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将二虎踹翻在地,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住内心的愤怒,低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强挨了朱元璋一脚的二虎,心中没有丝毫怨言,毕竟,是自己失职在先,迅速爬起身跪伏于地,沉声道:
“禀圣上,卑职刚刚接到紧急奏报,言吴府管家在半个时辰前,于后院发现昏倒的一众家丁,继而发现吴学士已不知所踪!
卑职急忙跑去查看,在吴府后院假山内发现了一条密道,想必贼人定是从密道进入吴府,达成目的后又从密道离去!
以至卑职安排在吴府四周,暗中保护吴学士的锦衣校尉毫无察觉!”
见朱元璋沉默不语,满含煞气的望着毛骧,朱标急忙上前,拱了拱手,沉声道:“父皇息怒,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尽快寻回显扬,儿臣建议,应即刻关闭四门,再行搜查!”
朱标话音刚落,沉默不语的朱棣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现在关闭城门,只怕已经晚了,现在寅时已过,城门开启了近半个时辰,想必贼人动手之前早已掐算好了,一旦得手,即刻出城!”
而与吴忧一番交谈之后,解开了心结的秦王朱,脸上再无一丝的戾气,竟恢复了以往的果敢干练,拱手抱拳,“父皇,儿臣请命,率五百军士即刻出城追赶,定要寻回那吴二愣子不可!”
“儿臣不才,愿率三千军士,在城内搜查,只要那伙贼人还未出城,定将其一网打尽,将显扬寻回!”
面对秦王晋王的请命,朱元璋眼中透着一抹欣慰之色,缓缓点了点头,“记住,若发现贼人的踪迹,万不可鲁莽行事,贼人可以放过,但 ...一定要保证显扬的安全!”
“儿臣领命!”
“等等!”,朱朱两人刚要离去,朱元璋却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注意安全不可大意! ...去吧!”
向来严厉的父皇,此刻却罕见的温和,两人不由的微微一愣,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昂首挺胸大步离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朱棣沉吟了片刻,沉声道:“禀父皇,儿臣猜测,若贼人已然出城,或许会弃大路而行小道,大路由二哥率人追击,小道不如就交由儿臣率人追寻,望父皇准许!”
朱棣话音刚落,眼中透着一抹急切之色的朱标出声道:“四弟言之有理,大路虽快捷便利,却容易暴露行藏,弃大路而行小道的可能性极大!
显扬于儿臣有恩,儿臣愿随四弟一同前往,望父皇准许!”
“标儿,有你这几个弟弟城内城外,大路小道一并搜寻,已经足够了,你就安心吧!”,说着,朱元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你们兄弟能一条心,爹很欣慰,沿途多加小心,快去吧!”
“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望,大哥,您放心,四弟此行定然寻回显扬!”
凝视着大步离去,英姿勃发的三个儿子,朱元璋幽幽的说道:“二虎啊,咱的三个儿子,可都是替你擦屁股去了,你说说,该咋办吧!”
“臣,办事不力,万死之罪!”,若是旁人被人掳走倒也罢了,可吴忧却是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不仅让他颜面无光,更是毫无辩解的余地!
更何况二虎深知吴忧在圣上心中的份量,如今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圣上心中的愤怒,他又岂能不知?
“父皇息怒,二虎他对您向来忠心耿耿,之前办事也从未出过纰漏,不如,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若说天底下有人能劝慰杀心大起的朱元璋,也就唯有马皇后与太子朱标两人,
若说连他们也救不了的人,只怕是早已被阎王爷给勾夺了,谁也留不住!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暴戾杀机,朱元璋冷哼了一声,“还他娘的跪着干啥,能将显扬给咱跪回来不成?”
满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朱标,二虎暂时松了一口气,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二虎心中非常清楚,一旦吴显扬寻不回来,或者被贼人所害,圣上 ...绝不会放过他!
因此,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二虎哪怕是上天入地,也定要将吴忧寻回!
起身后,二虎没有丝毫耽搁,沉声道:“禀圣上,为以防万一,卑职请旨,水陆同时设卡,严查陆路过往车辆行人,严查水路过往大小船只!谨防疏漏!”
“锦衣卫上下任你调遣,沿途官吏也任你差使,若是...”,说到这里,朱元璋锐利的目光凝视着二虎,“若是显扬命丧歹人之手,那你...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臣,遵旨!”
离开了朱元璋的视线之后,二虎长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满是冷汗的脑门,凝视着手掌上的汗水,二虎阴鸷的脸上满是煞气!
天杀的狗贼,掳谁不好,偏偏要掳走圣上的心头肉,我草你祖宗!
若是不将你们千刀万剐,我毛骧誓不为人!
见父皇凝视着吴府方向,面露惆怅之色久久未语,朱标轻声劝慰道:“父皇无须太过忧虑,显扬胸有丘壑精谨过人,定能化险为夷吉人天相!”
