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走走走!!随我去找伯文!”
戏志才拉着宿卫快速出门,看这态势,若是到了刚好开席,甚至想用谯国佳酿直接旋几坛再说。
不多时,戏志才到衙署内,刚好在下任即将开席之时,庖厨正在烹猪宰羊,备酒做菜,香味传遍了前院。
筵席从正堂而出,一直延伸向外。
戏志才刚进来就被拉到了主位上。
可惜的是主公不在。
他已去了东郡濮阳,趁着年关看望夏侯将军。
荀文若则是向来滴酒不沾,穷时喝水,有钱喝茶。
所以真正请来的宗亲将军,也就虎豹骑统帅曹纯一人。
宴席一夜过去。
纵酒狂歌,大为欢喜。
自下午日落,到深夜月攀梢上,高歌之声不见改也。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军中将校逐渐回营。
慢慢的剩下数人在衙署之中。
戏志才眼神迷离,但看主位上那歪提一只腿撑住身子,斜靠在靠背上的徐臻越发的顺眼。
是以又抬起酒觥,“你现在这样,我才是真心喜欢!”
“兄长醉了。”
徐臻端起酒觥和他碰了一下,而后钱钱地喝了一口。
“醉了?也许醉了反而是醒了呢,”戏志才微微一笑,却是一饮而尽,“自乱世起,民不聊生,汉不复汉,士人无处可去,我自在家赋闲数年。”
“诸位可知,我胸中有报国之志,但北及袁绍,南至刘表,未曾得见,诸侯甚至听也不肯听!”
“那时候我便明白,志为心中志,不可与人言。”
“但可知心者,不过二三也。”
“宦游数年未所得,不若在家以赋闲。”
戏志才一番话朗朗上口,倒是周遭人都听得乐呵抿嘴,各自不言,都在品味他的话。
这句话说得确实好。
知心者,不过二三也。
有的人甚至连一都没有。
唯有孤芳自赏。
“是以,我最为欣赏的便是春秋智氏门客豫让所言,士!为知己者死!”戏志才拍案而起,横挥广袖,霸气而言。
“曹公知戏忠,方可展志才!”戏志才嘴角下撇,神情郑重,又到一碗端酒而起,对徐臻道:“伯文,你今日醉了方才是真的你。”
“建功则狂歌,失意则长叹,爱财与美皆可取之,何须顾念他人!?如此方是真性情!!”
徐臻拱手,“多谢兄长指点。”
“好!好啊!”戏志才盯着徐臻看,笑容逐渐灿烂。
有些话,点明就好。
伯文是聪明人,无需重锤,人当有性情,严于律己,文若必须要做,但你伯文乃是白身之人,应当有游侠气。
何必如此顾念,你背后又没有百年名族之声誉,何须顾及如此之深。
他心满意足的对徐臻笑了笑,而后准备出门去。
戏志才所言,又是一种日后生存姿态。
遵循本心,真性情。
曹操自会感受到,如同戏志才一般,成为真正核心之人。
徐臻心里自然明白。
荀,戏忠。
两人所言都是在勉励、指点,以他们对曹操的了解,让他日后如何能立足于激流而不卷风浪。
虽然两个人所说的根本不是一条路。
但徐臻还是起身相送,拱手拜别。
“军师说得好,这坛酒也带着吧。”典韦在旁边端起了一坛酒。
戏志才神情微醺,眯着眼看向典韦,指了指道:“好,好啊,还是阿韦最合心意。”
……
第二日。
清晨。
戏志才府邸。
宿卫站在他的床榻前,抱拳行礼。
“太守在外等待,请您……早起健体……”
戏志才嘴唇微张,倚靠在墙壁上,头是歪斜垂落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支棱了片刻,忽然暴起。
一只手撑着身子,侧身从摆在床榻旁的武器架上把佩剑抽出来掉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
身子虚,没拿住……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戏志才嘴角不断抽搐,眼里都快噙着泪花了,指着地上的剑,“捡起来!把剑捡起来!”
