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臻喃喃而言,快步走到他身前来,上下打量着。
药囊在腰间垂挂,广绣垂落身前,年纪不大但个头已经很高了,身材匀称,举止优雅。
方才瞥见神情略带意气飞扬。
都说后生可畏。
这个后生恐怕更是不得了。
“你来找我,是”
“学生想在衙署寻一差事,于太守身边相学,这是家中藏书三百卷,愿献与太守。”
世家藏书,士族之所以显赫,便是因为他们掌控了当年读书的门路,寒门士子或者百姓士民,若是想要读书学文,得一技之长。
或者学得胸中韬略,那就必然要投靠一方士族。
而当他们日后有所成就,又须得铭记举主之恩,甚至在大汉数百年之中,有举主大于天子的说法。
“你是琅琊人,当初战时没有去避难吗?”徐臻一脸的疑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诸葛亮眨了眨眼,有点愣神,道:“啊?”
“学生没明白……听闻,仁德攻徐,以攻心为上,这计策当初是太守所献,不就是为了保住当地的士族与民心不散?是以我族中家眷,深感其德,未曾迁徙。”
徐臻愣了,“我没……咳咳……”
“是,却是如此,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可知个中玄妙。”
典韦意外的回头看了一眼徐臻的侧脸,真的是这样吗?
以前没听您提起过呢?
“那你到我处来是为了”
“学生恳请太守收留!”
诸葛亮再拜,以学生礼,其态度非常坚决,这恐怕也是做足了考量,才会到鄄城来。
徐臻思索着,虽然事出突然,但他却不愿拒绝这好事。
他现在唯一担忧的是,诸葛亮本身该去荆州,得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等人之学,以各隐士贤才为师友,从而钻研众长。
若是在自己治下,真能学到多少?会否耽误了他。
不过想来应该不会,自古学者全凭自身愿,鄄城中名士也不少,他心性好学,善思,日后一样能学到不少。
徐臻叹了口气,知晓已经是坑了刘备了。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命吧。
“那你留下,我不知能教什么,但凭你自己所愿。”
“明白!多谢太守!”
诸葛亮面色欣喜,他当然无需徐臻亲自教导,寻常只要与他一同讨论,得思绪开阔便是。
但从过往两年的政绩来看,诸葛亮自信,绝对能在徐臻身上学到更多,毕竟他的认知,仿佛不似尘世般,总领他人之先。
“我,这里没有士族书籍,但会尽力为你收集来。”徐臻端坐在了主位上,诚恳的说道。
诸葛亮知晓他此时并没有调笑之意,所以也乖巧的跪坐着,双手执礼而听,不敢乱插嘴。
徐臻接着道:“平日作息,需与我一致,不可懈怠。”
“若是有违,我便让典韦带你去练武。”
典韦在远处盯了诸葛亮一眼。
凶煞的神情让十五岁的诸葛亮目光一凛,喉结上下滚动。
“学生知晓。”
“阿韦,嘱托宿卫,日后若是再有来求学者,绝不可令其入府院。”
“我只收孔明一人,他既为开门弟子,也为关门弟子。”
“喏!”
典韦抱拳行礼。
诸葛亮当即眼睛一亮,心里暗喜。
只我一人?!
当还有五年可学,等及冠之后,再行征辟,就看五年内,可与太守学到何等地步。
再者,太守功绩与名望极大,又曾在徐州泰山救下曹老太爷,地位自当稳固,日后自有为天地立心,为万民开盛世之途。
或可为谋,与天下谋臣共弈,何等快意。
“学生,多谢太守恩情!”
