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增加震慑力度,说完,章老三竟还阴笑着舔了舔冰凉的匕首!
眼角一阵狂跳,向来不吃眼前亏的吴忧无奈的点了点头,“行行行,你们人多刀把子多,你们说了算,在下跟你们走!”
见吴忧如此识相,陈首领微微一愣,继而眼中又露出一抹恍然之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已由不得他挣扎!
“原本还以为传言中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修罗知府,定是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不成想却是个软脚虾,
早知道你小子是个软骨头,刚进山那会儿就该一泡尿滋醒你,害得爷白白背了你那么久!”
若不是小爷的八极崩还没练到家,就凭“软脚虾”这三个字,我现在就一个铁山靠靠过去,非崩飞了你这棒槌不可!
沦为鱼肉埋头赶路的吴忧,听闻身后的冷嘲热讽,暗自撇了撇嘴,并未做口舌之争,
再者说,为了保住自己男人的象征,软脚虾就软脚虾吧,好歹比进宫伺候老朱强!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的当务之急,得先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以及他们的目的,随机应变方为上策!
“别说诸位人数众多,仅凭三哥一人,一看就是身手不凡勇武过人之辈,在下又岂敢有丝毫杂念?”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章老三紧盯着吴忧的眼神稍有些舒缓,“不是跟你吹,凭爷的身手,别说瘦了吧唧的你,就是寻常的几十个壮汉联手围攻于我,也休想奈爷分毫!”
爱吹牛的人,往往嘴上不把门,绝对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嘴角微微掀起,眼中一抹狡黠之色瞬时闪过,脚步微微减缓了些许,与章老三并肩而行,沉声道:
“如今残元蠢蠢欲动,开春后必将爆发一场大战,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三哥如此神勇,为何不投身军旅,于人前显圣,博一个富贵功名?
以三哥深不可测的智谋,比肩温侯的神勇,若能投身疆场,定能杀的残元人仰马翻亡魂丧胆,夹着尾巴逃回荒漠苟延残喘!
到时,三哥神勇之名不仅遍传天下,公爵侯爵之位,于三哥来说也不过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又何必....?”
“哼,那朱重八与他手下的那群废物,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什么盖世天骄朱元璋,什么战无不胜徐天德,什么横行天下常十万,什么智勇过人汤鼎臣,通通是虚有其名!
原本大好的局面,竟还能让原本已是奄奄一息的残元,从大都给逃回了草原,当真是无能之极!”
面带不屑之色的冷哼了一声之后,章老三挺起胸膛,满是傲然道:“若是换作了诚王殿下,换作了我等领兵,残元怕是早就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北疆又岂能有现在的隐患?”
“诚王殿下?”,吴忧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却故作疑惑的问道:“三哥口中的诚王殿下,莫非是元末三雄之一的张士诚?
世人不是皆传诚王张士诚贪图享乐得陇即安么?他有那么大的能耐?”
见吴忧眼中透着一抹质疑之色,章老三不满的说道:
“若是当年诚王殿下听从了我等的建议,趁朱重八与陈友谅决战鄱阳湖之际,抓住这天赐良机,率大军攻占朱重八的老巢应天,扩大地盘,增强军力,
只怕这个时候,朱重八坟头上的草 ...都不止三丈高了,又岂能有如今高居庙堂,冠冕堂皇的朱皇帝!”
第 258 章 万万想不到,老朱做下的孽,竟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原来章三哥与诸位好汉,皆是驱除鞑虏推翻暴元,为我华夏之崛起 立下不世之功的诚王旧部,失敬失敬!”
听闻此言,章老三不由的停顿了脚步,又见吴忧眼中满是真诚之色,不似嘲讽之言,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抹追忆之色,
“想当年诚王殿下率我等于高邮城下,以少胜多大败元庭四十万大军,仅此一战就致使元庭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是何等的风光,但现如今....”
将章老三与吴忧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的陈首领背负着双手缓步而来,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颇有些感叹道:
“驱除鞑虏推翻暴元朝廷,我等的确立有不世之功,但正所谓成王败寇,如今朱元璋雄据天下,天下便已无我等立足之地矣!
我等虽旧有功勋又如何?最终也不过是沦为孤魂野鬼罢了!
世人皆称我等为诚王余孽,试问,天下还有几人记得 ...我等曾立过的汗马功劳?”
“是非功过,人人心中皆有一杆秤,只不过世人都已习惯了以成败论英雄罢了!”,微微摇了摇头,吴忧凝视着陈首领,疑惑道:“刚才陈大哥所言已无立足之地,也不尽然吧?
据在下所知,圣上曾几次三番的派人招抚诚王及汉王旧部,只不过你们...”
“...招抚?呵呵!”,陈首领冷笑了一声,凝视着应天城方向,幽幽的说道:“你可知原诚王所据首府隆平,现如今的税收远多于其它各省?
...为何?不过是当初诚王轻徭薄赋,深得当地百姓拥戴罢了!
