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歪在软榻上,率先作了个总结:“今年真没有什么事情了,后面几个月我可以专心陪着你们玩了。
云南、广西、广东在备战,准备收复交南。
浙江、福建要恢复治理,为开放海禁做准备。
南直隶、河南、山东、江西以安抚为主。
湖广、贵州、四川镇压苗乱,那里全都是山沟沟,只能寄希望于王来、项忠给力了,我也替他们使不上劲。
南方就这样了,我就管管北直隶、山西、陕西、辽东算了。”
朱祁钰搂着林香玉,喝了一口鲜奶,又继续说道:“要说今年我还要干什么大点的事情,那就是把甘肃镇从陕西拆出来,增设为省。
把位于甘州的陕西行都司改为甘肃都司,并增加甘肃的卫所数量。
最重要的是,把位于乌思藏的察尔汗盐湖,划给甘肃。
咱大明的盐业,早晚是要进行激烈改革的,这才是扩大朝廷收入的真正重头戏。
但是两淮盐政,和那些盐商老爷们,颇有尾大不掉之势。
所以我得先埋伏上一手,在西北搞一个新的官营盐业,从而制衡两淮盐政。
具体办法我还没完全想好,先让李璇他们在甘肃试试再说,反正盐业改革还有好几年呢。”
浅雪揶揄道:“夫君和您的中宫娘娘真是天生一对,干什么都喜欢早早地埋伏上一手。
被您俩算计上的可怜虫,真真是天上下刀,无妄之灾。”
朱祁钰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这样夸奖我,我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其实我在辽东也安排了一套。
先让建州那帮人去和朝鲜勾结,我借机占朝鲜一两个港口,调大军进驻,然后派大臣去监护朝鲜。
朝鲜那深山老林里,有不少山珍奇货,等和朝鲜的海上贸易做起来,便会将日本边缘化。
日本一定会坐不住的,然后我再引诱日本进攻朝鲜。
这样我们可以先在朝鲜消耗日军主力,打的差不多了,我再去进攻日本本土。
在这个过程里,捎带手把建州灭了。”
朱祁钰说完,几位宠妃都愣了,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这就让朱祁钰有些不大好解释了,其实到了万历末年,差不多就是这样搞的:朝鲜的贸易先影响到了日本,然后日本攻朝,大明救朝。
最终日本被打崩在了朝鲜。
可惜就是万历没去进攻日本,而建州却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坐大。
朱祁钰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万历的经验教训基础上,对战略进行针对性调整。
素汐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建州卫的两位指挥使李满住、董山在崇文门外将税官打了。内阁报上来,问怎么处置?”
朱祁钰反问道:“内阁想怎么处置?”
素汐回道:“内阁的意思是,申斥、罚银。”
“也别申斥了,让锦衣卫把他俩拉到大明门外,当着官吏和百姓,每人杖责五十,并罚银二百两。”
“那还不如把他们处死呢。这样羞辱他们,又不杀他们,不就是放虎归山,任由他们反叛吗?”
朱祁钰笑道:“他们就那么些人,怎么反叛。要想有一丝丝成功割据的机会,只能是勾结朝鲜。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至于朝鲜,别看他们表面上足够忠心,但背地里小动作一点不少。
再加上大兄恭让皇帝的旷世神作:土木堡之变,导致大明在朝鲜等藩属国心中的威望大大降低了。
大明已经被恭让皇帝搞成这个烂样了,我们也只能将错就错、因势利导,借机引诱朝鲜和日本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了。
哎,反正大家都挺难的,我要先收安南,再攻日本,把海外贸易做起来,等外面的白银和商品源源不断流入大明,我再进行盐政改革。
光这三件事情,就是十年。称霸寰宇的重任,只能留给下一代了。
这叫做功成不必在我。”
浅雪摇摇头:“夫君的宏伟战略构想,我们小女人家家的也听不懂,我们就只管着把您侍候舒服了。”
朱祁钰点点头:“也行,我是当家的,我给你们遮风挡雨,给你们的孩子打天下,你们逆来顺受,乖乖地任我为所欲为,大家各司其职,日子过得都舒心。”
浅雪笑道:“可惜夫君驯服得了我们这些小女子,却驯服不了您的臣子们。
这不,监察御史钟同一大清早就上了一道奏书,论收复安南十策。
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是夫君自己看,还是奴给您念?”
