾。”
第3章 天灾人祸（二）
长安明德门外。
陈长风紧急搭了十个粥棚，稍微解了下燃眉之急。
但随着消息传开，到这里等待救济的灾民越来越多。
粥棚外排起的长龙一眼也望不到头。
新军四营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正抓紧搭建帐篷。
好在现在是夏天，不用担心灾民的御寒问题。
李秀宁来了一趟，与陈长风商议后。
在安华门、启夏门各搭了粥棚和帐篷，用以分流灾民。
安排完这些，她便急匆匆的进城筹粮。
城中粮价在两个时辰内飞涨五倍！
李渊的十万贯钱扔在里面，扑通一下就没了影。
李秀宁又在城中募捐，应者寥寥无几。
有钱有粮的趁机囤积居奇，少钱少粮的得留着过日子。
李秀宁在城中奔波了一天，才筹了不到两万担粮食。
第二天李秀宁拉着粮食来到城外。
见到陈长风后，苦笑着直摇头。
两人正焦头烂额之际，就见一群道士拉着几车粮食来到了粥棚处。
那群道士中走出两人来到陈长风、李秀宁面前，稽首一礼道：“贫道袁天罡、李淳风参见燕王。”
李秀宁点头道：“不知二位道长所来何事？”
袁天罡道：“贫道与弟子初通岐黄之术，听说孙师叔在此为灾民看病，特来协助。”
“道观中有些余粮也一并拉了过来，为灾民尽些绵薄之力。”
李秀宁向袁天罡一礼道：“李秀宁代十几万灾民谢过道长。”
袁天罡回礼道：“贫道就不耽误燕王大事了，这就告退去协助孙师叔。”
说完便和李淳罡退了下去。
两人走远后，李淳风对袁天罡道：“恩师，我怎的看不透那陈长风的面相。按相书上看那陈长风本是一村夫之命，纵然靠着皮囊，命中有些烂桃花，可终究是贫贱之姿。为何如今隐隐有蛟龙之相？”
袁天罡给李淳风解惑：“此乃改天换地之相！你没看燕王以前虽有大富大贵之相，但也难逃红颜薄命。自从与陈长风成亲后，寿元绵长不说，更是隐隐有了紫薇之气。”
袁天罡又想了一下对李淳风说：“刚才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以免给燕王和陈长风招祸，也免给我师徒二人招祸。”
陈长风见袁天罡师徒走远，对李秀宁道：“你老子认道祖做祖宗还真认对了，道门在此时没有选择在道观里修清净无为，而是选择入世救人，也算功德无量了。”
这时万年县悬壶堂的周季仁也拉了粮食和药材过来，见过陈长风李秀宁后，便跟上袁天罡、李淳风去拜见他的恩师孙思邈。
过了片刻柳依依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对两人行了个军礼，将包裹递上道：“大帅、将军，这是我等姐妹这些年在青楼里存的积蓄，此刻捐出给灾民买些粮食。”
陈长风急忙道：“这如何使得！这些钱都是你等苦命人卖笑换来的，是你们留着以后防老的，还是收回去。钱粮的事我和大帅会再想办法。”
“我等姐妹当初就是受了灾没了活路，才被青楼买了去，过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如今幸赖大帅、将军大恩大德，才脱离苦海。此时又怎忍心见别的灾民女子走我等姐妹的老路。”柳依依一脸悲伤却又倔强的回道。
这时李世民带着六个坏种拉了几十车粮食过来。
听了柳依依的话后，整理衣冠，向柳依依郑重一礼：“姑娘高风亮节，李世民佩服！以前多有轻慢，还请姑娘恕罪。”
上次去春月楼，李世民摸过柳依依屁股；而柳依依也编排过李世民的风流艳事。
柳依依见李世民以秦王之尊向自己行此大礼，慌忙下跪道：“柳依依卑贱之人，怎敢当秦王如此大礼；柳依依以前无知编排秦王，还请秦王莫要怪罪。”
李秀宁站出来道：“好了，都别说了。你们两个的事，都是我夫君搞的鬼。”
陈长风躺着也中枪，正要辩驳。
却见一群僧侣走进灾民中，开始放高利贷！
又听萧秋水来报，世家权贵在灾民中低价购买孩童和少女！
视线转到人间最肮脏处。
王府上。
五姓七望、七大世家在长安的话事人齐聚一堂。
王家少族长道：“城外如今灾民遍地，我王家经营青楼生意，你等六家就不要和王家在灾民中抢购少女了，我王家只买少女。”
清河崔家族老道：“那灾民中的孩童和青壮，就归崔家了。”
卢家俊杰道：“那城中粮食就由我卢家独营，还请你等六家不要抢生意。”
李家粮店掌柜怒道：“这么大的生意，你卢家恐怕吞不下吧，小心撑死。”
郑家家主一锤定音：“人口买卖就分给太原王家、清河崔家。”
“泾州土地买卖就由陇西李家、荥阳郑家、博陵崔家接手。”
“粮食生意就让范阳卢家、赵郡李家经营吧，粮价涨到十倍便好，总要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啊。”郑家家主悲天悯人的道。
王听了郑家家主的话流泪道：“为了天下安定、世家发展，就再苦一苦百姓吧。骂名陛下、太子、燕王来担。”
大慈恩寺，佛门清净地。
玄奘苦劝住持：“玄慈师兄，太史令傅奕前两年才向陛下上了《请废佛法表》。佛门如今处在风口浪尖，师兄还是莫要再行那放高利贷之事了。”
（正史上傅奕确实向李渊提议灭佛，李渊出于种种考虑没有施行。）
长老玄悲道：“玄奘师弟说得倒是简单，朝廷如今尊道抑佛，佛门的日子如今大不如从前，若是不搞些银钱，如何将佛法发扬光大！”
住持玄慈宝相庄严：“佛门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被道门彻底压死。为了佛祖，就苦一苦百姓吧，阿弥陀佛。”
玄奘听后，一声长叹。
起身离开大慈恩寺，去给佛门找新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