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人龙是个武将,他脑子中的想法简单而强烈。
“属下同意。”出声附和的就是东厂的匡和顺。赚钱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但是要是真要在京师或者熊津出点事情,但凡涉及了外国人,东厂的责任是跑不了的。
“不行!”
温体仁不得不反对这种做法。
“这种做法虽然简单,但是,熊津港的到船已经排在了四十五天之外。要是现在贸贸然关闭港口,封锁城市,咱们前面十几个月的努力就全废了。”
“如果现在封锁倒是简单,但是再想放开就困难了。”
贺人龙看了他一眼,
“但是我们现在发现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个臭虫而已,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大的一个臭虫窝。”
“那就审!”温体仁直接拍桌子。
“不管死活!”
“坐,坐。体仁先坐下。”这时候,还是岳和声站出来充当和事老。安抚着,让已经焦躁地走来走去的温体仁坐了下来。他知道,温体仁在熊津的建设中投入的心血最多。同时,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书生而已,遇见了这种情况难免有点惊慌失措。
“事情也没有大家想的这么糟糕。毕竟这还是东厂的一个功劳啊,怎么大家说的好像我们尝了败仗一般?匡千户,你先把你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老夫一路上紧追慢赶的,一口热水都还没有喝上呢。”说句实在话,岳和声打心底也有点焦虑,但是既然大家都已经上火了,自己反而要更轻松一些。
“东瀛和西洋的通译先确定一下。”
岳和声拍了拍手中的文书资料。
“这些东西九成九老夫我都看不懂。翻译出来了,咱们心中才有个数,对不对?”
“东瀛我手中没有,西洋那边我可以。给咱么修炮台的不是孙元化的学生么,属下知道,他对弗朗机等西洋各国文字都比较熟悉,也比较可信。”贺人龙这几天都在炮台的工地上。
“东瀛能不能找一下廉贞院鹤姬?”他又尝试给了一个建议。
“不行!”温体仁,匡和顺还有岳和声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否决了这一个提议。
“抓!”
温体仁直接下决心。
“城中的东瀛人不少,识字的也大有人在。我们能既然找不到可以信任的,我的建议就送城里面抓过来。然后把这本文书拆撒了给他们。”
“翻译完了也就不用出去了,直接押在东厂就行。”
“好。”匡和顺直接点头。
“西洋人也用这一个方法,都抓回来再说。”
“嗯,我看体仁的提议最完善。那就不找合作者了,否则,万一,还需要给这些人找下场,我们直接抓人回来,将这些文书重新誊写一遍,打散了再翻译。”
“这几个西洋人也要再逼迫一遍,他们也必须要榨出来一些东西,两厢比较才是正道。”
这时候就显示出来老人家的重要性了,岳和声直接一锤定音,采用的方案残酷又有效。
“匡千户,不良人纠察队我也交给你。你的人是你的人,我的人从现在开始也是你的人,抓人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外松内紧,贺人龙你的人要打起精神来,把重要的位置看好了。”
“没问题。”只要不是成编制的大军前来,现在的贺人龙就是朝鲜最强大的武装力量。
“莫要轻敌,要是对手从海上来,你可是真够你喝一壶的。”说罢,岳和声手指头在熊津的五座炮台上点了点。
“原本计划还有三个月才能完成,体仁,把城里面存储的私房钱都拿出来,无论如何,一个月时间,必须要全完,明白了吗?”
“喏。”贺人龙躬身应承。
“最后,我的建议是哪里发生的我们就在那里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送回到京师,送到陛下的面前,算了把,陛下手中的麻烦事可要比我们多多了。匡千户,温大人,这几人能榨出来什么样的油水,那就全看你们的了。”
第二四三章 事实敲打
第二四三章事实敲打
“北直隶是首善之地,卢象升,你来给朕说说,什么叫做首善之地?”