“胸有丘壑咱不否认,可若说他精谨过人...”,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朱元璋怒其不争的低喝道:“倘若真他娘的精谨过人,能让人从床上掳了去?”
说完,朱元璋对一旁躬身而立的云奇摆了摆手,“去,即刻宣驸马李祺入宫!”
“遵旨!”
“父皇,妹婿他腿伤未愈,您这是...?”
见长子满是疑惑的看着自己,朱元璋轻咳了一声,“咱听老二说过,那狗东西之前派人查找显扬家的祖坟,嚷嚷着说要泼粪以灭显扬气运,
咱得问问他,显扬家的祖坟,是不是当真被他找着了..还给泼粪了,以至那小子霉运当头,竟被贼人打洞从床上掳了去!”
第 256 章 这大冷天的,你好歹也给这小子穿条裤子吧?
事实果然如朱棣猜测的一般,待到圣旨下达,关闭城门,陈首领等人,早已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化整为零分批离去,于城外汇合!
“吁....”
行至城外七八里的一处山脚下,章老三勒住了缰绳,停下了马车,而一路疾行的张老六赵三通等人,也略喘着粗气陆续赶到汇合!
陈首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隐约可见的应天城,长长的松了口气之后,摆了摆手,
“依计划行事,弃大路走小道,那小子中了迷香,只怕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苏醒,章老三,由你先背那小子一段!”
临行之前,陈首领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头也不回的反手就是一刀,捅向了马匹肛门直入刀柄,
拉车的马匹蓦然受此重刑,双蹄高高跃起,昂天嘶吼了一声之后,片刻之间,连车带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哥,只要扎马屁股就可以达到目的,您又何必...?”
难道让我告诉你们,我他娘的反手一刀不小心扎错地方了?
见众人目光怪异的看向了自己,陈首领一甩衣袖,沉声道,“唯有如此,才能让它...跑的更远..更快,咱们也就更为安全!
少他娘的废话,想必城内此时已经发现人丢了,追兵片刻将至,走,即刻进山!”
在众人钻进山林之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兵分四路的秦王朱,亲率百名骑兵沿途追赶,直至一个时辰后,才看见翻倒在路边的马车!
勒住缰绳,朱翻身下马,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之后,又看向了倒在路旁喷了一地粪水,早已是奄奄一息的马匹,
待看到马匹肛门处的刀把之后,朱瞳孔蓦然一缩,沉默了片刻之后,对身旁的军士摆了摆手,“此匕首乃是物证,你将它取出,妥善保管,待回城之后,再由本王呈于圣上查验!”
“遵命!”,军士拱了拱手,强忍着恶心,握住刀柄干净利落的拔了出来,而奄奄一息的马匹,眼中竟露出一抹解脱之色,昂天嘶鸣了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吴二愣子啊,你他娘的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竟连一匹马也能下此毒手,由此可知他们会如何折磨于你,二哥一路追赶片刻未歇,已经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见策马疾驰几十里,欲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秦王殿下,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匕首,眼中竟隐隐的透着一抹古怪之色,军士微微吞咽了一下,拱了拱手,低声道:“殿下,咱们是否继续追击?”
“继续追击?”,朱指了指翻倒在路边的马车,颇有些感叹道:“咱们已中了贼寇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怕他们早已抄小道进山了!
不过,为免贼寇来个计中计,由李校尉率五十名军士继续沿大路追赶,其余军士即刻随本王进山,看能否将贼寇堵截!
好歹本王与吴二愣子相识一场,尽尽人事吧!”
在朱率人一头扎进山林,欲行堵截之时,陈首领一行人正在山林中急行,而背负着吴忧已有半个多时辰的章老三,早已是双腿打颤气如牛喘,“陈大...大哥,不行了,得...得换个人来背!”
“陈大哥,要不还是将这小子弄醒,让他自己走吧,这还有几十里山路,总不能就这么让咱们一路背着吧?”
“不行,登船扬帆之前,咱们绝对不可大意!”,沉吟了片刻之后,陈首领大手一挥,“砍些枝干,剥些树皮,抬着他走!”
见无须自己等人背负前行,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赶忙动手做起了担架,唯有章老三风中凌乱,满是幽怨的看着颇有些尴尬的陈首领!
所谓人多力量大,片刻之后,担架便已做好,陈首领一把将吴忧提起放在担架上,
清风拂起了一缕衣角,看着吴忧胯下令其感到自卑之物,陈首领眼角一抽,瞪了身旁的章老三一眼,
“这大冷天的好歹你也给他穿条亵裤啊!若是路上病死了,咱们都他娘的白忙活了!”
顺着大哥所指的地方望去,章老三讪讪的将衣角给吴忧盖上,“咱们抄的近路,想必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大渡口了,登船之后再给这小子穿条裤子也不迟!”
“行了行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们几个抬上他,走...”,随手点了几人负责抬着担架,陈首领率众人在山林中穿梭前行,迅速异常快捷,可见众人的体力非同一般!
