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常德长公主的生母宣庙戾妃已经名誉扫地,早就没人拿常德长公主当回事了。
而且这驸马薛桓最近经常打骂长公主,在外则公然去青楼寻问柳,在家则豢养家伎,呼朋唤友,肆意取乐。
常德长公主,用皇爷的话形容,应该就是心态崩了,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再说她若不当街撒泼,是绝对不会有人去关注她的,更不会主动去为她出头。长公主如今的行为,何尝不是对皇爷的一种要挟呢。
好容易逮住这么个千载难逢机会,当着京城围观百姓的面逼皇爷惩治驸马。皇爷就算为了皇家体统,也会选择顾全大局、息事宁人的。”
凝香闻言赞道:“咱们家大督公真是长进了,短短片刻,就将前因后果分析的头头是道。
不过,有一点我不大认同,你家皇爷他不会妥协的,你家王妃娘娘更不会妥协的。
幸亏你家王妃今天穿的衣服是针工局做的,若是她自己做的,被长公主弄成那样,你就能看到你家皇爷有多宠溺她了。
走吧,我们下楼,凑到近处看看热闹。大督公你一会儿可得保护我,别让那疯女人扑到我身上来。”
舒良连忙应承了。三人下了楼,来到朱祁钰身边。
此时常德长公主正哭的伤心欲绝,林香玉则强忍着心中不快在那里安慰。
见凝香带着舒良、刘昌,脚步轻盈地飘然而至,林香玉狠狠瞪了这坏丫头一眼。
凝香趁人不注意,悄悄做个了鬼脸回敬。
而薛桓,也正红着眼睛,跪在那里向皇帝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朱祁钰站在那里,极为尴尬。这个常德长公主,今天明显就是故意给自己没脸,拉着自己这位皇帝陛下一起同归于尽,就是反正我丢人,也得拉着你一起丢人的意思,就看大家谁更不要脸了。
对于薛桓,朱祁钰也能理解他。人家本来就是阳武侯的儿子,好好的侯门贵公子,被抓来给你当这个狗屁驸马。
驸马,不让当官,不让掌实权;不让纳妾、不让养家伎;不让逛青楼、不让那个啥。
如果公主的陪嫁宫人刻薄一点,严格按规矩来的话,驸马平时见公主,和公主同房还得先由宫人通禀,宫人要是使绊子,你连公主的面都见不着。
尤其常德长公主这种,当时是皇太后的亲生女儿、皇帝一奶同胞的亲姐姐,更是强势得恨不能上天。
薛桓算是遭了老罪了,随便找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都比他过得好。地主家的傻儿子还能三妻四妾呢,还能想怎么玩怎么玩呢。
等薛桓诉完哭,朱祁钰向常德长公主劝道:“将驸马罚俸半年,就这样吧,驸马领着长公主赶紧回家吧。”
常德长公主回道:“不行,今天皇弟你必须给本宫一个说法。驸马他动手打了本宫,怎么可以罚俸半年就算了。”
朱祁钰心道:你就感谢我吧,没毒死你都是好的了。薛桓之所以不敢下毒,是因为我之前把另一位驸马石给凌迟了,导致薛桓有所顾忌。
若非如此,薛桓早喂你喝药了。你这女人就跟宣庙戾妃一模一样,又野蛮又霸道。
朱祁钰正想着呢,就听林香玉对薛桓说道:“驸马,以后再动手打长公主,圣上就只能赐你一死了。
今天你要当着圣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下重誓,以后要拿出以臣事君的忠诚,来服侍长公主殿下。
回去多哄哄长公主,多关心关心长公主的饮食起居。
老出去寻问柳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弄些珍馐美酒,与长公主一起共享天伦呢。
当然圣上也不会让你委屈太过的,以后你可以随时出入长公主闺房,就像正常夫妻一样过活吧,不必再经宫人通报了。”
本来林香玉衣服被常德长公主弄脏了,只是心中不快。但常德长公主在林香玉心爱的夫君面前,还一个劲本宫本宫地叫个没完,则彻底把林香玉惹毛了。
正低着头抹泪的薛桓听到这话,心下骇然。轻轻掩口咳嗽两声,薛桓收起眼中的惊愕之色,抬头望向皇帝。
不怪薛桓震惊,只是王妃娘娘说出的‘珍馐美酒、共享天伦’这八个字太吓人了。单是珍馐美酒四个字倒也罢了,关键是后面的‘共享天伦’。
‘共享天伦’好像不常在夫妻之间单独使用,这话更像是在暗示常德长公主和宣庙、宣庙戾妃、恭让皇帝一家团聚吧。
薛桓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于是看向皇帝求证。
朱祁钰肯定地朝薛桓点点头:“王妃的意思,就是寡人的意思。王妃的话,就是寡人的话。
王妃金口玉言,你照着做就是了。按王妃说的办,出了问题不用你担责。到时若还不和睦,自然王妃负责调解到底。”
薛桓闻言,心下大定,皇帝明确肯定了王妃做出承诺的效力,那还怕什么。于是立即毫不犹豫地发誓再也不会动手殴打长主公,也再不出去背着长公主寻问柳了。
