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乾一进青楼,文人的狂放不羁就展现出来了。什么都没干,光是十几位陪酒的姑娘就是一整圈的银子。接下俩,孔尚乾仿佛到了自己的末日一般,开始疯狂的点酒听曲,知道醉醺醺的倒了下去。
第二日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一点银子都没有了。京师果然是大明最大的销金窟。
孔尚乾一个不注意,孔德义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这倒好,没有找到东西的贼,倒是给将青楼中备份最高的妈妈给招来了。
妈妈桑一遍甩着手绢,一遍就走到了跟前。
没得办法,孔尚乾只好恳求妈妈桑宽限一天时间,这才借来了笔墨纸砚,完成了自己都很满意的寒山红叶图。
还好,别看是在青楼,他的身边还有不少识货的。
就他这幅画就换了二百零银子,跟青楼结完账,又带着拖油瓶去四海食肆玩耍。
朱由检讽刺地和王承恩说道。
这都多少天了,这位一路上走走停停,今天伤寒了,要休息两天。明天脑袋疼,又要休息一天。后面自己的毛驴又病了。反正都是借口,反正就是拖延。
朱由检想了想,继续嘱咐道:
第二九一章 蒙学老师
第二九一章蒙学老师
一块黑板和两只石灰做的白色的粉笔,就是落第秀才杜景素在昌平县的新工作。
他从小也算是一个本乡的小神童,十二岁就是院试第一名,也成了家族的唯一希望。可是从此之后,二十年中加上恩科,一共八次乡试,结果都是名落孙山。
在这二十年时间内,他送走了满脸遗憾的双亲,也迎娶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同时也为了科举,不断变卖掉了自己从家产中分的一百三十亩地。直到正剩下了一间茅屋,妻子要靠着给别人浆洗衣物过活。三十二岁,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到了十二岁的年纪了,他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被科举搞得千疮百孔。
直到前年,他才在昌平县县府的门前,看到了招募蒙学先生的榜单,最让他心动的是那后面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薪酬。那时候,报名招募的人还不多。大部分读书人都不愿意去,而愿意去的却是自己都不认识字的苦哈哈。
经过六个月奇奇怪怪的培训,落第秀才杜景素带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书本和工具回到了昌平甲字蒙学。
今年,已经是他带的第一批孩子即将按照蒙学的教材学习完了第三年,准备参加年底的县学的招生考试。这些孩子进来的时候最小的也就是六岁,最大的九岁,现在也基本上都到了和自己当年院试一般的年纪。
所以,他现在也不给孩子们教授新的内容,而是按照县学发现来的考试提纲准备考试的内容。
一百多个孩子,复合班一样的教学。十个孩子一组,都按照算学所教授的一二三四分了组。每组都有自己的队正一名。
“一二三四五组准备里长给里民的告示一份。要说清楚夏粮的征收手续。官府在何处征收,要携带什么文书,征收后要保留什么?什么人可以享受免征收的条件。按照老师交给你们的征收公文的格式来写。”
杜景素敲着黑板,上面是自己的漂亮的粉笔字。一开始他还不是很适应,但是没过几天他就练出来一手好粉笔字,以及用粉笔头将睡着了的学生敲醒的本事。
这蒙学和自己上的私塾很不一样。
让他激动的是,他还被专门请到了皇家行政学院听了皇帝陛下的一节课。皇帝陛下似乎也是他现在的这么一样的姿态,举着粉笔站在黑板前面。上面写着教书育人,功在千秋八个字。
和别人不一样,当别人还沉浸在能够面见皇帝陛下的荣耀之中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用前面放置的铅笔记录皇帝将的每一句话了。
“蒙学最大的变化就是要为百工百业培养人才,而不是走科举一条路。”
“所以,县学的招生既看全面的成绩,也会看某一科的分数。”
“未来的大明,要不断的提高蒙学数量,直到要确保每一个大明的娃娃都要少完成三年蒙学。”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要是蒙学要发展,一定会需要很多的人才,而蒙学又是皇帝陛下最看重的,只要自己能把蒙学教好,也许还可能有一个不一样的前景。
