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孝儒作为大明的脊梁,明天就把赦免诏书送到燕王府。”
说完,方孝儒带着一帮子学社读书人,义愤填膺的离开了义庄。
旁边的元生公公和宦官们啧啧称奇。
本以为方孝儒这等老官僚出身的缙绅,肯定会用一些推诿的借口,慢慢的长时间扯皮,把赦免诏书拖个几年。
居然这么快就去办了?
这也........过于不合常理了。
感觉方孝儒完全被胡庆余给拿捏了。
胡庆余挑了挑眉毛,心里感慨摆烂可真是好,朝着元生公公等宦官们拱了拱手,回家里躺着了。
趁着现在还活着,赶紧享受锦衣玉食的躺平日子。
由于赈灾还没结束,胡庆余每天只是去燕王府点个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家躺平了。
直到赈灾快要结束的时候,谭渊几乎是拖着胡庆余,才把在香荷院躺平的胡庆余带回了燕王府。
谭渊这是在帮他努力加官进爵,胡庆余还一脸的无奈:“衣食无忧了,还妻妾成群,以本千户现在的家业,娶十几个容貌不同的美人当侧室都养得起。”
“躺着享受多好,何必整天让自己苦熬着拼命的卷,多累啊。”
谭渊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卷倒朱能,夺走燕王府第一大将的名头,哪里会理会胡庆余的歪理邪说,着实是让他吵的头疼了:“张玉已经进入燕王府了,王爷叫你过去议事。”
胡庆余听到未来的靖难四公之一张玉到了,立即来了精神,放下了官轿帘子:“走,赶紧去燕王府。”
来到燕王府,走进豹房。
胡庆余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很久的张玉,只见他穿着一件陈旧儒衫,手里拿着一卷泛黄书籍,再也没了一件长物。
分明是一身酸腐秀才的打扮,张玉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子山中宰相的气度。
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注意到他。
胡庆余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玉倒是握着书卷,拱手行礼:“这位便是燕王府的小财神胡庆余吧,晚生早有耳闻。”
“今天见到了胡财神的真容,果然是仪表堂堂。”
胡庆余早就想当燕王府的小财神,但他距离小财神的一百万两大明宝钞稳定财源,还差得远。
不过,能够从未来的靖难四公嘴里听到一句小财神,胡庆余乐呵呵的难得谦虚了几句:“张兄这句话谬赞了。”
“本千户只不过是给王府挣了一些大明宝钞,距离王爷和王妃亲口承认的小财神,还差的很远。”
胡庆余感觉这人不错,挺上路子,不像方孝儒那些学社读书人只会拿捏读书人的架子,故意说了掏心窝子的话:“王爷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帮你赦免了罪状。”
“就要让王爷看到你的价值,不然的话那么大的力气不就白费了。”
“再说了,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学了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现在正是展现的到时候。”
张玉眼睛里的神光大亮,他的志向极大,从来只想着效忠于帝王。
刚才那句话里的帝王家,确实可以用在燕王身上,好歹是皇子皇孙。
不过,张玉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很快就理解了帝王家的真正含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听说燕王一直在暗中联络燕山左卫指挥使陈亨。”
“想要让陈亨成为燕王府的人,趁机掌握五千边军。”
朱棣心里一惊,这件事做的极其隐秘,只有朱能一个人知道,就怕这件事泄露以后,遭到太子朱标的猜忌。
太子朱标再是仁慈,不是傻子,不会容忍在卫所官兵里名望极高的燕王,掌握足够发动玄武门之变的边军。
朱棣没有说话,慢慢平复了心情,满是疑问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本王做的可是极其隐秘。”
“除了本王以外,只有朱能在慢慢拉拢陈亨。”
胡庆余也是惊了,张玉只是用了一句话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手里的番子居然渗透了边军,知道了锦衣卫都不一定知道的秘闻。
张玉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燕王应该知道,晚生以前是枢密院知院。”
“天下人都以为晚生是个摆设,真正掌控枢密院番子的那人一定是前朝皇帝,其实吧.......”
朱棣莫名的有些激动,不是天下人都以为,这是个常识,就像洪武皇帝不会把锦衣卫交给其他人,就算那人是太子也不行。
何况是一个汉人,就像是大明把锦衣卫交给一个东洋人来掌管。
天下不就乱了套。
朱棣细细一琢磨,越听越觉得张玉这话不对劲,期待又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
张玉拿出来手里的泛黄书卷,郑重其事的说道:“王爷想的没错,晚生掌握了前朝枢密院七成的番子细作。”
“只可惜前朝灭亡了以后,很多番子已经失去了联系,留在手里的番子只剩下四成了。”
四成!
朱棣口干舌燥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张玉,像是见到了十万副罩甲,呼吸粗重:“够了,足够了。”
“别说是四成了,只要还剩下一成,就足够渗透边军了。”
第118章 靖难四公加二
张玉带来的惊喜,显然是不止四成番子,还有更多秘闻:“其实想要暗中拉拢陈亨不难,只要找对了办法,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不难?