常德长公主见薛桓如此郑重,也不好再闹。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总不能真的让皇帝当街把薛桓砍了吧。
朱祁钰十分热情地吩咐刘昌派亲卫护送长公主和驸马回府,然后又带着林香玉到自家成衣铺子里换了身衣服。
换完衣服,朱祁钰领着众人来到接天楼,坐在二楼包间,听着外面的客人议论时事。
凝香好奇地问道:“夫君真的同意姐姐给出的办法了?”
朱祁钰肯定地点点头:“常德长公主名义上和我有亲戚关系,其实呢,从小到大,她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宣庙、宣庙戾妃、恭让皇帝、常德长公主,这才是一家人。
我一个外人,上赶着和他们攀亲戚,那不是犯贱吗。
再说了,别人让你喂我喝药,你会答应吗?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拉拢不住,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凝香笑道:“那可不能,您是奴最心爱的男人,怎么可能喂您喝药呢。”
朱祁钰摊摊手:“这不就对了嘛,常德长公主如果对自己的丈夫既哄不好,也防不住,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谁让她得势的时候那样欺侮薛桓呢。你再看我,我得势的时候,不仅从未以势欺压你们,反而还经常跪舔你们呢。”
第516章 皇帝钦点齐商之首 提前布局东洋
刘昌在一旁听到自家皇帝说出‘经常跪舔你们’这六个字,惊得眼睛都直了。
朱祁钰见状还颇有兴致地给刘昌传授起了御人之道:“吴起你听说过吧,白起之前,战国最强大的战神,一生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平一十二,未尝一败。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
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
人问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
母对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朱祁钰喝了口茶,又继续解释道:“人虽居高位,得势得意,但也不要整天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当将军统率士兵得像吴起那样,在家面对女人、奴仆,也是同样的道理。
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在前,平天下在后。
不要一说哄女人,你们就一脸不屑,觉得是玩物丧志,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不把女人玩明白能行吗,你看我这几位娘娘,不把她们哄得死心塌地,我活都活不下去。
如果身边的女人不可靠,用不了几年就能见到列祖列宗了,还治什么国,平什么天下啊。”
刘昌点点头:“圣上说的对,末将回去一定仔细领悟。”
朱祁钰又朝黄七吩咐道:“小七,你去楼下找找,把田惠卿叫上来。”
黄七好奇地问道:“他在楼下吗?”
朱祁钰笑道:“那也是个人精,他早琢磨明白了,现在肯定在楼下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黄七半信半疑地去到楼下,找了一圈。
不消片刻,朱祁钰正和众人吹得起劲之时,黄七领着田惠卿走了进来。
刚才大街上很热闹,皇帝的身份早已暴露。所以田惠卿一进来,立即大礼参拜。
朱祁钰笑道:“田兄快起来,坐坐坐,我带着爱妃出来逛逛,没那么多规矩,田兄无需拘束。”
田惠卿谢过恩,壮着胆子坐了下来。坐定之后,田惠卿抬头略一扫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皇帝旁边的两位宠妃也实在太美了吧。
真真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关键两位宠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看一眼都会心生涟漪。
好在田惠卿很快便回过神来了。
朱祁钰跟田惠卿聊了聊京师的风土人情,很快便进入了正题:“我要扩建登州备倭城,并在其旁新建自由贸易城及海港,借此开展海上贸易。
主要是面对日本、朝鲜、琉球;兼顾向辽东运送物资,交易从辽东的深山老林里得来的特产。
不知田兄可有意参与?”
