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刚露出欣喜之色,佘太君继续说道:
“不过我等不可泄气,可迅速整兵,由娘子关入晋,帮王德用平定田虎匪寇。”
说着,她语气激昂道:
“只要我等率先平定田虎,不仅能抵消前罪,也能再添新功。”
“如此潘仁美将再无理由阻止桂英领殿前司职,甚至可与狄青一争。”
她深知潘仁美的无耻。
这次平叛,就算杨家获胜,也很可能被潘仁美阻碍。
最大的可能,他会反悔前言,否决增设殿前司副使一职,那样的话,能稳坐此职的就只有狄青。
如果这次平叛 ,他们积攒的功勋足够,就算只有一个缺职,穆桂英也可以争一争。
若不是杨家这次站错了队,穆桂英的资励要比狄青深厚许多。
寇准也在信里郑重地提醒了这件事。
最好的情况是通过狄青把曹斌拉下水,只要把曹斌拉到他们这边,潘仁美的算计就不能得逞。
这样做不仅能破坏曹潘关系,还能拉拢曹斌,可谓一举两得。
虽然因为杨八姐的事,佘太君对曹斌十分不满,但涉及国家大事还有潘仁美,她心里还是稍稍退让了一下。
若曹斌能和潘仁美划清关系,又能把“兼祧并娶”谋划成功,她对杨八姐的事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佘太君的话,杨家众将顿时面色犹豫,不再说话。
穆桂英沉吟了一下,眉头紧皱道:
“老太君,此谋不妥。”
“我军刚刚平定王庆,损失不小,士卒急待休整。”
“况且田虎攻占晋南,一旦他从轵关、太行两道东出,将直接危胁洛阳与汴京。”
山西南面紧临京畿,虽有太行山脉阻隔,但也有两条陉道可以出来,北上可以攻打大名府,南下可越过黄河攻打京洛,十分危险。
说完,她建议道:
“不如我等领兵南下,驻守卫州,防备贼寇。”
杨宗保也点点头道:
“老太君,桂英说得有理,危胁太原事小,还是汴京为重啊。”
佘太君闻言,笑道:
“宗保桂英不须担心,太行二陉关隘险要,朝廷已派重兵把守,料来无防!”
“俗话说兵贵神速,如今井陉道尚在朝廷手中,我等正可出奇不意,解救太原。”
井陉道也是太行八陉道之一,将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打通,连接真定和太原,只不过这条陉道不短,山路也十分难行。
说到着里,老太君看这看众人道:
“虽然我等快速平定河北,但那王庆不过是田虎附庸,又让他本逃脱,功绩尚显不足,连抵消前罪都有些差强人意。”
“就算老身不想进兵,朝廷也会催促......”
杨八姐带着些怨气道:
“那也要休整士卒啊,我们本来就兵少,现在才不过五千余战兵,如何再战?”
“再者说,如果不是曹斌私遣属下传递军情,我们如何能这么快平定河北?”
“朝廷跟本没有理由让我们继续进兵。”
“什么功绩,还不是朝中那些人说了算,我看根本不需理他们。”
“咱们这些功劳足够宗保官复原职了,何必还要听王延龄那些人指派?”
说着,她有些傲骄道:
“朝里还有曹斌,还能看着咱家被欺负不成......”
没等她说完,佘太君怒斥道:
“你给我住嘴,没有曹斌,我杨家就不能取胜不成?”
“事到如今,你还如此不知羞耻,若再敢多言,老身先将你打死,省得给我丢人。”
见杨八姐气哼哼得闭嘴,佘太君才余怒未消地下令道:
“令军士休整一日,后日兵发娘子关,直奔太原。”
若是不提曹斌也就罢了,提到曹斌她就火大。
尤其见杨八姐那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她更是气得肝疼,曹斌这厮荒唐纨绔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欺负到杨家头上了。
若不是他曾对杨家有恩,佘太君都恨不得一拐杖敲死他。
而且她还想着王延龄、寇准等人离间曹潘二人,把曹斌拉到忠臣这边,怎么会投靠上门?