也因此,当初朱元璋率军攻打我部之时,因士绅百姓全力相助,可谓是死伤惨重,至此怀恨在心,对隆平府下辖百姓苛刻至极!
试问,朱元璋连百姓相助诚王守城之举,尚且不能释怀,又岂会真心善待我等...诚王余孽?”
老朱啊老朱,你做下的孽,如今竟报应在我的身上,哪怕是窦娥蒙冤 ...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对于无可否认的事实,吴忧也无话可说,但此次若能得以脱身,他一定要具折上奏,言深意切的告诉老朱,
当年的事早已成过往云烟,张士诚也早已化作枯骨,老朱,你得一碗水端平啊,同是大明治下,你却厚此薄彼,这不是存心没事找事么?
昂天长叹了一口气,吴忧背负起双手,直视着陈首领,幽幽的说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为官尚不足半年,你们与圣上之间的恩恩怨怨,与我何干?
莫非你们绑不了圣上,所以就来找在下的晦气,一泄心头之恨?”
“你的确与我们之间毫无恩怨,将你掳走,也并非为了泄恨,寻你晦气的另有其人,我们也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说完,陈首领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如今我们的来历你也清楚了,废话不多说了,还有七八里路,抓紧赶路吧!”
“发啥愣呢,还不快走!”,见吴忧眉头紧锁,立于原地一动不动,章老三不由的轻推了一把,但脸上的神情,比之刚才,却是柔和了许多!
不急不缓的跟随着众人的步伐,吴忧心中正不断思索着陈首领口中,寻他晦气的“另有其人”,到底是他娘的谁!
盏茶功夫之后,吴忧双眼一亮,心中已隐隐的有了答案,眼底深处,也掠过了一缕寒芒!
一路寂静无声,七八里路程,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直至来到了潮沟,见到了停靠在大渡口的船只,心中的猜测已再无悬念!
随众人登上了船只,进入船舱之后,吴忧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当年驱除鞑虏推翻元庭,功勋赫赫的诸位,如今,竟甘心沦为倭寇的走狗!”
闻听此言,坐于四周的壮汉,皆是面有羞愧之色的扭头看向了一旁无言以对!
“扬帆..起航!”,待船只缓缓驶离大渡口,航行于潮沟之后,陈首领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回到船舱,取了一条裤子丢给了吴忧,拱手抱了抱拳,沉声道:“事非得已,我等也是无可奈何!”
“就算死,好歹也得让在下死个明白吧?”,三两下将裤子穿上之后,吴忧长呼了口气,沉声道:
“不知倭寇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以至于让你们甘冒奇险,不惜潜入京城,也要将在下掳走?”
如今大事已定,陈首领并未有所隐瞒,直言道:“十万担粮米,五万两白银!但银子事小,粮米才是我等迫切所需之物!”
“就这些?”,对于陈首领给出的回答,吴忧微微一愣,满是惊诧之色的说道:“在下仅价值十万担粮米,五万两白银?就这么点?”
缓缓摇了摇头,陈首领凝视着船外,淡然道:“或许对于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我等所容身的三座荒岛上,已快要断粮的三万余口而言,十万担粮米,稍微节省一点,足以撑到开春!”
闻言,吴忧双眸微动,原本不忿的脸上迅速出现了一抹惆怅之色,“长路漫漫,陈大哥能否对我这将死之人,讲一讲海外的情况?”
“也罢,左右你也是有去无回,和你聊聊倒也无妨!”,犹疑了片刻之后,陈首领微微点了点头,
“想必不说你也知道,如今大明的周边海域,有方国珍...陈友谅...及诚王残部盘踞!
也有因倭国常年混战,大量活不下去或战败之后的各方势力,纷纷逃离倭国本岛,盘踞在大明周边海域的倭寇
因此,大明周边海域,存有两股势力,一为倭寇,再就是如我等这般的方..陈..张残部!”
“而海外岛屿虽多,却资源紧缺,为争夺资源,两方势力时常有互相杀伐之举,
然我方势力虽人多势众,却是各自为战,并未拧成一股绳!
而倭寇虽身材矮小,人数也远不如我等,却是彪悍至极,堪称癫狂,不仅如此,倭寇还异常奸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因此,两方相争,竟时常是倭寇占的便宜!”
听到这里,吴忧眼中顿时涌现出一抹戾气,寒声道:“陈大哥,不知你们所容身的周边海域,盘踞着多少倭寇?而方陈张余部,共有多少能战之兵?”
第 259 章 李祺:天呐,为何被贼人掳走的人 ....不是我?
在吴忧与陈首领的交谈中,他们所乘坐的船只也渐行渐远!
而率人穷追不舍,虽全力追赶 却也还是晚了小半个时辰的朱棣,站在山脊上,望着渐渐消失在山沿拐角处的船只,也只能徒叹奈何!
见朱棣凝视着潮沟久久未语,樊忠拱了拱手,沉声道:“殿下,这一路追赶,您几乎是没有片刻歇息,您 ...已经尽力了!