登州备倭城,也就是蓬莱水城,到了明末,此地在登莱巡抚袁可立的治下,‘峰顶通望处,逐设烟墩。屯田农幕,处处相望。商船战舰之抛泊近岸者,不知其数’。
朱祁钰选择在登州开放海禁,与朝鲜、日本进行贸易,同时支援辽东的建设,这都是学的袁可立的战略布局。
如果把朱祁钰放到明末去,肯定会坚定不移地选择袁可立。让袁可立总督山东,让洪承畴镇守关宁防线,再联合朝鲜和林丹汗,从四个方向一步一步绞死后金。
这跟天启实际上执行的战略大差不差。
可惜啊,崇祯先是选择了信任皇太极麾下最忠诚的征南讨逆扶清灭明大都督,后来又不肯给洪承畴足够的耐心。
见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田惠卿一脸猜疑地问道:“圣上,草民出身于青州一个小家族,虽略有薄财,但跟世家大族比起来差得远了。
而且就在家族内部,草民也就是个排不上名号的落魄子弟。草民实在是怕能力有限,辜负圣恩啊。”
朱祁钰摇头笑道:“这就对了,我并不想找一个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来帮我做生意。你想想,一个世家大族的嫡系继承人,我再怎么扶持他,他能感激我吗?
他本来就身家五百万两,我帮他增长到一千万两,有什么意义呢?五百万两和一千万两有很大区别吗?
我是个喜欢雪中送炭的人,锦上添很无聊的。最后搞得大家都很累,没有意思。”
田惠卿闻言立即跪下表忠心:“草民愿为圣上效死。”
“好好好,田兄请起,今天咱们不论君臣,我们出来玩了,不必那么拘束。”
要感谢新创办的报纸的作用,京城的人都弄明白了。认可朱祁钰的人,基本都开始将皇帝称为‘圣上’,将恭让皇帝称为‘陛下’。
而不认可朱祁钰的人,如林聪、叶盛、李侃、朱英之流,则依旧称‘陛下’。
这点十分明显,从称呼上就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政治倾向。
而田惠卿属于对朝局十分敏锐的那批人,一见面就对朱祁钰圣上长圣上短的叫个不停。
很快田惠卿便问出了自己最关心地问题:“敢问圣上,开放海禁之后,如何收税?若是税重,走私依旧会存在,圣上打算如何打击走私?”
朱祁钰笑道:“先不收了,我就不想收那个商税。你想想,大明到处都在打仗,我也是没办法,根本就停不下来。
再让我抽出精力,追在倭寇屁股后面满世界乱跑,做不到,实在做不到。
所以税我先不收了,在登州建个新城,进行自由贸易。先试行几年,看看效果。
这样咱们都不收税了,那商人们还走私干啥。没有走私,也就没有倭寇了。
我只要商品流通起来,然后朝廷铸造的货币跟着流通起来,目的就达到了。
我要的是拿到银矿、铜矿,然后铸币。
如果我能一年铸五百万两的话,又何苦累死累活去收那个破商税呢。”
说罢,朱祁钰又补充道:“但要我还要在登州建设一支强大的水师,要足够碾压朝鲜和日本才行。
另外,我还要投入巨大精力经营山东。你也知道,我的齐王封地就在青州。最开始,得先把青州、登州、莱州打造成我的基本盘。
要学张士诚一样,得到百姓死心塌地的拥护。
不然太尴尬了,不怕田兄你笑话,京畿的百姓根本就不拥戴我。旁边的山西就更别提了,我已经把人都得罪完了。
若是山东再拿不下来,这皇帝当着就没多大意思了。”
第517章 太子之争拉开序幕 二圣两派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