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然撸起袖子,将鱼儿从鱼钩上解下,满脸都是老农收获般的笑容。
今天的他特意没有穿华服,而是为了更好地体验钓鱼的惬意,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麻衣,裤脚卷到小腿上,头上戴着遮阳草帽。
就连一向爱美的徐家大小姐徐采薇,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绸缎衣服,而是穿着农妇般的麻布衣服,只是衣服太过整洁干净、脸蛋也太过白嫩,看起来不像是常年在太阳底下干活的农妇。
而划船的是两个王家奴仆,还有一个王家丫鬟正在玩弄木制水桶里的鱼儿。
就连这两个奴仆和这个丫鬟身上穿的都比王泰然和徐采薇更加华丽。
“有时候,我真羡慕那些渔民,每天可以在湖里、海上打渔,不用像我们一样,整天跟朝廷的那些权贵们勾心斗角,每天想着那么多烦心事。”王泰然倚在木舟船板上,也不在乎脏不脏,眯着眼睛伸出手掌抚摸额头上方的阳光。
“夫君你又在说胡话了,我们钓鱼是惬意,渔民钓鱼是生存,性质完全不一样,真让你去当渔民,每天只能靠着钓鱼的收入养活一家人,你又要羡慕士族们的生活了。”徐采薇虽然只是个女人,但也明白王泰然这种抱怨不过是上层人对生活太好的抱怨,真让他们这些上层人过着跟下层人完全一样的生活,那就不是度假的惬意了,而是柴米油盐带来的生存困扰。
“呵呵……”王泰然不禁会心一笑,他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只是太久没出来活动,所以说一些羡慕渔民的话来舒缓心情罢了,如果真的有人以为像他这样地位的人会羡慕底层人,那才是真的傻子。
“等长治回来,我把家主之位传给他,然后我带你去山上种几块地,种上些豆子,每日吟诗作赋,不为五斗米折腰,如何?”王泰然正在构思着今后的度假计划。
虽然都是种地,但王泰然这样地位的人种地是单纯地体验生活,佃农种地是为了生存,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倒是挺不错的。”徐采薇也觉得这样不错,她们自然不可能靠自己种地那点收入生活,种地对于她们而言只是一种另类的享受,没吃的时候,自然会有山下的丫鬟奴仆们送来食物。
第69章 新六十九章 封狼居胥(一)
朔方郡
朔方城
铛铛铛
城墙上的青铜大钟被敲响,随后,一个军候摇着手中的铃铛叫醒正在城墙上睡觉的士兵们。
铃铃铃
“匈奴人来啦!”
“快起来!”
已经醒来的士兵开始防备,并顺带叫醒自己身边还在睡觉的战友。
呜
匈奴人吹响号角,上万的汉人奴隶抬着云梯和沙袋向朔方城发起冲锋。
他们都是被匈奴人掳掠而来的,被匈奴人逼着充当攻城炮灰。
匈奴人没有攻城器械,云梯和沙袋已经是他们能使用的比较好的攻城方式,然而这样的攻城方式面对一般的县城或许有点用,但面对朔方城这样的军事重镇,却只是给城墙上的汉军守军送军功罢了。
匈奴人自然也知道依靠着这些炮灰是不可能攻下朔方城的,他们只是寄希望于这些汉人奴隶能尽量多的消耗汉军士兵的箭矢和体力。
“放!”
朔方城主将王长治亲自指挥守城,他将手中的小旗指向城墙下的汉人奴隶。
顿时,汉军弓手万箭齐发。
咻!咻!咻!
呲
“呃啊”
“啊!!!”
没有任何防护的汉人奴隶被箭雨射倒一大片,许许多多汉人奴隶因为害怕被箭矢射中,已经转头开始朝着匈奴人的军队冲击。
“后退者,杀无赦!”