朱由检不打算结束这个让大家都有点小情绪的话题。
“朕理解的所谓首善,就是要有率先发展之意。让到京师之人,明白国家的方向,朝廷的态度和官员的目标。所做之事,除了从财力上看,值不值得之外,更要有这层的意思在里面。所以,朕才自己掏腰包,要你将新蒙学推广开来。”
朱由检绕着中间踱着步子,耐心地向卢象升和韩解释。
“为了支持你,支持北直隶首善这件事。其一,朕取消了皇庄,朕登基后,皇家已经成了历朝历代第一个光头的皇帝。其二,朕为了你的这个蒙学的事情,现在还把孔家祭祀的折子扣在手上?倒是听说你卢象升还在和山东往来?怎么了,朕需要你卢象升在这里和稀泥?”
“臣惶恐。”卢象升听到这里,赶紧出来跪在地上。
“臣以为,孔圣人之于社稷,也有可取可用之处。对于蒙学之事,若是有了曲阜孔家支持,自然可以事半功倍,有利于朝廷大业。臣倒是没有什么私人关系。”
没有办法。
这个年代,所有的朝廷重臣,野外贤才,首先都会以自己是孔门走狗而自豪,半部论语治天下还是非常的有市场。破外贼容易,破心中贼难。
“更何况对方也仅仅要求提出悬挂先师画像,在蒙学入学、圣人诞辰举行简单祭拜仪式。其余一概不论,臣倒是以为……”
朱由检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觉得这历史的惯性是如何的强大,它们甚至不动一刀一枪,就自然会有无数马前卒替他们冲锋陷阵。
就像是自己的面前,他动不了一部分人的孔夫子,也动不了一部分人的洋教会。
“哼哼。”
朱由检冷笑了几声。
然后,就让王承恩将自己写着打到孔家店的一堆文书捧了进来。然后直接倾倒在卢象升的面前。
“你们都是儒家的学生,那你就看看现在这个孔家,都做了什么事情!”
“戴家村,位于山东曲阜。全村老少有一半姓戴,基本上都是衍圣公孔府的佃户作为大明独一无二的千年世家,孔圣人的后代早已把曲阜附近的良田几乎侵占一空。虽然生活在“至圣先师”的地盘上,但戴家村里却连个私塾都没有,全村五百余户无一人识字。”
朱由检站在那里指点着卢象升。
“对,就是上面写着十六村的那一册。朕说的戴家村还只是其中之一。”
“对,你现在手上是曲阜孔家的占地清册,你自己看。”
说罢,他直接气呼呼的站到了韩的面前,唬的其余几个人也赶紧站起来。一看到卢象升半天没有翻到重点,朱由检直接上去拿了过来,示意卢象升也站起来。
“你们非常明白,去年朝廷在山东行省,就是一个亏空的下场。但是你们看看,原本曲阜朝廷的学田不过168顷,轻税田不过358顷。现在在孔家名下之地已经1200多顷,轻税田超过了3000顷。”
朱由检将手中的清册摔得砰砰作响。
“王承恩,那一封奸杀妇女的呢?”
地上的文书散落了一地,朱由检也懒得蹲下去再去寻找。王承恩很熟悉,很快就从其中抽取了一份批红的文书,然后递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也没有给卢象升,而是直接指给韩看。韩年龄大了,连忙从桌子上拿出老花镜,没想到朱由检气的手直抖,晃得老头子半天一个字也没有看清。
“朕登基两年,他就奸杀妇女四十七名,这还是曾经到当地官衙告过状的。这是做给谁看呢?这是为了给朕登基送礼?”