“禀燕王殿下,咱们追踪的方向没错,此处树干及树皮边缘皆有刀痕,并且从痕迹上判断,那伙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章老三等人刚离开大约半个多时辰,率人抄小道一路追赶而至的朱棣,望着地上扭成绳状的残余树皮,凝思了片刻之后,指了指地上的脚印,
“依照地面上脚印所指的方向,水路及陆路,你可知贼寇大致会赶往何处?”
善于追踪的军士目光顺着脚印一路延伸,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拱了拱手:“若他们所行的是陆路,依脚印所行方向,再有三十余里,便可抵达江浦县,
穿过江浦县再行五十余里,则可抵达六合县,穿过六合县,便不再属应天城管辖范围!”
说完陆路,善于追踪的将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水路详情,画完之后抱了抱拳,沉声道:
“殿下请看,若他们赶往水路,以图所示,六十里外可抵潮沟,若卑职记得没错,那里有一处大渡口,因地处颇为偏僻,寻常少有船只停靠!
然潮沟虽水浅沟窄,却东接青溪,南抵秦淮,西通运渎,北连长江,
倘若不能在他们登船之时截住他们,一旦让他们扬帆起航,在无法判断他们通往何处的情况下,若想寻觅他们的踪迹,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见面前之人头脑清晰,思维敏锐,说话办事有理有据,让一向求才若渴的朱棣眼前一亮,拍了拍追踪军士的肩膀,和声问道:“能否告知本王,你的出身履历?”
闻言,追踪军士眼中一亮,在众同袍羡慕的目光中单膝跪地,朗声道:“卑职樊忠,年岁二十有一,出身陕西,十六岁参军,现居五军都督府九品修武校尉之职!”
“好,本王记住你了!”,双手将满脸激动的樊忠托起,朱棣凝视着地上的水路图案,沉声道:“贼寇若行陆路,不仅费时费力,更易暴露行藏!
因此,本王推断,贼寇定然是赶往潮沟大渡口,并且,挖掘密道将人掳走,定是有备而来,大渡口 ...必然有船只接应!”
“希望还能来的及!”,低声呢喃了一句,朱棣大手一挥,低喝道:“樊忠,头前引路,定要在贼寇登船之前,截住他们!”
第 257 章 若非当年错过战机,朱重八坟头上的草 都不止三丈高了
虽然朱棣率人追赶的方向丝毫无误,也一路疾行几乎没有片刻的耽误,
但无奈,陈首领等人的脚力亦非比寻常,两方人马始终相距了近十几里山路,
而此时,距离大渡口已不足三十里山路,若依照两者疾行的速度,只怕待朱棣率人追赶而至,陈首领等人早已登船,扬帆于潮沟之上!
或许是由于吸收的迷香药量不足,或许是体质异于常人,原本章老三等人估计,登船之前绝不会苏醒的吴忧,在一阵寒风吹拂下,胯下豁然一凉!
“怎么这么冷?被子掉了?”,梦呓般的呢喃了一声,吴忧翻了个身,伸手到处摸了摸,本能的想要拉扯被子给盖上!
“陈大哥,这...这小子已经醒了!”
谁知摸被子的手不仅摸了个空,还被蓦然出现的粗犷嗓音吓了一跳,吴忧瞬时睁开了双眼,双肘微微撑起身子,
先是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继而双眼微眯,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咦,莫非你就不好奇,自己为何会落在我们手里?”
一股凉意直透腿根,吴忧微微掀起衣摆一看,顿时脸色涨红,“旁的先不说,先给在下弄条裤子穿上!”
章老三之前背了吴忧许久,差点累岔了气,心中本就憋闷,本想出出风头,没想到对方却如此不配合,
不仅无视了他自己为何会被掳来,居然问起了裤子,顿时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这荒郊野岭的,让爷上哪给你弄裤子去?要不爷上六合县给你去买?...哼!”
原本好好的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醒来却他娘的被人用担架抬到了这荒郊野岭,
竟他娘的连裤子都没穿,幸好穿着长衫,若是短褂的话,...草!
深吸了一口气,吴忧无视了章老三的冷嘲热讽,缓缓站起身,先是看了看手握匕首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一众汉子,
继而将目光锁定在背负着双手,神情淡然却又满是煞气的陈首领身上,拱了拱手,沉声道,“不知诸位好汉将在下掳来,意欲何为?若是求财,一切好商量!”
“弟兄们已经抬了你一路,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自己跟我们走吧!至于我们的目的,待你到了地方后,自然就会知晓!”
高冷的说完,陈首领背负双手,轻抬下颌,示意章老三道:“老三,由你负责盯着他,若是他有丝毫不轨,你就切下他那驴玩意!”
“有我章老三盯着他,大哥尽管放心!”,说着,章老三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吴忧的胯下,冷笑道:
“小子,你最好老实点,乖乖的跟我们走,否则,我章老三认人,手里的刀子可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