其实佘太君能给曹斌这样一个机会,已经是她再三退让。
大宋的礼教虽然没有后世那么严格,但对礼法也极为看重,败坏家声对一个清白之家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将儿女赶出家门,断绝关系只是寻常操作,刻薄冷血的会直接打死。
众人见她怒气未消,都不敢出声,杨宗保张了张嘴,也没敢反驳,穆桂英见状,只得委婉道:
“老太君既要出征,粮草不可轻乎。”
大娘闻言,连忙道:
“不错,老太君千万不可大意。”
“前些日子,若非河北转运司的王判官亲据理力争,又自盯着粮草转运,我们就被潘仁美一党算计了。”
那王判官是庞太师门生,算是曹斌一系的人,有燕子代他嘱托,自然尽心尽力。
此时大家心知肚明,但却不敢提曹斌名姓,就是怕再次惹恼佘太君。
佘太君看了她们一眼轻“哼”道:
“不用遮遮掩掩,老身清楚你们的想法,也自然感激他......”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山西转运使是是王丞相特意调派,不会出问题。”
说到这里,她也不再多言,挥手道:
“好了,叮嘱士卒明日好生休息,后日即刻起兵,延误者斩!”
说完,直接散衙离开了。
众女将面面相觑半晌,杨大娘才起身道:
“事已至此,按老太君吩咐行事吧。”
转运正使自然要比一个判官权势大得多,既然老太君这么说了,她们也只能信任。
三娘见状哀叹道:
“只休整一天,怎么缓得过来?山西又地形复杂,当年连老令公都......”
说完,她立刻发觉了不妥,连忙捂住了嘴......
杨家女将决定救援太原之后,将进兵极快。
穿过井陉道后,众女将势若雌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攻下太原东南的榆次县。
随后未曾稍歇,立刻统兵北上,骤然从背后突袭围攻太原的匪兵,连斩敌将十余员,使数万匪兵倾刻溃散奔逃。
太原之围遂解。
休整半日后,众女将补够万余士卒再次进兵,只是她们并未沿汾水谷地南下,而是进入太岳山北脉,直奔田虎“伪都”威胜军州,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她们一路攻平城,克榆社,沿途州县,所向披麋,半个多月,已兵至田虎“伪都”。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田虎竟战也不战,直接烧毁城池,仓皇南下,只留给她们一座空城。
由于她们进兵太快,粮草早已不济,无奈之下只得暂停追击,等待后续粮草。
在城外扎下营帐,杨八姐已经忍不住愤愤抱怨起来:
“这就是娘信任的陈转运使,只给我们不到一个月的粮草,怕咱们兵变造反吗?”
“若是多给一些,咱们或许已经追上田虎了。”
佘太君瞪了她一眼,喝斥道:
“你给我住嘴,休要胡言乱语。”
“朝廷规矩历来如此。”
“他按朝廷法度办理,并无不妥。”
杨八姐又被训斥了一顿,气得直翻白眼:
“那河北的王判官怎么没有这么多规矩?”
佘太君或许同样有些的不满,但她却不能这么说,只得环视了众女将一周解释道:
“陈转运此人向来行事谨慎,否则被人举报弹劾,也是一桩麻烦。”
说完,又振奋道:
“你们不要着急,粮草应该很快就能到。”
“况且我们已经攻到匪寇腹心,不日便能彻底平灭反贼。”
穆桂英颇为忧虑看向佘太君道:
“老太君,匪寇中似乎有辽人的影子。”
“我们需格外当心,不能把田虎当成寻常贼寇......”
佘太君点了点头,颇为厌恶道:
“老身已经想到了。”
“那田虎若不是被人蛊惑,又怎会一把火烧毁胜威军州?这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家乡。”
正说着,五娘急匆匆闯帐来,急道:
“老太君,不好了,后方刚刚传来消息,我等粮草被劫......”
佘太君闻言,惊怒起身道:
“怎么会这样?”
五娘连忙回道:
“粮草刚过榆次不久,就被一支残匪突袭,劫夺粮草后藏入了山中。”
佘太君沉默了片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问道:
“新的粮草起运了吗?会耽误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