朱祁钰赶紧摆摆手:“我不看,你也别念,还是你嚼嚼喂给我吧。”
浅雪笑道:“那夫君张开嘴接好,这个钟同奏本里的要点,奴自己理解啊,他是想让夫君先派个使团过去,晓谕安南国王与太后,让他们知难而降,提些条件,咱们优待他们,也就算了。”
“问题是,他们不会知难而降啊。人家只是对咱们大明自称国王,实际上人家在自己国内就是皇帝,实打实的皇帝。
你就是张仪再世,讲到天乱坠,他们也不会不战而降的。
算了,钟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嗯,昨天刘定之、林聪等人带着太子去重华宫觐见了恭让皇帝。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关起门来商量了些什么,但是据东厂奏报,林聪当晚就亲自去见了钟同。”
朱祁钰点点头:“也罢,就让林聪为正使,叶盛为副使,去出使一趟安南吧。就按钟同奏本上说的,去向安南国王晓以大义,让他们主动投降。”
第521章 皇帝大讲人情世故 提拔多位尚书
朱祁钰又补充了一句:“安南那边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肯定会来个狮子大张口,先提一堆条件试试。
如果他们提出要让安南公主嫁给太子做正妃,可以答应。他们想保留王位,也可以。
其它的,不要随便答应,让安南派特使来京,亲自跟我商讨。
得限制一下林聪、叶盛这俩人,不然他们自作聪明,替我娶两个安南的妃子回来,那还挺不好处理的。”
四位宠妃本来正轻松惬意地围在朱祁钰身边磨蹭,一听说要娶安南妃子,齐刷刷坐直了身子,俏脸之上,瞬间杀意升腾。
朱祁钰好奇地问道:“若真娶两个安南的妃子回来,你们会如何应对?”
凝香不假思索地回道:“要么我们杀了她们,要么她们杀了我们。让我们和她们分享男人,断无可能。”
朱祁钰吓得缩缩脖子:“这么直白吗?作为妻子要大度,好多女人还主动给自己男人纳妾呢。”
凝香摇摇头:“奴隶、玩物、伎女、侍婢,只要夫君想得出来的,奴家都能做。
唯独分享男人,臣妾真的办不到。”
朱祁钰笑道:“好了好了,寡人就是开个玩笑逗逗爱妃,你这么激进干什么。我让锦衣卫百户赵带上一百锦衣卫保护使团。
如果林聪、叶盛敢在安南瞎搞,赵会帮他们两个失足落水的。爱妃放心,这些事情我早就考虑到了。
你们真以为这些人想给我搞小动作就随随便便能搞成?政治斗争有那么容易吗。”
四位爱妃这才转怒为喜,凝香笑道:“夫君别嫌我们善妒,我们全部要求就一个:不要逼我们分享男人。
除此之外,什么都好商量,夫君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对没有半个不字。”
朱祁钰点点头:“嗯,再派李侃为正使,朱英、钟同为副使,替我去朝鲜走一趟,向朝鲜讲一讲大明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土木堡之变后,朝鲜已经对大明生出了怠慢之心,使团的任务,就是扬我国威。
顺便,帮我把陈友谅、明玉珍的后人接回来。”
“陈友谅的后人?”
