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儿臣的见解与大哥完全一致,唯有趁着自身最为强大之际,先下手为强...”
微微停顿了一下,朱棣侧头看了朱标一眼,拱了拱手,神情肃然道,“唯有将大明周边的“鬣狗”...通通咬死,才能确保老暮的猛虎 ...免受鬣狗所欺,依然是万兽之尊!”
“虽说标儿与老四你的这番言论,定然是受到那小子的影响,但...”
说到这里,朱元璋突然停顿了下来,凝视着两人,嘴角缓缓勾起,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但能出自咱俩个儿子,一位太子储君,一位镇守要塞的藩王之口,并为之认同,爹很是欣慰,
你们兄弟俩 ...也不愧是我朱元璋的儿子!”
“显扬曾说过一句话,令咱极为深刻,我大明要成为那吃肉的老虎,身为炎黄子孙,要有狼性!
过分崇尚所谓的仁义道德道德仁义,除了能逐渐消磨我炎黄子孙的血性之外,再无丝毫用处!”
朱元璋话音刚落,朱棣满是认同的附和道,“父皇言之有理,所谓狼行千里吃肉,狗蹲茅坑吃屎,便是这个道理!”
朱标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点了点头沉声道,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荣辱,儿臣通读史记发现,儒风最盛,最为崇尚仁义道德的前宋,却恰恰深受异族欺凌,
大辽,大金,西夏,蒙元,均视前宋软弱可欺,儒风盛行的前宋,几乎就没安享过几天太平日子,并最终亡于异族之手!
可见儒家虽可勉为一用,却难以兴国,更难以强国!
并且,极度崇尚仁义道德的前宋,恰恰是内斗最为激烈,内耗最为严重,奸臣最为之多,良将枉死最令人发指的一朝!
北宋杨家满门忠烈,不仅能战善战,更是忠心报国,堪称社稷之擎天一柱,
南宋抗金元帅岳武穆,一生精忠报国,战功赫赫,金兵闻之丧胆,更是即将首收复燕云十六州,迎回徽钦二帝,
可就如杨家将岳武穆如此忠烈,却均枉死于宵小之手,在张口闭口都是仁义道德的南北二宋...不得善终!
最终儒风盛行,将所谓的仁义道德推崇到极致的南北二宋,也不得善终...均亡于异族之手!
可见,对待异族,一味的怀柔,一味的委曲求全,一味地卑躬屈膝,通通没用,
唯有...亮剑,将异族斩尽杀绝,方能安享太平,保我炎黄血脉...万世之尊荣!”
“哈哈...哈哈哈哈....好...标儿你说的非常好!”,朱元璋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眼中的欣赏欣慰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标儿你能结合史记,将弱宋之羸弱,亡国之根本,参悟到如此地步,可见用心之诚,感悟之深,目光之远,魄力之大!
爹即便是现在闭眼,也当能瞑目,再无丝毫忧虑之处!”
夸赞之际,朱元璋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正凝视着朱标,暗自惊诧不已的朱棣,似有意又似无心,似敲打又似玩笑一般的轻笑道,
“怎么样老四,对你大哥的这番真知灼见,你可服气?可还认同?
今后多学学你大哥,抽空也多读读书,狼行千里吃肉,狗蹲茅厕吃屎,理是那么个理,可言语未免有些粗鄙!”
见四弟颇为尴尬,身为好大哥的朱标赶忙说到,“父皇,儿臣与四弟之意相同,哪有什么粗浅之别,只不过儿臣絮絮叨叨,多说了几句罢了!”
若换作以往,或许朱棣心中不免会有些怨言,但现如今他早已看透想透,所谓心宽天地宽,何必徒相争?
“谢父皇教诲,儿臣自当谨记在心!”
对朱元璋行了一礼之后,朱棣又面向朱标,眼含敬意,“谢大哥抬爱,但弟比之大哥,的确有所不及,今后自当以大哥为榜样,勤学不怠!”
朱标向来谦逊,当即摇了摇头轻笑道,“老四你长与军事,为兄则略善政事,你我各有所长,也各有所不及,今后自当共勉!”
见四子朱棣眼神中,有尴尬,有委屈,有豁达尊敬,更有对大哥的真诚,唯独没有嫉妒不忿,
再看着兄友弟恭的两个儿子,朱元璋嘴角含笑捋了捋胡须,暗自点了点头!
