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军,购买马匹一千,必须尽皆是壮年良驹。”
“这,这确实不够,恐怕要卖一些宝玉瑰翠,以及陛下赏赐之物……又或者,是贩卖家中藏书与马商来换,今年年关,在许都周边的马商不多,可价格都极高,若是去大族出钱购买,恐会花费更多。”
“无论多少,都要买下来,我的家产必然够买。”
只是要动筋骨而已。
董昭心里刺痛了一下。
既然名义上,是给大公子办事,那必须要痛快敞亮,绝不能不情不愿,此事并非是被逼迫威胁。
便当做,我董昭心甘情愿便是。
这不成器的弟弟!
“好,老朽这就去奔走而求,若是可得,应当数日之内……或许要久一些,但尽可能在今年年关之时办成此事。”
“好!若是有人问起,你便直说是董公仁,为大公子而进献。”
“好,好!”
老管家不通政事,但是明白这事既然是变卖家产都要办,说明很重要。
而涉及到了曹氏的大公子,那就更有说法了。
……
一日之间。
董昭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许都。
“董公仁鹰犬走狗也!”
太尉府内,杨彪得知此事勃然大怒。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董公仁站出来讨好曹操!
而且还打着尊崇、敬仰他儿子孝义无双的名号,说羡慕曹公能得子如此!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不知羞也!
董公仁乃是护汉功臣,天子与董公都要感恩,赏赐了如此之多的金玉之器,全数变卖去给了曹操!还换了马去讨好其军力!”
“哪家卖了战马给他?!”
“钟氏,荀氏还有徐州许多商贾士族……”
杨彪听了这些人的名号,气得就差直接脱口而出一句“踏马的刁民敢卖士族的马”了,不过为人修养,让他不可能说出口,只是忍而不发。
但是董昭此举,无异于在这个时候,给曹操在大雪天里送去了不只是炭火,甚至送了个大火炕。
此事不光是杨彪在气,乃至于董承等一众士族都是阴阳怪气,暗地里痛骂董昭,并且已经暗中互相授意,其余家族不可再卖马。
也不再收董公仁的田土里,种出来的粮食。
不过,曹操却很是看重董公仁这一次的举动。
一夜过去,徐臻与曹昂等人回到了许都之中,立马就去了司空府。
和曹操得深夜见面。
子时。
曹昂与曹操相对而坐。
徐臻则是洗完了脚,在曹操偏院书房的榻上已经睡了,此刻因为劳累鼾声如雷。
诸葛亮正要关门,郭嘉被召见之后,从军营带着戏志才赶来。
今夜此时,有很多事急需商议,而曹昂此一路所得的消息与谋划,都要逐步说与曹操来听。
郭嘉、戏志才两兄弟刚进来,马上就看到了倒在榻上的徐臻。
戏志才心里一紧,当即皱眉问道:“伯文负伤了?”
曹昂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睡了。”
“到点了。”诸葛亮补了一句。
戏志才:“……”
曹操脸上满是无奈,真亏得他睡得着。
戏志才这才听见鼾声,和郭嘉对视了一眼,此时郭嘉感叹道:“羡慕。”
“这个时候了,睡觉还如此积极,好像笃定了我们不可能商量出任何结果一样。”
曹昂当即做了“请”的手势,让两人落座,并且小声的说道:“伯文兄长在路上已经与我商议过了,子修心中大多都有数。”
“今日来此,便是想听听诸位叔叔告知,许都情势到底如何?!”
“好,”两人坐在各自位置上,郭嘉还好,沉得住气,但戏志才却表情十分凝重的道:“大公子,是否你们去陈留,此冬灾奏表乃是士族在背后动了手脚?”
“不错!”
“这就对了!”戏志才眼眸一沉,再睁开时当即激动道:“此本就是连环设计,而其中谁能获利并不可知,越隐藏之深者,恐怕越有利也。”
“在下敢断定,不光是董承等人也,必将还有别的人!”
郭嘉登时冷笑,立刻起身来走到戏志才面前,沉声道:“直说,会有些什么人,将所有可能的人,都列入其中。”
“或许便可知其脉络,我们无法当即抓人,镇压保皇文武,此时主公就在屋内,我们可放胆猜测,无论如何都可猜!”
曹操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郭嘉的侧脸,他最喜欢的,便是郭嘉与戏志才在一起的这份激情,而且从不设防的大胆猜测。
往往在这些猜测之中,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些人,他们想要的难道真的只是趁徐臻不在,在天子周身安插内卫,继而控制整个朝堂之地,再用许都尉来遏制执金吾吗?
恐怕应当不止于此。
戏志才听了郭嘉的话,登时重重点头:“好,就依奉孝之言,我只当这里是颍水草庐,便畅谈也。”
“志才尽管说来便是。”
“此计,明面上乃是为了让内卫得以在天子四周,安插内卫,以保证天子权威,实际上则宛若投石问路,让整个许都之中反我军之人露出狼子野心,与天子联合。”
“除此之外,在外的将军将可再得传信,与主公作对。”
“不错!”
诸葛亮当即插了插嘴,神情轻松无比的道:“此事的确有其余诸侯的影子,我等到了陈留之后,实际上还有人赠予马匹来,上百匹良驹,想让我们多与之纵酒数日,不过君侯只是知晓此人来自于徐州,当即将之驱走,便已发觉其中不妥之处。”
“何解?”