他已经失败了好多年了。
当有了这样的一个梦想之后,别说是朋友了,就是自己的妻子他都没有敢透漏过一个字。还好,蒙学还在学校的后面为自己这种老师提供了住宿的院落,加上大儿子还能干上一点洒扫敲钟的活补贴家用,他整个人像是自己科举一般几乎扑在了这帮孩子的身上,妻子倒也是没有一点怨言。
“六七八九十组,你们的队正站出来,把这些字让大家抄写一遍,不要错。”
县学里面是有参考的教材,但是杜景素不一样,他将里面的重点自己又重新归纳了一遍了。二十年的科举考试让他很清楚,考试的东西就是那些,无非就是出试题的人需要变换一点花样而已。
十个组安排好了,剩下就是他从这里面抽出来的三十个人的重点班了。这里面都是他觉得有前途的娃娃。
“方正明,你爹同意嘞没有啊。要是你爹不同意,我再去找他。”
方正明是班里面最小的一个,今年才十岁,但是却是杜景素最看好的一个。无奈家中在昌平县以包子铺为生,生意好的不得了。
按照方正明他娘的说法,上蒙学做什么?方家哪里有出状元的命。白白浪费几年光阴,要不是县里面强制,否则他们家的包子铺税就加倍的话,方正明早就回去端包子了。
“我娘不行,我一回家就要干活。我爹好说歹说,娘才同意。”
“那就行,也不过就是这个把月的功夫,你熬一熬也就撑过去了。”
“先生,我能不能考得上?我再也不想闻猪油馅的味道了。你不知道,每天晚上蒸包子准备的发面都在我们的炕头,我就连睡觉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记着,以后这话可不敢说。再怎么着也是你娘用一个个包子将你拉扯大的,要是没了包子,你还能上蒙学?一定要记着包子的好,也要记着你娘的好。”
“那你把剩下的人都召集过来。我们来看看算数这些新的题目。”
“先生,先生,我看我家隔壁的那个小子现在都是背诵时文和诗歌。怎么咱们就关注算数呢。”
杜景素笑了,他觉得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在整个昌平县甚至北直隶拔个头筹的原因就在于此。
“你也会,我也会,这东西能比出来高下么?”
“来,你们看这是先生根据教材自己编的题目。张三从京城骑马往洛阳而去,李四坐马车从洛阳进京,骑马一天跑三百里,坐车一天两百里,两人相遇后,张三继续前行…………”
“我们要知道为什么考这道题目。”
“我把这一类的题目都算在了路程题目之内。按照徐光启大人编制的初级算数上,我们一定要清楚的是速度和距离的关系…………”
教室中声音传到了外面,也传到了站在窗户边上的王承恩和孔尚乾的耳朵里面。
别人能惯着孔尚乾,王承恩倒是不会惯着他。自己的主子既然说这几天时间让他在昌平、北直隶的蒙学走一遍。王承恩领命之后,直接就到了四海食肆,找到了早饭还没有吃完就已经喝的烂醉的孔尚乾。
不由分说,叫来四海的伙计,将孔尚乾拖到了屋子中间的石板地上,一桶清水直接就泼在了孔尚乾和他侄子孔德义的头上。
“你谁啊!”孔尚乾刚开始还有暴躁,抹了一把脸,冲着四海的伙计叫道。
一身御赐蟒服的王承恩这才走到了孔尚乾的面前。
“咱家王承恩。”
孔尚乾当然知道王承恩是谁,惊的一身大汗的他酒也醒了不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咱家在陛下面前当差,这一次是皇帝陛下有旨意给你。”
听到这里,孔尚乾不敢怠慢,忙对着自己的侄子孔德义说道:
“请伙计帮忙准备香桉,我要接旨。”孔德义哼哼唧唧的,脑袋应该是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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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笑了笑,也不为难他。
“不是圣旨,只是陛下的口谕,你跪着听也就是了。”
听完了让自己巡游北直隶蒙学,七天后面见陛下的圣谕,孔尚乾更是有点疑惑了。作为孔家关注官学,倒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可是把自己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千里迢迢的召进京来,就为了这个?