“杀了我,就现在!!!”
“不至于,不至于……军师不至于。”
宿卫慌忙捡起,一脸赔笑,将佩剑又放回去,然后去扶虚弱的祭酒起床。
戏志才茫然愣了一下,双手猛然一动,往被子里一钻,“我不去!有本事让徐伯文进来把我杀了!”
“军师,太守说了……若是不去,水可自来那事……就言而无信了。”
话音刚落,噌地一下。
戏志才坐起身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更衣……”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郭奉孝,你回信啊!来救我一下!
第五十二章 我三顾之,必然可以见到!
驿馆。
“什么?昨夜欢庆?摆酒设宴?”刘备有些疑惑。
同时内心也顿感挫败。
徐伯文在昨夜摆酒设宴,却没有叫他。
这是最好的时机,让两人得以见面。
毕竟你都已经摆酒了,自然宴请之人极多。
开筵席不叫我是吧?
“不错,”简雍面色有些尴尬,当即拱手道:“伯文此举,应当也是说明不见之意,依我看……主公不如先回去。”
“是啊大哥,”关羽此刻叹息道:“他既已为太守,自不会随意相见,私下若是见面更会为人话柄。”
“坦荡者不可逆势也。”
“我之大哥心思,无拉拢坑害之意,只是心中欣赏,想结交一番,但不必如此。”
刘备听闻这话陷入了沉默了之中。
若是再继续留于鄄城,只怕是惹人非议,而且于名声不好,恐被人看轻。
但徐伯文……绝对是真正爱民之官吏,胸中还有诸多谋略,而且还如此年轻。
日后可跟随左右的话,数十年内可建功多少,如此良才当真舍不得。
“徐伯文,乃是高洁之士,一心为民,极少做附庸风雅之交际。”
“筵席之事,在曹氏两年之中不过一二次,屈指可数也。”
刘备的语气凝重的感叹着,在述说之时也仿佛是在劝说自己,“如此之人,必不可能与曹氏深交。”
“而且,其人如清泉湖泊,不沾污秽,又有丰功伟绩,年纪轻轻在宗亲之中当然为人妒忌。”
“我曾听闻,曹洪将军、夏侯妙才将军还有于禁、李典等将军,都与伯文疏远,他岂能自在?”
“名望高者,不为己族,终究是外人也,曹公也不会过多重用。”
说到这,刘备看了看天,沉声道:“白身之人想得登青云,为万民请命,何其难也。”
“伯文之才不该埋没在此,日后郁郁众人,若是可得相谈,方可知其心意,”刘备握住了简雍的手,颤动道:“若有意,与我岂非相得益彰?”
简雍心中有所感念,他最是明白刘备的心意。
现在刘备身旁暂且不缺武将,若要冲锋陷阵,先登于城,翼德便是好手,每每作战悍不畏死也。
若要带兵服众,有大将风范,云长便是如此,其威势于军中无人不叹服,御下凭风范魅力便可让将士忘死跟随。
若说御人行策,决断长远,主公便是天下少有之才,总能逢凶化吉,遇险生计。
逐渐声名鹊起。
现在所缺的,就是能谋划方略,心中有智谋之士,一位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谋臣。
但偏偏这样的人,要么去冀州投袁绍,要么是在长安伴天子。
而寒门士子没有情义当然不会来投奔刘备,此时的刘备不过是声名鹊起的一地官吏罢了。
至于汉室宗亲这个名头,在士子之中还并没有多么外显。
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简雍深知,此刻刘备对徐臻可谓是求贤若渴,特别是知晓徐臻与他理念相合,多是以仁义伏汉为主。
是以此刻简雍当即鞠躬拱手,郑重其事的道:“既如此,主公若是此时回去,就真的与伯文插肩而过了。”
“唯有坚守,方可见其心。”
“无论与否,该当去见一面才是,主公可曾记得,天下可负你,你绝不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