踏踏踏
匈奴人自然不可能对奴隶们心慈手软,许多匈奴骑兵从侧翼杀入溃逃的汉人奴隶人群,马刀疯狂收割着奴隶们的生命。
“大王,我们这样攻城,只是白白浪费奴隶,我认为应该停止。”右谷蠡王皱着眉劝说右贤王。
“你在教我做事?”右贤王冷哼一声。
……
“匈奴人正在攻打朔方城,朔方城守军不过三千,我们必须立刻前往朔方城支援。”
军帐内,张次公对卫青这般建议道,因为就在刚才,朔方城派出斥候来到他们所在的军营求援。
“不,再等等!”卫青摇摇头,他有更好的计划。
“可是,万一匈奴人攻下朔方城,我们便是见死不救的大罪,陛下那边……”张次公担忧道。
“我相信优安兄能守住。”卫青望着远方冷静地说,并补充道:“等到匈奴人攻城疲惫后,才是我们出击追杀的时机。”
……
“将军,我们的箭矢已经不多,可是城墙下的奴隶还在涌来。”一位军候向王长治禀报城内物资情况。
“我知道了。”王长治点点头,开始思虑如何在节省箭矢的情况下击退城墙下的汉人奴隶炮灰。
朝他们大喊“我们都是汉人同胞,你们怎么可以攻城”这种话肯定是不行的,这种生死危机的紧要关头,说这种自我感动的话是没用的。
“他们之所以攻城是因为匈奴人给他们造成了恐惧,所以只要我们能给他们造成比匈奴人更大的恐惧,他们自然会退去。”王长治如是说道,相比用所谓的同胞情谊来进行道德感化,明显还是血腥与死亡更有效果。
“稀疏的箭矢所造成的恐惧比不上匈奴人的马刀,所以我们只有主动出城,用我们的马刀给他们造成更大的恐惧才行!”王长治并不会死板地困守城池,而是根据兵法的原则,要尽量灵活地守城,守城不一定要在城内,也可以主动出击。
进攻不一定要前进,也可以后退,防御不一定要后退,也可以前进。
“你继续指挥城墙上的士兵守城,我亲率一只三百人的骑兵部队冲垮那些攻城奴隶。”王长治吩咐着自己的副将留在城内守城,随后将一根军旗绑在后背上,带领着三百轻骑从西门冲杀出城。
之所以从西门,是因为北门正在被攻打,南门距离太远,所以只能选择东门或西门。
“杀!”
西门的城门被打开,王长治身先士卒,带着三百轻骑从西门杀到北门,直接冲进正抬着云梯准备攻城的汉人奴隶人群里,西门也在王长治出城后立刻关闭。
呲
“呃啊!”
“我也是汉人,不要杀我!啊”
正准备攻城的奴隶们没想到会在城外遭遇汉军骑兵冲击,他们连一丝一毫甲胄都没有,也不会结阵,就是一群人无脑朝城墙冲锋罢了。
如果是面对步兵方阵,王长治当然不敢带着骑兵冲进去送人头,但对面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穿着破烂麻衣的奴隶,也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至于有几个想活命的攻城汉人奴隶说什么“我也是汉人”之类的话,那就更搞笑了,这是战争,哪来那么多理由,敌人就是敌人,就是这么简单。
奴隶们在三百轻骑的冲击下纷纷扔下手中的云梯和沙袋向后逃散。
与此同时,朔方城的东门被打开,王长治冲完一轮也不敢回头继续冲,因为那样容易被奴隶们身后的几千匈奴骑兵趁机逮住。
“入城!”
王长治带着汉军骑兵们从东城回到朔方城内,这一次,汉军没有消耗一枚箭矢,却打退了奴隶们的攻城。
……
“杀!”
“给我杀!”