就在乾清宫内气氛极为融洽之时,二虎匆匆而来,躬身立于殿门口,沉声道,“禀圣上,蛰伏漠北的探子,侦知重大军情,请圣上御览!
“呈上来!”,见二虎神色庄重,朱元璋隐隐已有所猜测!
果然,接过二虎递上来的字条,朱元璋双眼微眯,眼中泛起阵阵寒芒!
第 314 章 朱棣:恐怕天元帝要追到地下,才能与倭寇结盟了!
“没想到残元余孽龟缩漠北苟延残喘了几年,刚恢复了那么点元气,便旧疾复发,又开始做起入主中原的春秋大梦了!”
“标儿,老四,说说你俩的看法!”
既身为人父,又身为一国之君的朱元璋,绝不会放过任何能够锻炼儿子的机会,
特别是对长于政务,稍弱于军事的朱标,朱元璋恨不能将自己一身的统兵驭将之能,悉数传授,
接过字条,看了一眼之后,朱标又随手递给了朱棣,眉头微微皱起,“父皇,看来残元那位新继位的所谓天元帝,倒是一位不甘平庸野心勃勃之辈啊!”
对于残元南下的目的,朱棣却有不同见解,“与其说那位所谓的天元帝野心勃勃,倒不如说是出于需要,因为天元帝...他需要一场极大的胜利!”
沉吟了片刻,朱标便迅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不错,游牧民族向来崇尚强者,崇拜英雄,继位还未满一年的天元帝,的确需要一场极大的胜利,以便稳固他自身的汗位!
否则,即便他身为大汗,若无功勋加身,也难以令残元上下敬服,更无法稳固他自身的汗位!但是...”
微微停顿了一下,朱标眉角微微上扬,沉声道,“但天元帝为了建立个人威信,稳固自身的汗位,竟不顾残元如今的现状,冒然举兵南下,未免也太过轻率了!”
“标儿,老四,你俩的看法都没错,但还是稍显片面了!”,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朱元璋凝视着二人,沉声道,
“众所周知,残元隐隐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自大明建国至今,两次北伐虽未建全功,甚至第二次北伐,天德虽因大意败于王保保之手,却也依然令残元大伤元气,只得龟缩漠北舔舐伤口,主和派势力占主导地位!
但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残元已逐渐恢复元气,自认已是兵强马壮,颇具直面我大明的底气,主战派势力便随之抬头!”
“因此,无论是迫于局势,还是为了稳固自身的汗位,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这一战,都在所难免!
而这,便是所谓的政治,更是所谓的大势,大势所趋之下,继位不过一年,汗位尚未稳固的天元帝,根本就无从选择!”
说到这里,朱元璋微微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朱标,沉声道,“昏君亡于大势,明君顺大势而为之,但凡圣君者...则必然主导大势,操大势于股掌之中!”
圣君???
圣君!!!
深吸了口气,朱标重重的点了点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重重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朱元璋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朱棣,“至于你,老四,你自幼便喜动而不喜静,尚武而不崇文,长于军事而短于政务,说来,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朱元璋用玉如意指了指朱棣,
“老四,你骨子里的傲气,爹很清楚,但爹只告诉你一句话,人,可身具傲骨,但不可有傲气,更不能志得意满,小觑了天下人!”
以朱棣的聪慧,自然清楚父皇所指何意,当即神情庄重的点了点头,“请父皇放心,儿臣就藩大都后,定当恪尽职守严防边塞,绝不掉以轻心!”
“咱不过是稍作提醒,你曾于常遇春帐下历练,后又跟随你岳丈天德历练多年,对于你的能力,爹很放心,
否则,虽说你是咱的儿子,咱也不会将大明第一重镇交由你来镇守!”
难得的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朱元璋嘴角微微泛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幽幽的说道,
“以辽东为饵外连高丽,以一府为诱南结倭寇,盘踞云南手握二十余万重兵的伪梁王闻声而动攻占贵州,残元本部则北攻大都,
看来残元这位新继位的大汗,其志不小,想要下一盘大棋啊!”
“不得不说,这位天元帝身处漠北草原,竟能想到许下一府之地,南结倭寇为己用,魄力手腕的确不俗!”说到这里,朱棣眼中涌出一缕戏谑之色,嗤笑道,
“不过如今想要南结倭寇,呵呵,恐怕天元帝要到地下,才能与之结盟了!”