他心中有无数的疑惑,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更多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多谢公公。”
按照规矩,他一掏袖子,本来准备给王承恩一点谢礼的,没想到自己的袖子中居然是空空如也。
王承恩倒也是看出来他的窘境,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是对已经赶过来的掌柜的说道:
“陛下说了,孔先生就住在四海客栈了,这几日孔先生的花费,都算在宫里面,可是记住了。”
这才转过身对孔尚乾说道:
“这几日,陛下害怕你对北直隶蒙学不熟,特意安排我陪着你,明日卯时,我在客栈门口等先生。”
说罢,也不等孔尚乾再说话,自己就扬长而去。
第二九二章 不同表现
第二九二章不同表现
转眼就是第七天了。
孔尚乾开始还以为王承恩只是客气之词,没想到这位皇帝面前最红的太监,真的脱了蟒袍,穿着一身青衣陪自己走完了北直隶所有的县学和蒙学。
最后,才是这家昌平甲字蒙学。
王承恩代表着皇帝本人,所以心平气和的参观每一所学校,还给老师推荐出来的好学生送上了皇帝笔下的礼物,无非也就是一支毛笔、一个小包。
孔尚乾倒是心中忐忑,一边走一边还在构思他马上就要到来的与皇帝陛下的奏对。
在他的眼中,这些应该是崇祯皇帝所谓的政绩,这些政绩也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别说是什么东林书院、白鹭书院,就是和他去讲过三个月学的关中书院,都要比皇帝花了这么多银子盖的蒙学要好的多。
每一个书院都会有三四个自己的蒙学,他们会精挑细选入学的学子。
先是要看你的家世,自己所在的孔家南宗的习得学院也会有一整套的审查手续。五品以上自然是欢迎,可是就是当地所在县县令的孩子,他就是自己出面接待的。
人是接受了,但是话说的很难听。
“这是看在父母官的面子上,莫非是本县的父母官,我们是从来不收六品以下的孩子。”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孔尚乾还觉得说这种话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话说的越难听,脸色越差,架子越大,反而是对面的县太爷更加的谦卑,一个劲的讨好着自己,还愿意承担一年一百两银子的高价。
下面才是面对乡绅和本地大户的入学考试。什么千字文,笠翁对韵那都是浮云,将整个论语、大学能背下来的才有一点点的机会。要是能做出来让人眼前一亮的好诗文,再能写出一手端正的馆阁体,那才算稳稳有机会了。
接下来才是高价的商人。无论你学的好还是不好,别人一百两一年,商人的孩子就是五百两一年。就着,还只有一百个名额。黑市上,这一百个名额都已经被炒到了两千两一年。
怎么会像天子脚下的蒙学。
这流着鼻涕的是什么鬼?还有那个身上有血的,这真的是屠户家里面的孩子,身上的血只不过是刚刚帮自己家父母扛了半扇死猪肉?
这能培养出来什么人才?
自己的蒙学入学只是第一步,第一年过后,就开始了样貌和礼仪的比拼,这一环节也要淘汰三成的孩子。在自己孔家的县学,这一点是自己来把关的。
孔尚乾以冷脸着称。在他负责的这一关,根本就不管你的家世、出身和学费。别说是身体有残疾的了,就是四肢不协调、五官不端正、头发稀疏、弯腰弓背,这些统统要从自己学院中的蒙学里面剔除出去。
下面再看穿衣,指甲是不是干干净净、头发当然不能用金环,这就是暴发户不是读书人。一定要用比黄金还要贵的白玉发环,说话吐字是不是清楚流畅。
这几十年来,经过他的不懈努力。自己的蒙学那次才能让皇帝陛下好好去看一下。像是青葱一般挺拔的小儿郎,不但四书背的娴熟,吟诗诵对也是不在话下。加上一身绵竹布帛精心裁剪的青袍,配上白玉压住衣角,一个个翩翩的少年读书郎才是大明的希望所在啊。
他又嫌弃的看了一眼京师蒙学教室里面。一百多个孩子挤在不大的一间屋子里面。墙和地虽然干净,但是还只是黄土垫平而已。最出彩的无非就是前面的黑板和粉笔,他已经画下了图,他相信这些东西经过自己工匠的改进,那可是要比现在的蒙学能好上一百倍。
想想自己蒙学中那一片如同青葱一般地少年,再看看这一屋子奇形怪状的孩子们。
孔尚乾也是不自主的露出了无比骄傲的神情。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声音在他的耳朵边读起了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论语。
“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一回头,去看见了以为年轻的不像话的年轻人和一位消瘦的中年人站在自己背后。
“瑗公,这位就是孔家南宗的孔尚乾。”
“多有诗名,丹青也是一绝,臣倒是听说过。”
孔尚乾一看见王承恩的表现,立马就知道这位的身份,这就要下跪的时候,却被朱由检用折扇托住了。
“行啦,朕今日也是微服出来,你们心中知道就好。”
正说着话,就听见了哐哐哐的有人出来敲钟。一群群的孩子都从教室里面冲了出来,顿时整个黄土的操场上尘土飞扬。
朱由检无所谓,就是离开了孩子必经之路,站到了校舍旁边的一棵大槐树的下面。夏允彝反而是走上前了一步,满眼都是喜欢的样子。孔尚乾往后退了退,看到皇帝陛下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朱由检的身后两步。
随着竹哨子吹响,孩子们像军营一样排成了一排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