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童子手一抖,一个充当燃料的松塔掉在了外面。
“啧啧,毕竟是乡下找来的,还真是没个样子。”他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还是没有钱,江南的瘦马也只在福王府上远远的看过,看过人家烹茶的曲线和温婉。
眼见着自己家的县令坐在怪石嶙峋的充当高人,前来寻他的胥吏在下面急的团团乱转,张牙舞爪地向上面的师爷和帮闲们传递着有大事的信号。
师爷能有什么办法?
自己的俸禄已经半年都没有发放了,全部被自己的王八蛋县令收缴了用在福王府的改造上。
要不是自己日常还能贪上一两个小钱,要不然家里面早就喝西北风了。就这,自己今日也就是在门前的市场中白喝了一碗豆羹,现在又是几碗茶下肚,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的。要不是还想着今年再升级一下,谁他妈的又这个闲工夫陪你在这里耍?
更何况,你耍的这叫做什么玩意,这个荒山野岭上又有啥?
京城中,洛邑中,人家是吃了正儿八经的五行散,这才敞开衣袍跑着散药呢。你就没那个福气,也没有那个钱,又敞开个袍子做什么?你又不是洛阳城里面的头牌,还真以为自己的那点东西有人爱看,也不看黑小黑小的,就不怕夜猫当死老鼠给叼走了?一想起自己家里买呢婆娘的嘴脸,师爷顿时就没有啥好话。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没有办法,他只好尽量坐在县令的一侧,然后同情地看着县令对面的同僚。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胥吏不出声,但是每一个字光是看嘴型就能看出来。一下子一下子在远处的角落中蹦跳着,不一会就是满头大汗。
这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对面巡捕头是个粗人,实在是来不了这种狗屁倒灶的文雅玩意儿,眼看就要暴走了,只好无奈地站起身,躬着腰小心翼翼地说道。
“县尊,不会是福王府有消息过来了?你又不在县府的堂中,万一福王府的管家或者门子前来,县城之中可是一人都没有啊。不行,我们把那个胥吏召过来问问。别的事情小的都能承担,可是要是福王府的事情,这里面除了您,真真的没有人能应付的过来。”
“说的对啊,我上任一年了,这里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说不得就是那个管家来了呢。”脑袋是这样想的,但是县令卞余夫依然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动也没有动。
大家从表面上看过来,的确是搞不懂。也不知道自己的县令是真的睡着了?还是真的没听见?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光,县令卞余夫这才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起兴而来,兴尽而返,不亦君子乎?其实并非我意,可是食君之禄,也要为君主分忧啊。师爷,将那名等候了的小人叫过来问问话,看究竟能有啥大事沉不住气。回去就将他辞了吧,小小的一点事情居然惊慌失措如此地步,哪有一点卞家儿郎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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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
焦急的师爷像是一头野驴一般冲了出去,刚跑了几步,卡吧一声。脚下的谢公屐的两个板尺一下子就给折断了。
“我彼娘之……”
师爷差一点就一头撞到了山石之上。刚准备要骂人,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县尊就在后面盯着。没得办法,只好勉力站起来,踩着木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这才宣到:
“着胥吏上前。”
“这彼娘不是脱裤子放屁啊。一句话的事情,就他妈的折腾人了。”师爷站在旁边,也不着急上前。
倒是胥吏不敢怠慢,一听到师爷说的话,平日里县尊要求一步三回首的教训也都忘了,直接三步并做两步,几下子就窜到了县令卞余夫的面前。
“大人,不好了!”
“大人很好,至于有什么不好,大人都很好。更何况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现在是大人问你,你有什么不好?”
胥吏听不懂,也无所谓。只是想了想,便要踏上厚厚的羊毛毡,似乎想要在县令卞余夫的耳朵边说话。
“停!止步!”
县令卞余夫快要气死了。这玩意多贵啊,又不能清洗。
“就在那里说!就在那里说!”
胥吏有点慌,支支吾吾的。
县令卞余夫这才笑着对周边的帮闲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总是想在本县令的前面搞点动静,就以为本县令记住你了?还是会以为本县令能够以为你是干吏?”
