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畜对于草原牧民而言,就好比良田对于中原农民而言,是同等重要,都是一家人维持生计的生产资料。
不到万不得已,中原百姓不会舍弃自己的田亩迁徙到其他地方,同样的,不到万不得已,草原牧民们也不会舍弃自己的牲畜。
贵族们一溜烟地集体跑路了,留下数以万计的草原牧民绝望地等待命运降临。
他们乞求汉军将士能够饶恕他们。
但也有一些想开了的草原牧民,直接舍弃自己的牲畜,向着北方跑去。
“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王鸿年就是专门来抢牲畜的,怎么可能对这些草原牧民手下留情。
“啊”
“哇啊!”
草原牧民们被汉军骑兵肆意屠戮。
有一些草原牧民骑上马,拿起武器想要反抗,但不过是以卵击石。
在一阵阵凄惨声中,草原牧民们不是被屠戮,就是被赶跑,单于庭已经没有哪怕一个草原人。
“万岁!”
轻而易举地赶跑乌桓单于,还掠夺了这么多牲畜,汉军将士们纷纷振奋不已,这些可都是军功啊。
然而,在汉军将士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时,王鸿年却下令:“全军向北,剿灭乌桓!”
他要带着汉军将士离开乌桓单于庭,去北边追杀乌桓贵族们,把单于庭的几十万头牲畜留给辽东四大家族。
“将军,这些牲畜不管了吗?”一个军官问道。
“是牲畜重要还是剿灭蛮夷重要?你的眼里就只有牲畜,没有身为大汉军人的荣誉吗?”王鸿年正义凛然地对那个军官怒斥。
军官羞愧地低下头,然后把手放在胸口坚定说道:“愿为大汉付出心脏!”
“那我们至少留下一部分人看管这些牲畜呀!”另一个军官说道。
“兵法云,声东击西,谁知道乌桓人是不是故意留下这些牲畜让我们看管,然后等我们分兵追击时,他们再趁机折返回来各个击破?”王鸿年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有这种可能:“只要集中兵力,不管乌桓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则乌桓必破矣!”
那个军官也被说服,脸色惭愧地低下头去。
王鸿年说的每一句话都符合兵法,不是乱说的,所以大家才会相信他。
所以捞钱也要多读书才行,不读书,捞钱时就会引起大家反对,读了书,捞钱时就能浩然正气地引经据典地为自己开脱,对方还没法反驳你。
“全军向北追击,彻底剿灭乌桓!”
“杀!”
数以万计的汉军骑兵连绵不绝,向着乌桓贵族们逃跑的方向追杀而去。
许久之后,等到汉军骑兵们都向北追击乌桓贵族后。
踏踏踏!
辽东四大家族的骑兵部队赶来,他们驱赶着将近十万头牛羊马向辽东而去。
原本有几十万头,但刚才跑散了许多,现在只剩十万头了。
约莫十万头牲畜里,数量最多的是羊,约莫六万多头,其次是牛,约莫两万多头,最少的是马,大概只有几千匹。
难怪羊最便宜,马最贵,原来草原上也是马少羊多。
“哈哈哈哈!”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如此多的牛羊马匹,府君真乃神算也。”
“此次捡来乌桓将近十万头牲畜,王家出力最多,当由王家分得最多。”
“我王家只要全部的牛,外加全部的马,剩下的你们分吧。”
“那我张家便要……”
“我李家……”
“我陆家……”
最后,王家获得两万六千头牛,四千匹马;
张家获得两万两千头羊;
李家获得两万两千头羊;
陆家获得两万头羊。
四大家族都心满意足,尤其是没有出力的另外三大家族,他们对于如此慷慨大方的王家非常感激,毕竟王家明明可以独吞,却还是通知他们一起去乌桓单于庭“捡”牲畜。
因此他们与王家的关系愈发紧密,任何事都听从王家的安排,主动帮王家管理辽东,帮王家处理反对者。
牛可以用来耕地,还能作为牛车拉运一些很重的货物;
普通的马可以用来当运输工具,同时也可以用来耕地,优秀的马还可以作为战马;
羊可以产出羊毛,羊毛可以织毛衣,毛衣的销售量可以丝绸衣服高多了。
这个时代,能穿丝绸衣服的,无不是权贵富豪。
普通百姓平时穿粗布衣服,到了冬天才在粗布衣服里面再加一件毛衣保暖。