郭嘉负手而立,回眸凝视诸葛亮,这青年话语之中条理分明,并且老神在在,倒是有几分徐伯文说话时,暗中噎人,含沙射影的风格。
“当初下徐州时,丹阳兵与陈氏士族等,归司空所有。”
“而庶人商贾那一党人去了何处?”
郭嘉与戏志才几乎是异口同声,“刘玄德处。”
诸葛亮笑着点头道:“不错,玄德公仁德立身,义气扬名,自北方南下助徐州,随后仗义执言,领庶人投司空,之后在小沛驻守,又招兵买马,安心屯田;如今至豫州,从不见天子,却只思百姓,此人有名望有志向,当设防也。”
“学生绝没记错,孙乾与糜竺,便是跟随玄德公,而他二人在徐州之产业,变卖之后可资数万兵,百匹战马,当可赠予也。”
“此为其一。”诸葛亮微微立起身来,虽是郭嘉与戏志才抛出的砖,但此时的确引出了诸葛亮的鱼,此刻堂上所有人都不再打断。
而是凝神听这年纪最小的青年能有如何见解,毕竟他可是徐臻的弟子,而徐臻自己都在睡觉,放心让他来言。
“其二为各地校尉官吏,军中忠汉之人,司空兵败宛城,最为式微,便是看准此事,离间军中士气,而明年开春之后必然还会出征,无论南征还是东去,必然需要士气,若是军中离间,士气不振,耗损加剧也。”
“其三,则为袁公路,”诸葛亮拱手向众人道:“袁公路家族四世三公,与袁绍为兄弟,但公路将军为嫡长子,大将军则为庶出,如今形势倒转,袁氏门生多在大将军麾下,而公路将军只能与贼寇匪首为伴,一旦许都挑起不和,必将让公路将军有所动也!”
曹操当即立起身来,虚着眼睛看向诸葛亮,双目都在放光。
因为这一刻,曹操发现这个年仅十六的年轻人,好像并不简单啊。
他,他好像是与奉孝、公达一同到的我曹营麾下。
入的是徐臻的门下,当时我说徐臻什么来着?
我还以此说教伯文,问他为何不能给我举荐一贤才,他的确没有举荐,但却培养了一个!
这个琅琊诸葛氏的孩子,很不错。
“孔明,若是如此,你觉得该当如何?”
诸葛亮起身对曹操拱手,眼中自信满满,道:“若是如此,亮就要恭喜司空了,不光是迎刃而解,恐怕淮南一部,都可尽入司空之手。”
曹操顿时一愣。
包括郭嘉、戏志才在内,所有人都目光振奋而期待的看着他,思绪一下被诸葛亮点燃。
“细嗦!”曹操当即抬手,请诸葛亮继续说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我斯文人,真不会的骂人,让典韦去吧
诸葛亮也不惧,寻常的青年人,被这几个人盯着,恐怕多会有些紧张,不过他却一点窘迫感都没有。
“若是袁术趁机做乱,司空必可攻之,而攻必取,战必胜,如此可将淮南一部节节败退也。”
“袁术未曾迎奉天子,不做朝贡之事,麾下多为贼寇,为人轻浮傲慢,虽雄踞江南,却多内斗匪首,如此兵马如何敌得过胜利之师,而在他眼中,此时便是最好时机。”
“司空可曾记得,在我等西进豫州之时,他已派遣兵马向徐州推进了至少数十里,近乎百里之地,其心何其明显,若是无惧司空,又何须趁我军不备偷偷而行?”
“嗯,此事我自然知晓。”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袁术的四十万人,他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因为此时的袁术没有半点攻伐四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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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徐州,偷偷摸摸的进军扎营,依靠河水而食,倒是没有站出来指责他什么,可一旦大军压境,先攻徐州,立刻就有天子诏书可下。
但现在,却没有。
“哈哈,若是如此,就要感谢大将军的那一封书信了,”诸葛亮直接站起身来,走出了桉牍,和曹操对视了一眼。
让曹操闻言一愣,倒不是曹操心惊诸葛亮知道书信,毕竟袁术那书信送进来的时候,就是大张旗鼓的进来,恨不得发上千份在许都广为流传。
其目的还是奚落嘲讽,同时可离间许都之内的君臣之心,让许都更乱。
此事对袁绍有所好处,他可以放心的与公孙瓒继续恶战,收尾幽州之战,而对于曹操来说,便要耗费数月,乃至一年的心思,去不断消化此恶果。
甚至还可以激发某些矛盾,让袁绍坐收渔翁之利。
“此书信传遍各处,袁术必然也可得知,不光是他,许多诸侯或许都在暗中讥笑,认为司空得天子,反而将许都闹得一团乱麻,自乱阵脚,君不君,臣不臣,却又不敢如董贼一般,直接驾临为当朝相父,诛杀朝臣以威慑,是以更加敢于行动。”
“在下认为,袁术必定会以此为据,趁袁绍无暇顾及,刘表守成不出,而司空内患危如累卵之时,趁机举旗!”
诸葛亮直接下了此论断,这话是这一路上,徐臻分析之言,但是让诸葛亮惊为天人,当即顺着思维思索了一番大势。
由此得出此结论。
因为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了袁术,他雄踞四十万兵马岂能没有雄心,而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否则就再也不可能与袁绍争夺了。
毕竟袁绍已经逐渐要拿下四州,四州休养生息,光是每年出产的战马与粮草都要倍数于其余诸侯,日后拿什么去与他斗。
光靠水军守住城郭,是绝对不可能久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