“哈哈哈……”周边所有人笑着捧场。
县令卞余夫伸出手压了压,大家迅速安静下来。
“他不知道啊……”
“老夫可是无为而治的县令,道法自然的闲人,可是不吃这一套。这就叫……”
他还没有说完,胥吏直接着急了。
“你别说了!我说完就不干了。福王府的王三爷和护卫李四三死在了咱们县牛十五家里面了。牛十五一家十三口都被杀的干干净净,我来的时候还牛家的火还烧着呢。也不知道现在火灭了没有。现在两个人被乡民围在牛十五的家中,说是要为牛十五的两个双生的黄花大闺女报仇呢!”
哐当,县令卞余夫一屁股坐在了矮几上的茶壶上,然后被滚烫的茶水一烫,有叽里哇啦的跳了起来。围观的众多闲人中,有职务的已经懵住了。剩下有几个每官没职的,就已经开始准备开熘了。
“快,快,快!师爷!师爷!给老爷备车!我们要快!”
半个时辰之后,县令卞余夫这才赶回了县城之中。
在一片被烧的乌漆嘛黑的几间大瓦房外面,已经围满了众多的老百姓。老百姓的面前,十三具已经被烧的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的焦黑的尸体就停在外面。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王彦余和李四三躲在残砖断垣后面。
牛家宗族的青年人们看着扫帚木锨站在第一线。
县令卞余夫还没有进去的时候,就从围观的百姓口中断断续续听到了越来越离谱的事情经过。
“我昨日就在南街上面见过那两个双生女,人家正帮着老牛卖花馍呢。就是那两个去买花馍,还说要是买上一百个,能不能把双生女送给他们。”
“那个带刀的还说,自己要不这就成了王三爷的妹夫了。”旁边还有一个老大娘补充。也不知道她当时为啥就在旁边,但是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那个高高瘦瘦的还笑呢,说了一些什么姐姐妹妹谁能分的清楚,谁又是谁的姐夫之类的疯话。然后老牛就回来了。那两位还扇了老牛一巴掌。打得可厉害了!”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老牛脸都红了,然后那个高高瘦瘦的还问,五个钱够不够?是不是不够?说完了一左一右又给了老牛一巴掌。还说是给多了,要老牛还钱。”说话的是一个大汉,赤裸着上身,手中还提熘着一把分肉的剔骨刀。
“哎幼!真是造孽啊。”这次说话的是一个抹眼泪的大娘。
“真是造孽啊。老身我昨天还笑话老牛来呢。我回家就在巷子口看到老牛坐在那里抹眼泪呢。说是今天被疯狗给咬了。我还笑话他来着呢。我说你就是被疯狗咬了,怎么也没有看见你把疯狗给打死呢。一个大老爷们,坐在这里哭的更月子里面的娃娃一样,丢不丢人啊。”
“老牛啊,是姐姐错怪了你,你在下面的时候不要怪姐姐啊,姐姐就是这张嘴不好诶!姐姐诶,明天就去给你烧点钱。”
“这就不是人了,怎么还烧上人家的房子,要了人家十三口的人命呢?”
旁边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抓住重点大声的问道。
第二五八章 乌合之众
,崇祯:十八路反军有我一支
第二五八章乌合之众
“这就不是人了,怎么还烧上人家的房子,要了人家十三口的人命呢?”
旁边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抓住重点大声的问道。
这是谁安排的啊?怎么说话一点都不走心呢?许以让站在县城中唯一的客栈的二层窗户旁边。
“天爷!天爷!”一位看来是牛家本家的人站在最前排哭喊着说。
“昨日里这两位喝了酒就上门,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啊,牛大哥,牛大哥,你倒是活过来说一声啊,他们为什么要放火!难道上门奸杀还不能够!”
“还有你!”
这位跳起来,一把揪住一位跑堂伙计的领子。县城不大,谁还不认识谁。
“你凭什么要给这位喝酒?你凭什么要给他们卖酒?”