考虑到丝绸只有权贵才买,销量不太行,所以王家只保留了一点点蚕种,勉强能够满足王家子弟自己穿丝绸衣服的需求量就行,不然生产太多出来要是卖不出去,那就太浪费了。
毛衣就不一样了,就算生产出来卖不出去,也可以给自己在海外的佃农们穿,不至于浪费。
牛羊马各有各的用处,但相对而言最有用的自然是马,然后是牛,最后是羊。
但放羊牛羊马也是个问题。
直接在大草原上放养是不行的,放养着放养着,牲畜突然跑没影了,找都找不回来,大概率被某个幸运的草原部落给捡走了。
封闭的地方虽然不用担心牲畜逃走,但是往往又没有足够多的草地。
像蓬莱岛这种又封闭又有很多草地的地方,还真是难找。
通过这次犁庭扫穴的行动,王家获得大量牛马,已经暂时不用担心牛荒问题,却又要开始担忧草地不够的问题。
其实,还是海外探索得不够多,如果多探索出几个类似蓬莱岛的草场之岛,还用得着担心没草地养牲畜吗?
“看来,是时候进行第二次海洋探索了,去倭人群岛寻找一块放牧之地!”
辽东郡府,得知私兵们已经与另外三大家族成功“捡”到乌桓牲畜后,太守王鸿隐开始考虑将来的事情。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作为家主,对整个家族有一个清晰的发展计划,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第166章 盛极则衰(二)
一年后
永光四年
“国库空虚?”
听到大司农的禀报,皇帝刘很是惊诧,他已经很节俭了,从来不建造宫殿,也不修仙,除了一年前打了一下乌桓,也没有大的军事行动,怎么会国库空虚?
“是的,今年关东诸郡有几十万流民,为了赈灾,我们花去许多钱,而且各种灾害频发,人口减少许多,我们收上来的税也少了很多,加上去年征调五万骑兵攻打乌桓,花费一亿四千万钱,虽然大获全胜,斩杀上万乌桓人,但斩杀的都是一些牧民,而且也没有缴获牲畜。”
(亿有的时候是十万,有的时候是万万,一词两意,具体什么意思要结合上下文,此处为万万)
大司农说这话时有些抱怨,抱怨车骑将军王鸿年大老远跑去打乌桓,结果连一个乌桓贵族都没斩杀,只是在乌桓单于庭屠戮了上万的乌桓牧民,而且连一个牲畜都没有缴获,这场战争光花钱不回本,这种战争要是多来几次,大汉就得破产。
皇帝刘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打仗只要打赢了就行,亏本的话,以后尽量不打就是。
作为儒家德教爱好者,他也不会违背本心去任用法家酷吏给自己捞钱。
像武帝和霍光以及宣帝,都曾经任用法家酷吏去折腾地方豪强,从而给国库捞钱。
但皇帝刘不干这事,他不喜欢法家酷吏们,他唯一的收入就是单纯地收税。
仅靠收税,只能维持朝廷的日常运转,一旦发生灾害要赈灾,或者要打仗了,瞬间就没钱了。
“现在关东诸郡还有十几万流民没有得到安置,安置他们需要很多钱,可我们……”大司农说到一半看了眼皇帝刘,等到皇帝的指示。
“要花钱的地方这么多,税收的钱却这么少,唉……”皇帝刘长叹一声,然后无可奈何道:“从今年开始,各个郡国恢复盐铁官营吧。”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恢复盐铁官营,依靠盐铁官营来给国库增加收入。
但皇帝刘的盐铁官营与之前的又有不同。
之前的盐铁官营,是任用一些酷吏去当盐铁长官,帮朝廷捞钱,虽然有一些盐铁官吏中饱私囊、勾结豪强、甚至自己发展成了新的豪强,比如辽东陆家,但毕竟只是少数,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而皇帝刘却想让豪强士族的子弟去担任盐铁长官,因为他喜欢儒家德教,不喜欢法家酷吏。
最终,皇帝刘任命辽东王家子弟担任辽东郡盐史令,任命辽东陆家子弟为辽东郡铁史令,辽东张家为盐史丞,辽东李家为铁史丞。
其他郡也是同样的安排,让士族子弟负责当地的盐铁官营,他认为这些饱读经学的士人才能成为一个好官,因此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刘不明白,自己已经这么勤俭节约了,也没有劳民伤财,为什么天下还会出现老百姓吃不饱饭的情况。
自己按照德教治国,为什么没有出现书上说的圣人之治?