与眉角微扬的朱棣不同,朱标沉默了半晌之后,眉头缓缓皱起,
“父皇,高丽虽说与残元藕断丝连,可对我大明也还算恭敬,当真会为了辽东之地,与我大明为敌?”
“无论是于公于私,高丽定会兵出辽东,与残元沆瀣一气!”,微微点了点头,朱元璋眼中涌出一缕寒意,继续说道,
“高丽臣服暴元百年有余,其国内亲元势力,远多于亲明势力,高丽历代王后,也大多出身蒙元皇族,从高丽本心来说,其实更愿奉残元为宗主国!
并且,现任高丽王辛隅,乃是上一任高丽王王颛养子,此人虽说年年朝贡我大明,实则不过是敷衍之举,骨子里极为亲元,
此人与其养父相比,可谓差之甚远,貌似野心勃勃胸怀大志,实则自不量力极为短视!
高丽虽国小军弱,可天性贪婪无耻,还自视甚高,对我大明从暴元手中夺回辽东,早已心怀不满,
竟几次三番与我大明交涉,说什么辽东本是高丽所有,应归还高丽,只因我大明断然驳斥,高丽孤掌难鸣,不敢轻掠我大明兵锋,这才作罢!
试问,贪婪无耻,自视甚高又心存怨愤之人,自感吃亏之后,又岂肯善罢甘休?
试问,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高丽又岂能不为所动?不过...”
说到这里,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冷笑,凝视着辽东方向,幽幽的说道,“那位天元帝虽说如意算盘打的不错,高丽也必然不甘寂寞,定会举兵出动!
但高丽到底是为它所用,用于牵制我大明军力,还是为我大明所用,发动对残元的致命一击,目前 ...还犹未可知!”
“为我大明所用?”
微微一愣,朱标满是疑惑的问道,“父皇,您刚刚不是还说...?”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来,也多亏了显扬随手布下的一颗暗子!
若那和尚进展顺利,若那“辛邯争气”,高丽,或许便能为我所用,关键时刻,能起到一击定乾坤的关键作用!”
“噗...”
朱元璋话音刚落,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茶水的朱棣,顿时喷了一地,眼神蓦然闪烁,隐隐透着一缕心虚!
第 315 章 标儿,若姚广孝大才,爹便许他东宫少保,替你筑基!
“父皇,高丽王子辛邯与我大明,可谓...可谓是恩怨颇深,为人又色厉内荏能力平庸,更兼其已痛失男人根本,丝毫没有继位的希望,
即便他能继位,以此人在大明所遭受的奇耻大辱,又岂能甘愿为我大明所用?”
对于朱标提出的疑问,朱元璋嘴角泛起一缕笑意,手握玉如意缓缓敲打着后背,高深莫测的说道,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人,行事往往不择手段也不顾后果,但往往也是这种人,也最容易被人所利用,
高丽能否为我所用,其重点不在辛邯,在于那位“佛法无边”的和尚,能否将此人“度化”!”
“和尚?度化辛邯?”
向来善于思考,也极其聪慧的朱标,微垂着头沉思了片刻之后,眼神蓦然一亮,
“父皇您所说的那位和尚,是咱们的人?而所谓的“度化”,是蛊惑辛邯篡夺高丽朝政之后,再设法...?”
说到这里,朱标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透着浓浓的惊诧,“不知父皇口中的那位和尚,是哪里的“高僧”?竟有那般深厚的蛊惑 呃....竟有那般好深的“佛法”?”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抹期翼之色,“能否度化高丽,现在还是两说,但即已落下暗子,便须得尽全力而为之!”
“二虎!”
“微臣在!”
“着你于镇抚司 “秘密”挑选两百名沉稳精干之士,即刻赶往高丽,听候蒋差遣,助那老和尚一臂之力!”
说着,朱元璋缓缓上前两步,凝视着二虎,“记住,所挑选的这两百名锦衣卫,首在忠心沉稳口风紧,身手反倒在其次!
至于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迅速抵达高丽,想来无须咱多做交待吧?”
跟随朱元璋多年的二虎非常清楚,当今交办要事之时,话语越是平淡,神情越是淡然,说明对此事就越是重视!
“臣明白,臣即刻去办!”
“等等!”
朱元璋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告诉姚广孝老和尚,让他根据当前的形势,能快...则快,当慢...则慢!”
“臣即刻去办,三日之内,定将圣上的口谕传达姚广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