“嗯,当年太祖不是把陈友谅的后人赶去朝鲜了嘛。
我已经把大元和大送都给否定了,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当年灭元的时候,太祖选择的战略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说良心话,陈友谅建国号为汉,定年号为大义,与大元征战不断,那所作所为,更像是要兴复汉室的样子。
驱除鞑虏之功,他们也有份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要再执着于旧怨了,让他们子孙回来吧。
给他们子孙荣华富贵,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吧。”
凝香笑道:“不仅如此,夫君还是想着树立个榜样,让安南、朝鲜等外藩国王知道,夫君宽仁,连当年敌对政权的后人都能宽大为怀,过了这么多年还不忘施加恩德。
对于如今这些外藩国王,夫君自然也会温和处理,保其富贵了。
这样那些外藩国王也就不会抱着必死决心,非要搞得鱼死网破了。”
朱祁钰点点头:“娘子真是我的知己,这也是我不肯处理掉恭让皇帝、宣庙戾妃、皇太子的主要原因之一。
如果三下五除二,把恭让皇帝一家杀干净,让外藩怎么看?
外藩的国王们一想:‘哦,大明新上任的皇帝眼都不眨一下,一上来把旧皇帝亲哥哥全家都杀光了,那我们还投降个屁啊。
这皇帝跟亲哥哥都不讲感情,还会跟我们这些外藩国王讲仁慈?’
人心若是散了,能力再强的人,也会打败仗的。就像陈友谅,非要急吼吼杀掉他手中的傀儡皇帝徐寿辉,结果人心散了,陈汉政权内讧不断,实力持续被消耗。
陈友谅最后和太祖的决战,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陈友谅没那么着急杀徐寿辉,大家再团结团结,说不定都赢了。”
林香玉笑道:“那夫君却让李侃、朱英、钟同三人出使朝鲜,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朱祁钰摊摊手:“我是没安好心,但若他们三个忠于职守,好好办理我交待的差事,那他们三个会出什么问题吗?
他们自己不愿忠君,关我什么事呢。
我会派锦衣卫百户王春率领一百锦衣卫去看着他们的。
王春是王瑾的养子,赵是王瑾的家人,我让他俩出去镀镀金,回来我给他们升千户。”
林香玉揶揄道:“夫君快魔怔了吧,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讲人情世故。”
朱祁钰笑道:“什么是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什么是朝堂,朝堂不是打打杀杀,朝堂也是人情世故。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让王一宁升任礼部尚书,以翰林学士入阁吧。
内廷分配权力的时候,王诚吃了亏。如今既然他和王一宁走得近,就给他这个面子吧。
人也不是天生就欠咱的,非要任劳任怨给咱们卖命不可,该安抚的时候就得使劲给些好处。
然后将薛调任户部尚书,总督仓场。将南京刑部右侍郎姚夔调回北京,做刑部左侍郎。升周为刑部右侍郎。
升萧为礼部左侍郎,同样以翰林学士入阁。
暂时就这样调整一下,人勉强就够用了。”
这些人也是朱祁钰最后的历史经验了:萧在景泰八年,诸臣商议复立朱见深为太子时,给出的立场是:‘既退,不可再也。’
而且宣德八年,宣宗命杨溥选新科进士优秀者为庶吉士,共选二十八人,萧为首。
提拔萧,也是再表达一下不会追究三杨门生的态度。
姚夔在土木堡之变后,群臣犹豫要不要拥立新君之时,站出来说道:朝廷任大臣,正为社稷计,何纷纷为?
这句话一锤定音,拥立新君之议,彻底确定了下来。
周这个人则比较有意思,历史上的周在做到南京刑部尚书之时,整了个名词,叫做‘召汝则至’。
那时候夏天天气热,监狱中暑疫横行,周直接让轻罪者回家了,并告诉他们‘召汝则至’,什么时候叫们,你们再回来继续坐牢。
周清正、廉洁、办事能力强,是难得的能臣。
至此,王文、魏骥任刑部尚书,姚夔、周任刑部侍郎,刑部基本上也算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