书上不是说,只要实施这些德教,天下就能安定富足吗?可为什么我照搬照抄圣贤书籍里的治国之策去治理大汉,却还是有如此多百姓饥荒而死?
是朕错了?还是圣贤书错了?还是哪里错了?为什么按照书里的方法治国,却没有出现书里预想的美好结局?
父皇刘询任用那么多法家酷吏去捞钱,反而使得百姓富足,这到底是为什么?
皇帝刘想不明白,他只能唉声叹气,寄希望于百姓饿死只是单纯地运气不好发生了太多天灾,过几年应该就会出现圣人之治。
他不相信圣人是错的,也不相信儒士们说的话是假的,而是认为只是自己运气不好,即位这些年发生太多天灾。
待回到皇后的寝宫,刘便摇摇头甩开这些烦心事,而是抱起才十二岁的刘骜,对其笑道:“骜儿,今天学得怎么样?陈先生夸赞你了没?”
陈先生,指的是闻名天下的大儒陈参,现在是太子刘骜的老师,教导刘骜圣人之道。
“陈先生说我聪慧好学,将来一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嘻嘻。”小屁孩刘骜嬉笑着,年幼纯真的他,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被大儒陈参夸赞,然后把这事告诉父母。
“哈哈哈哈!我们大汉有你,将来一定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刘大笑,然后放下刘骜,对正在逗弄白色大老虎的王政君说道:“它都这么大了,不送出宫去吗?万一咬死了人……”
“大白很乖的,它不会咬人的。”王政君抚摸着大老虎的后背,然后让大老虎去陪自己的儿子玩耍:“大白,跟骜儿去玩。”
白色大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切,用自己的鼻子去蹭太子刘骜的脸蛋。
太子刘骜双手抱住大老虎的脑袋,用自己的小脑袋贴在大老虎的脑袋上,跟大老虎零距离贴贴,嘴里还咧咧道:“大白,让我骑你,我要给父皇看看我的厉害!”
“骜儿!”
看到这一幕,皇帝刘很是慌张,他很担心这只大老虎把自己的儿子给吃进肚子里,却又不敢上前阻拦,怕因此激怒大老虎。
太子刘骜不管不顾,踩在一块木台上,然后便骑到了大老虎的后背上,并对着皇帝刘嘻嘻哈哈:“父皇看,我这样是不是像个大将军!”
说罢,还用手指指着前方大喊:“众将士听令,全军出击,剿灭匈奴!”
吼
大老虎朝着宫殿外大吼一声,震若惊雷,殿内的青铜器具都在吼声中震动发响。
待到一切安静下来后,王政君方才将刘骜从虎背上抱下来。
“你也别太宠溺他了,让他好好研究经学,别整天玩物丧志。”皇帝刘认为只有学好儒家经学才能治理好国家,而在宫里养只大老虎,那纯粹是玩物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