右贤王彻底疯狂,双眼血红,似乎不攻下朔方城誓不罢休,命令着匈奴骑兵屠戮向后逃跑的汉人奴隶。
“大王,我们的汉人奴隶快消耗完了,如果这些汉人奴隶都死绝了,以后谁来给我们种田?”右谷蠡王心急如焚,不停地劝谏,匈奴也开垦了一些农田,并不是纯粹的游牧,不过他们开垦的农田都是汉人奴隶在耕种,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农奴制。
“闭嘴!本王做事用不着来教!”右贤王显然是陷入了沉没成本的陷进,如果是刚开始攻城时,他还能下定决心撤退,但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奴隶了,现在才撤退,那之前投入的那些奴隶,不就等于白死了吗?
……
“差不多了,是时候了。”远方的军营内,卫青再一次接收到了斥候的消息。
“去救援朔方城?”张次公疑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不去救援,非要等到现在才去救,万一王长治坚持不住怎么办?
“不,直捣黄龙,围魏救赵!”卫青笑道。
“什么意思?”张次公再度疑惑。
“直接攻打右贤王王庭!”卫青说出了自己真正的计划。
“刚才就应该去,早点把匈奴人引走。”张次公虽然赞同这个计划,但还是好奇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开始实行。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去攻打右贤王王庭,那么,右贤王必然会立刻回师救援王庭,这样的话,我们虽然能救下朔方城,却也要因为面对的是右贤王主力而不得不退回汉地,这样一来,我们只是单纯地救援了朔方城,却无法扩大战果。”卫青解释道。
“您的意思是?”张次公继续问道。
“等到现在右贤王攻打朔方城,把自己消耗得人困马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纠结时刻,再进攻王庭,右贤王就会左右犹豫,但鉴于王庭的重要性、以及朔方城的易守难攻,他还是会回到王庭,这时,我们面对的不过是一群刚刚经历了攻城战,又没有决战决心的匈奴人,完全可以趁机一战而胜。”卫青继续解释。
“这个计划确实很完美,但有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万一朔方城守不住怎么办?”张次公将卫青这个计划的缺陷说出来。
“所以,我们要相信优安兄。”卫青对于自己这个好兄弟的能力,非常信任。
第70章 封狼居胥(二)
深夜
右贤王久久攻不下朔方城,只好退回草原。
“拿酒来!”
刚回到王庭,右贤王便迫不及待地召见自己的众多宠妃,并让奴隶端来酒水。
“大王,怎么了~~”右贤王的宠妃为其倒酒。
咕噜咕噜
灌下一大口酒,右贤王很是郁闷:“自从汉人夺了我们的河套,还在那里建造朔方城,我们匈奴人的军队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进入汉地。”
咕噜
说完,又灌下一大口酒,然后继续咬牙切齿道:“可是这朔方城实在恶心,太过难攻。”
“攻不下来,下次再攻便是。”宠妃继续为其倒酒,并坐在右贤王的大腿上。
其余宠妃也在大帐内宽衣解带,准备服侍右贤王。
“哈哈!”右贤王暂且舒缓了心情,不再想朔方城的糟心事,脱下衣服,抱起宠妃正要行乐时。
“不好,是汉军!”
“是卫青!”
突然,大帐外响起慌乱的声音。
“卫青?”右贤王很是疑惑,放下怀中宠妃,跑到账外查看,却见得黑灯瞎火间,无数匈奴人鬼哭狼嚎地四处逃跑,点点星光中,一伙汉军骑兵在夜色里肆意杀戮。
“大王!汉军夜袭,速逃!”右谷蠡王朝着还在发呆的右贤王大喊一声,然后便自己骑着一匹战马先跑路了。
“你!”右贤王想骂人,但当务之急是赶紧跑路,匈奴人本来就因为攻城而人困马乏,如今还没来得及休息又被夜袭,根本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大王,带我!”右贤王的那个宠妃抱住他。
其余宠妃因为不受宠,在她们看来,被汉军俘虏也好过继续服侍右贤王,反倒很是平静。
“走!”
右贤王抱起宠妃,连衣服都没时间穿,在几百个亲卫的保护下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