胡庆余饶有兴趣看了过去,明显从朱棣脸上看到了苦涩,想来为了拉拢手握五千六百边军的陈亨,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始终是没有一点成效。
张玉说的却是轻松写意:“陈亨这个人重孝,他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
“陈亨虽说是手握重兵,还是边军,但他想要给母亲求来一个诰命却是难上加难。”
“如果王爷能够用诰命夫人专用的正红色石榴纹宁绸染成缟素,铺满了整个灵堂,让陈家老夫人走的极为风光,也算是满足了老夫人心心念念的诰命。”
拉拢陈亨一直都是隔靴搔痒,痒的再是难受始终挠不到。
张玉的到来,只用了一句话,就脱掉了坚固硬实的靴子。
朱棣不禁有些恍然,难怪姚广孝一直想要搭建一支番子,还真是能够搔到痒处。
性情坚毅的朱棣没有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想了想说道:“王府倒是有几百匹宁绸,足够铺满灵堂了。”
“只是陈家的灵堂突然出现那么多的宁绸,恐怕会引起锦衣卫的注意,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本王头上。”
张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旁边一人:“这事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对于这位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谁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还是锦衣卫多到密不透风的京城?
朱棣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瞧见了前摇后晃困得打盹儿的胡庆余,忍不住笑了:“确实,这件事在这个京城有名的混账手上,不是什么难事。”
“看来这一次又要用上这小子的混账了。”
胡庆余感觉有人踢了自己一下,困得眼皮睁不开,迷茫的看向了四周。
朱棣、张玉、靖难功臣们全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陡然惊醒,胡庆余讪讪的说道:“王爷,昨晚陪着家里的妻妾赏月,很晚才睡下,还请王爷恕罪。”
朱棣现在对于摆烂有了怪异的欣赏,心里怪怪的感到好笑,装作板着脸说道:“只要你能合理的把宁绸送到陈亨官邸,这件事就不怪你了。”
“不过,不能让锦衣卫查到燕王府头上,你要私底下告诉陈亨这是本王的手笔。”
胡庆余已经做好了受到鞭刑的惩戒,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乐不可支的说道:“末将还以为是什么难题。”
“原来是这件小事,这件事包在末将身上了。”
朱棣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还以为胡庆余没有听清,再次重申了一遍:“本王说的可是躲过密不透风的京城锦衣卫。”
在众人可疑的注视下。
胡庆余答应的更加爽快了:“干嘛要躲过锦衣卫,末将还要大张旗鼓的告诉锦衣卫,送给陈亨二百匹宁绸。”
“不过嘛,不能用燕王府的名义,反正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末将是个混账,干脆就用胡党的名义去给陈亨送宁绸。”
张玉差点就拍手叫绝了,这个反其道而行的办法,果然是没让他看错人。
靖难功臣们纷纷点头,一个个深以为然的表示赞同。
朱棣心定了,都想为自己的用人英明,做出读书人的摇头晃脑举动了:“你小子的混账恰到好处了。”
“陈亨本就是胡党一位淮西侯爷的亲信旧部,趁着陈母病逝的机会大张旗鼓这么一闹腾,不是在帮胡党笼络人心,是在逼着胡党损失一位边军指挥使。”
“这段时间以来,你小子又有接连逼走胡党侯爷的混账行为,任何人也不会把这一次的混账行为想到燕王府。”
胡庆余挺起了胸膛,满面红光,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也不看末将是谁的臣子。”
“在燕王的英明率领下,当然会智计百出。”
朱棣瞧着卖乖的胡庆余,心里更是怪异的没有任何反感,笑骂了一句:“你小子真是会奉承,不把你送到宫里当个宦官真是亏了。”
胡庆余听出了燕王的打趣,想到永乐皇帝对他这么的平易近人,心里美滋滋,屁颠屁颠的去库房领走正红色石榴纹宁绸了。
胡庆余带着几车的宁绸,刻意从浙东、江西、苏州等学社门前路过,一脸欠揍的表情:“羡慕吧,这些可都是宁绸。”
“想要?呵,这可是本千户凭着面子,替我爹从燕王府买来的宁绸,要去送给陈亨指挥使。”
“你们想要?门也没有,有本事让你们的闻人也用面子去东宫买。”
方孝儒黄子澄等人正因为滇石棺材生闷气,听到读书人们的一句句请求,心情更糟糕了。
三五匹宁绸还有可能。
谁能从太子妃手上夺走二百匹宁绸。
方孝儒黄子澄等人气不过,立即发动各自的人脉,严厉抨击胡党的结党营私。
胡庆余故意等着风声起来了,大张旗鼓的拉着几辆骡马车前往了陈亨官邸,出人意料的看见了大开的中门。
胡庆余走出来官轿,看着满脸憔悴的陈亨,匪夷所思的问道:“陈指挥使应该知道本千户是个出了名的混账,总想着给父亲捣乱。”
“今天过来,还是大张旗鼓的过来,就是为了逼着陈指挥使与胡党划清界限。”
“怎么.......”
“怎么也想不到本将是这个反应是吧。”陈亨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始终都在几车宁绸上,无奈苦笑道:“本将无能,一直到老娘没了,也没能帮老娘求来一个诰命。”
“能给老娘的灵堂铺满了宁绸,操办一场风光大葬,就是本将唯一的执念了。”
“胡千户送来了,本将当然是要用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至于其他的顾虑暂时就不考虑在内了。”
无能?
胡庆余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亨,对于他的自嘲很不认同,不是他无能,是没有机会。
永乐大帝麾下的悍将无数,能够封为公爵的只有四人。
陈亨就是其中一个。
朱能、张玉、陈亨。
靖难四公已经聚齐三位了。
第119章 给燕王府开辟第二条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