这位看热闹的伙计也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大爷,大爷,我们就是做开门生意的。谁知道会发生这个啊。他们喝完酒就出去了,我怎么知道他们就到这里来了呢?他们怎么就杀人放火了了呢?”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牛家宗族的人怒吼着。里长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也隐隐预约的知道这两位不好惹。站在那里,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这时候,才有人突然喊道:
“县令大人到了,县令大人到了。”
众人闪开,将县令卞余夫给显露了出来。在他的袍子下面,两条腿已经战栗的无法行走。旁人可能不认识,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残砖断垣的背后,那个人就是福王府的王三爷,也就是自己能做上这个县令的门路。
“我该怎么办?你来就来了,弄的这些是干什么?我要不要……”
一时之下,他竟然头脑中毫无主意。
“人一定是要保下来的,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
县令卞余夫看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气势汹涌的百姓,心中开始打鼓。自己要是把这两个都给放了,福王能不能记着自己两说。但是这县里的百姓能把自己给生撕了。
“姑娘就是姑娘么,你杀人全家做什么?你杀了人还不跑,还要放火做什么?”
没得办法,他赶紧向自己身边的师爷用眼神求救。师爷努努嘴,他也就明白了,现在围观群众已经分开了两拨,将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
“先弄回县衙。先弄回县衙,皂吏马上就要到了。你先随便说几句,稳住百姓就好。”
趁着嘈杂的环境,师爷赶紧在他的嘴边说了几句。
“好,你可要跟紧我,千万跟紧了。”
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这时候县令卞余夫已经感觉到老百姓的怒火已经快要将现场给点燃了。
一双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各位……”
一句话,就卡住了。师爷一看这不行啊,还得自己上,要不然今日自己和县令都要折在这里。
“老少爷们!”
师爷毕竟是县里面的熟人了,他一说话,整个场面就都安静了一些,大家都看着他。
“在咱们县杀人,怎么也得给老少爷们一个说法。是不是。大家看啊,牛老大还躺在这里,是不是也是不好的,更别提这房子,万一一会又着火了,是不是旁邻隔舍的也要遭殃的。咱么这么着,啥事情都要讲一个朝廷的王法,我们把人带回去,审一审……”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是一伙的,我都听见这两个说是来县上找什么狗屁县令的。你们把人给放了,我们去哪里说理去?再说了,你们一审,又审出来无罪怎么着。大家说是不是啊!”人群中自然有的是好汉。
可是师爷放眼看过去,却看不到是谁在说话。
“证据确凿,现在就杀头!大伙说是不是啊!”这边还没有完,那边就又有人喊叫了。
“我们都看见了,就是这两个人杀人放火的,他们一身的血,还想跑。”这位就是热心群众了。
“对,我们都看见了。还有啥说的,还真的以为咱们芒山县没老爷们了,都是些娘们。”
“一身的血,都是咱们娃娃身上的血啊。”一位老大娘感同身受,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国有国法,怎么着也要回衙门啊。”师爷说话有点无力。
这时候躲在砖墙后面的王三爷才奇怪呢。自己就是喝了一壶酒,迷迷湖湖地回客栈睡觉了,可是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醒过来。怎么身上又会有这么多的血。这刀和匕首有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脸也被挠破了?
“我们一起回衙门,行不行?行不行?”
师爷知道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自己还是什么福王府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们放屁!刚才那两个畜生还给县衙的人说自己是什么王爷的人,说是让县令赶紧过来。”这次是牛家宗族的人,他们距离王三爷比较近,刚才他们和胥吏的对话都被自己听见了。
“大家误会了,老少爷们你们看一看,就这个样子,能是什么王爷的人。”师爷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个事情抹到福王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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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这里一个不小心,他知道明日洛阳城中就会有谣言。只不过自己的这个草包县令一点过都拿不出手。
“大家放心,今日卞县令在这里发誓,只要他们进了县衙的大牢,一定不能走出去。是不是啊,卞县令。”师爷急了,推了一把像是鹌鹑一样的卞县令。
“对……对对,对对对,一定关进大牢。”
“而且,今日我们一起将他们押送回县衙。好不好啊。”
这个时候,里长自然也不会闲着。他和牛家的族长小声说着什么。明显的是,一旦衙门出面了,老百姓还是有点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