诸葛亮再次感谢。
看到这一幕,徐臻虽然觉得玄妙,但却也欣喜。
数年之后,身边可以多个助手,令麾下门客壮大,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等迎奉天子,便可再得大功。
到时候,猛刷数年不在话下。
此刻,他想起了戏志才挚友即将到来。
那岂不是……你有你的郭奉孝,我有我的诸葛亮。
你我都有光明的未来。
……
与此同时。
在鄄城的内城府邸之中。
荀的府中来了一客。
此人,头发已有少许花白,但仍一丝不苟束于冠上,身材精瘦,面庞严肃,身穿上等布匹的袍服,负手等待,过了许久听闻了门外脚步声逐渐清晰。
于是他立刻将双手伸至身前,微微躬身以等待。
片刻后荀的身形转而出现在门前。
他弯腰鞠躬,沉声行礼,“侄公达,见过叔叔。”
“公达,你总算来了!”
荀上前扶起。
来人乃是他的侄子,荀攸,荀公达。
第六十章 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若是按年岁,荀公达比荀要大六岁左右。
但辈分比荀小。
两人是叔侄。
“公达此前游历,不曾栖身,如今相请,乃是盼公达取豫州而立功,奉迎天子以归,如此更可为汉室之臣。”
“我以为,公达当又以局势不明,不可同主而侍为由拒绝。”
荀攸板着的脸忽然浮现笑容,惭愧的道:“并非如此,不瞒叔叔而言,徐州一战,公达始终在隔岸而观,只可惜没有早些来。”
“反复探听,且听闻风评……此战堪称绝妙,此前面对袁术数万大军,出兵直破中军刘祥,在下曾以为曹公善行军。”
“但徐州一役,更显其大局在握,急行军破徐州三城以震慑,而后又仁政待民,让陶谦与麾下文武、城中百姓逐渐离心。”
“实在是绝妙。”
荀欣慰的笑了笑,并没有太过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达通晓兵法,定有一番作为。”
“等年关一过,便可在豫州建功,随后伺机而动,迎奉天子而归,如此可安定人心。”
“不错!”荀攸当即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听闻,关外大乱,钟大夫已镇慑不住,长安朝堂之上虽还平静,可因今年大汉,关中无粮,百姓饿殍遍地,而李不愿将仓中粮食以赈灾。”
“于是与郭汜两人,已是暗中斗怒,如此看来,恐决裂之日也不算愿也,天子与长安并无兵马,诸多将军虽有屯兵之地,但也是举步维艰……”
“照侄子看来,天时就在此也,若可得天子,天下士人之心当再度聚于掌中。”
“此消息可当真?”荀当即按捺不住激动,多年在外囤积,等的便是这个时机。
而且,当初许多诸侯将军,初心便是要迎汉帝而归,重建大汉之昌盛。
忠汉之人随处可见,人心依旧向汉,虽说是要“成就大业”,但扶危亡之功,一样也能堪称大业。
荀至此心中都还在记着,主公当年心愿,想要成为征西大将军。
“千真万确,此事虽不曾宣扬,可已有不少友人知晓。”
“从长安送来的信件,通达各地诸侯,或者袁术、袁绍也能收到消息。”
“然侄子看来,他们都是无瑕顾及此事,如今唯有曹公最为合适。”
“好!我立刻去见主公。”
荀安置了荀攸之后,让家中仆籍之人为他购买各种用度,一切妥当后匆匆去衙署。
不多时,荀在门前遇到了刚出来的戏志才,两人对视行礼。
戏志才同时轻声道:“郭奉孝,将来鄄城。”
“当真?”
荀听了这话,更是笃定了心中所想,表情逐渐激动起来。
“我先去见主公。”
“好,晚些再叙。”
戏志才点点头离去。
在荀准备进入见曹操的时候,荀的宿卫在三十里之外接到了所谓贵客。
并且正在往回带。
这个年关,注定是一个极其热闹的年关。
这将决定来年春日的诸多事宜。
……
衙署正堂。
曹操自然也无心再看书简公务,心中思索着如何接见那位自颍川来的郭奉孝。
既再志才口中是高士,而且为人颇为狂放,竟曾经痛骂过袁绍麾下谋士。
怒而离去。
如此不羁心性,宛如野马。
若能令其收心归附,从此如文若、志才、伯文一般跟随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