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都是被燕恋的苛捐杂税给残害过的,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国家将亡,他们才敢大胆地议论燕恋的是非。
又一个月后
官署
“他们怎么说?”
燕忌不断阅览着来自燕都的最新情报,顺便对身边的随从询问起那些代表们的情况。
“他们有九个要求,其一,恢复各个城市的市政议会,其二,允许非贵族加入燕国议会,其三,取消商业赋税、废除徭役,其四,……”
随从如实回答,并且最后补充一句:“递交这些要求的,是嫦娥城的一个叫黄宗羲的行会代表。”
“哦?是他?”燕忌此前在【论道大会】上见过黄宗羲,亲眼看着黄宗羲是如何舌战群儒,辩驳得那些还保持君君臣臣老传统的老儒生说不出话来。
论道大会是燕都每年都会辩论赛,允许才子佳人们各抒己见,哪怕是当面说君主和朝廷的不是,也不会定罪,当然,事后难免被穿小鞋是肯定的。
黄宗羲之前在学府里宣传他自己的那一套思想,引起了许多老儒生的不满,最后老儒生们联名上书,强烈要求逮捕黄宗羲,于是黄宗羲便被朝廷以妖言惑众罪关了几天。
以燕国的底蕴,消灭一个小小的侯景,其实并不难。
关键在于,随着燕国的体量越来越大,内部矛盾也越来越多,各方势力相互内斗、相互制衡,根本不能联合起来剿灭侯景。
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这并不是某个朝代的特色,是几乎所有政权在内部矛盾大爆发时的规律。
以前王家只有不到一个县的体量时,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们无比团结,团结一致搞贪污腐败,想方设法从中原捞钱,这样才能给家族获得发展资金,即便有矛盾,也还在可控范围内。
可是等到王家体量已经相当于中原一个州的时候,家主与家族成员们之间的矛盾就愈发难以控制,最后爆发了王霆之乱。
这就是大国做不到无限扩张的重要原因。
很多人看历史,只看两个国家的实力对比,觉得大唐比某某国家强,如果不是安史之乱,早就打到西方去了。
这就是典型的不懂历史,事实上,没有安史之乱,也不可能打到西方去,军队刚到西域,自己家里面就得出现各种叛乱。
随着体量增加,内部矛盾就会越来越多,这是不可避免的,英明的君主会尽量遏制内部矛盾的爆发,把爆发延后,比如李世民,昏庸的君主会立刻点燃内部矛盾,瞬间完蛋,比如杨广。
“他们的要求……嗯……”
燕忌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应行会们的种种要求,尤其是第二条,允许非贵族加入议会,这对燕国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让一群外人成为我们王家统治阶的一员,这合适吗?”燕忌担心如果自己答应了,会从此遗臭万年。
毕竟,燕国是王家的燕国,如果允许外人成为统治阶层的一员,那么燕国的家天下制度,岂不是要被瓦解,如此一来,他燕忌岂不是成了王家的罪人?
“如果要用王家血缘作为区分外人与非外人,那么燕国几乎没有外人。”这时,燕忌的妻子走来,为其端来一壶热茶。
“你的意思是?”燕忌有些疑惑,他的这个妻子是桃园行会的千金小姐,同时也身体里也流着王家的血脉,因为他的岳母是一位王家贵族旁支。
“如果要用血缘来区分王家与非王家的话,那么我算是王家人还是不算呢?”燕忌妻子这般轻笑回答,然后又补充几句解释:
“真正的非王家人,都是这几年从中原草原刚刚移民过来的。”
“经过这七百多年的繁衍生息,燕国本地人,几乎九层以上都是王家远支,他们的祖上都可以追溯到先祖康。”
“我们燕国现在的一百多万人口里面,起码有九十万人,他们可以将自己的祖先追溯到先祖康。”
“随便从一个种植园里抓出来一个奴隶,他的身体里都流淌着王家的血脉,他的祖上同样可以追溯到先祖康。”
“这几百年来,真正的非王家人,已经因为太穷娶不起媳妇等原因,最后都在某一代断子绝孙了,能够活下来的,几乎都是王家旁支远支。”
燕忌妻子的这些话,让燕忌陷入沉思。
到底应该用什么来区分王家人和非王家人?
如果用血缘来区分的话,王家人已经有将近一百万,种植园里随便抓个正在开荒的奴隶,其实都有王家先祖康的血脉,甚至连当初批判王家的“反贼林贽”,事实上也有着王家血脉,本质上也是王家人。
真正的非王家人,早就因为地位太低下,竞争力太弱,所以无法在燕国留下自己的遗传基因。
物竞天择,能够留下自己基因一代代传下去的,祖上都是贵族,真正的平民早就在残酷的社会环境中被淘汰、最后断子绝孙了。
如果用血缘来区分的话,那岂不是王家人在奴役王家人?王家人与王家人世代通婚?
“按照血缘区分法,那些行会富商们,如果真的要追溯祖先的话,十个有九个,都可以追溯到先祖康,本质上也是王家人的一员,既然都是王家人,那为什么不可以让他们重新成为统治阶层的一员呢?”
妻子的话,让燕忌有了说服其他贵族们以及后人们的信心,不用担心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