还请殿下先行回城,由卑职等人继续追击!”
“不必了,山路蜿蜒曲折,本就难行,而他们却是顺流而下,最多不过三五十里,便可直入长江,又如何追赶的上!”
轻叹了口气,朱棣满是疲惫的摆了摆手,“弟兄们这一路疾行,也早已是疲惫不堪,回吧!”
傍晚时分,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转而从小道一路追赶,行至某处,与吴忧等人相距不过五里,却最终还是擦肩而过的秦王朱,在城门口遇见了满身疲惫的燕王朱棣,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感叹道:
“唉,今日若是寻不回吴二愣子,再想将人找回来,只怕是难了,如今只希望贼人尚未出城,一切就看三弟了!
走吧四弟,父皇想必也等的心急如焚了,咱们回宫复命吧!”
“三哥那也不必指望了,显扬已被贼人掳走,我率人一路追赶,却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如今已扬帆而去了!”
闻言,朱神情复杂,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无论如何,咱们都已经尽力了!显扬他这也是...时也...命也!”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不断的传出朱元璋阵阵的咆哮之色,而二虎跪伏于地,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滑落,脸色也苍白无比!
“让你保护个人,却被贼人挖了个洞从床上掳走,现在让你将人救回,你却跑来告诉咱,人已不知所踪,这...这他娘的就是你给咱办的差事?”
收敛起眼中的忧虑之色,朱标缓缓上前,轻声劝慰道:“父皇息怒,从二虎调查的始末原由来看,贼人早就有所预谋,又事起突然,一时难觅贼人踪迹,也在情理之中!”
“标儿,你说的这些咱也知道,咱最气不过的就是,早已千叮咛万嘱咐过他,让他选派精明干练之人,务必要保护显扬的安危,却...却他娘的还是出了这种事!”
越说越上火的朱元璋指了指殿外,怒喝道:“去,给咱接着找,也不用麻烦你每日一报了,若找不回显扬,你今后都不用回来复命了!”
“卑职 ...领旨谢恩!”,缓缓爬起身,任由脑门上的汗珠滴落,躬着身子正准备退出乾清宫,却见朱朱朱棣三兄弟连诀而来,二虎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期翼之色!
然而,心中刚刚燃起的期望,却瞬时被朱棣等人的回复浇灭,但...二虎眼中却是露出了一缕神采!
只要有了这一缕线索,他毛骧 ...定能寻根朔源,不仅要找回吴学士,同时也要找回他自己...及锦衣卫所丢失的尊严!
临出门之际,二虎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被骂的欲仙欲死的李祺,隐晦的目光中有着一缕同情,但,更多的却是安慰!
他毛骧远行之前,若不于倒霉蛋李祺身上收割那么一点安慰,又岂能甘心?
朱朱两人的回禀,本就在朱元璋的预料之中,贼人筹划多时,岂能这般容易便给追上?
但朱棣的回禀,却是令朱元璋瞬时将手里的玉如意摔了个粉碎,寒声道:“于潮沟起航顺流而下,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便可直入长江,再顺江东下,不日之间便可直通东海,
如此看来,显扬被人掳走,十有八九,与我大明即将派遣大军...远征倭国之事有关!”
闻言,兄弟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朱拱了拱手,沉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原本我大明意欲征伐倭国,以及倭国藏有金山银海之事,本不应人尽皆知才是,为何却...?”
“咱现在心中烦躁,问你大哥吧,他很清楚!”,朱元璋摆了摆手之后,大步往坤宁宫而去!
这也是朱元璋多年的一种习惯,每逢大事,定会关起门来与马秀英商谈一番!
待朱元璋离开后,兄弟四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面对暴怒的父皇,压力属实有点大!
满是同情的看了看躺在担架上 被喷了一脸龙涎,满腹委屈的李祺,朱标摆了摆手,“来人,送驸马回府,着太医院派遣一位太医同去,替驸马诊治腿疾!”
闻言,躺在担架上的李祺,满是感激的拱了拱手,眼中的泪水不断滑落,双唇轻颤,“太子大哥,你可一定要相信我,那吴显扬倒霉,的确与我无关,我是派人找过他家的祖坟,
可妹婿本意,也不过是想替那吴显扬找到他家祖坟之后,再告知于他,也好修复我与他之间的关系!真不像岳丈说的那样啊,
我李祺就算再混蛋,也万万做不出用粪便糊人家祖坟..这种龌龊之举啊!”
对于饱受父皇摧残的李祺,秦王朱的眼中,隐隐的有些一缕愧意,若非因他嘴上不把门,父皇又岂知李祺曾准备做的“好事”?
“...咳咳,妹夫啊,别解释了,回府安心养伤,只要显扬平安找回来了,自然就可以洗刷你的冤屈!”
闻言,李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撑起半边身子,满是透着一缕恐惧之色,“若是那吴显扬找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李祺,朱实在是不忍直视,将头撇向了一旁,幽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