半真半假,朱由检知道现在要动孔家,还不是机会最好的时候,但是他需要做一点铺垫和暗示,让自己手中的大将们心理上有些准备,说不定聪明的还会自己寻找出来一些新的机会。
果不其然,他摆出这么一个年轻人火爆的架势,让一众老年人受不了了,赶紧准备站出来给皇帝消消火。但是,这不是全部,朱由检手中有的是资料。
“别劝,等着。”
朱由检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对孙元化说道。
“去,把朝鲜温体仁和东厂关于传教士的资料也给朕拿过来。”
很快,王承恩有捧出来一大叠的文书资料。
直到这时候,韩、孙承宗这几位才发现皇帝就是皇帝,而不仅仅是自己理解的,可以通过不同的手段控制的少年人。
“偷窃军机。孙督师,朕刚才不是问你军中是否了信教之人么?这几位一共被东厂查获了一百零五枚手雷,三十四枚地雷和五百余发纸质定装弹。他们能够查获,竟然是于青楼之中的一场口角而已。所以,朕敢说,丢失的东西绝对不止这些。”
孙承宗一下子站了起来,由于站立的过勐,眼前勐地黑了一下,让他扶着椅子摇晃了一下,才稳稳的站住。
“陛下,能否借给老臣一观。”
“都在这里了,东厂也已经押着人在回来的路上了。督师也莫要上火,迟早要查的一清二楚的。”说着,示意王承恩将这些资料给孙承宗送过去。
“除了欧罗巴的洋人传教士参与,居然还涉及了东瀛人。”
“剩下的你们都可以过来看,看看人家都在做什么!”
朱由检说的咬牙切齿的。顺便将温体仁他们已经翻译好的,重新誊写的图纸全部展开。
“各位过来看看。”
“京师的地图,这图纸的精密程度,甚至都要比朕手头的要好。大家再细看,无论是朕的皇宫,还是你们的内阁、军部、甚至于包括朕的弹子房。没有遗留一处啊。”
众人是越看越心惊。
“再看看这一副图,这应该督师比较熟悉吧。这是皇家陆军官校的图集,你们看看图纸旁边的注释。”
图纸旁边是一些拉丁文字和日文,温体仁誊抄的时候,也一丝不苟的将原文都照猫画虎的画在原来的位置上,还在旁边增加了汉字的注释。
“什么时辰出操,什么时辰上课,什么时辰吃饭。”
“哼哼哼!”朱由检冷笑了几声,将地方彻底让开,任由这些震惊的大臣自己进行翻检。
整个弹子房的只能听见哗啦啦的翻页的声音和一声声的低呼的声音。韩年纪大了,带着老花镜看了一些,也只好揉着眼睛在自己的椅子上重重的落座。
“陛下!”
孙承宗只是再看皇家陆军官校的图纸,越看越心惊,一头的冷汗。看到了最后关于军工厂试验室的布局的时候,这才直接在朱由检的面前双膝跪下。
“老臣无能,请皇上另选贤能,老臣请罪。”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自己竟然是一无所知,现在自己除了主动解职请罪之外,他觉得就是看了自己的头也不冤枉。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几个人也排在孙承宗的旁边跪了下来。
“陛下,臣有罪。”
“贼来,我死则已。朕很早就给你们说过,朕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套,怎么着,你们今天还是要给朕来这一招?”
朱由检顿时就有点失望,大明的大臣就是这样。一个个讲究的是气节和骨气,遇见事情了就这么一跪,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
“起来!”
他也没有客气,直接厉声说道。
“怎么着,遇见这些事了,你们就准备一走了之?还是准备一死了之?就让朕自己去面对这些贼人?”
第二四四章 都是生意
第二四四章都是生意
“陛下。”
虽然几位都站了起来,弹子房花园中气氛一派凝重。
无奈,却传来了一声娇憨的声音。周皇后抱着朱由检不到一岁的儿子,后面几名宫女捧着几碗冰饮子,一大堆人就这么大摇大晃地走了进来。
“陛下。”
一看到花园里面满地满桌子乱七八糟的文书,几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重臣和气呼呼的朱由检,周皇后一下子给愣住了,她娇俏地吐了一下舌头。
“皇后来了,朕怎么都没有听到门口的内侍通传一声?”朱由检瞥了一眼王承恩。
周皇后赶紧回话:“不关几位公公的事情,是臣妾让他们噤声的,原本以为陛下在花园和众位大臣闲话,臣妾刚好做了一些冰雪甘草汤,顺便带着哥儿过来给陛下看一下,却是是臣妾欠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