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西巡抚生猛的简直不成样子,以单枪匹马拉起了一堆杂兵,仅用三十五天的时间,竟然把养精蓄锐十数年的宁王叛军给包圆活捉了。
堪称平乱史上的奇迹。
要知道,包圆活捉的难度胜于全歼十倍。
宁王被抓之后,朱厚照虽然得到了戡定的消息,但依旧按照最初安排,继续下了江南。
而在南巡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令人深思的小事,朱厚照在离京前曾与他的宠妃刘良女约定,如果派人来接她,会带着定情信物,如果不带就可能是假的。
这说明,此时的朱厚照已经察觉自己身边被人安插了奸细,有人可能会假传圣旨,不然堂堂皇帝要接人,竟然要靠暗号?!
而在朱厚照第一次在快园落水之后,火速召见了王守仁。
并且在见完王守仁后,几乎没有停留的见了杨一清,并与杨一清密谈了三天三夜。
密谈结束之后,朱厚照当即放弃了原本在南京待上一阵子的计划,火速回京,身上的一路风尘未散,接着就是第二次落水。
这一切都太凑巧了,透着令人深思的诡异。
后世很多人推测,武宗皇帝召见王守仁,从王守仁手中得到了那份宁王贿赂朝臣的名单和贿赂数目,与杨一清密谈,则是很可能准备请杨一清出山,改组内阁,重塑六部。
把前后所有的事情都汇总起来,足以合成一个完整链条。
从阴谋论的角度,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当武宗火线回京之后,也就意味着武宗皇帝与文官集团的斗争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这个阶段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逼得权臣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第二次落水之后,武宗开始大病,杨廷和严禁京城九门,同时调离江彬等一众武宗心腹,并拒绝武宗要求换医的要求,再加上武宗在大病期间的一系列反制措施,比如强撑着提拔王琼。
都能看的出来,这场权斗已经到了水深火热。
季伯鹰想定之后,长呼了一口气。
当然,这些他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至于真正的历史究竟是怎么样的。
谁也不知道。
或许,武宗朱厚照真的就是自己不小心接连两次意外落水。
或许,正德皇帝真的就是落水后遗症,后遗了半年才驾崩。
或许,这位文官眼里一无是处的浪荡天子,真就是个废物。
但是有一点,季伯鹰是能确定的。
那就是正德朝的皇帝究竟如何不清楚,但是这帮文臣,一个个都该灭三族。
应州之战,朱厚照VS蒙古小王子。
双方二十几万人在空旷原野上对砍了一天,从日出砍到日落,蒙古兵都杀到了天子御前,竟然能被这帮文臣‘美化’成明军阵亡52人,蒙古军阵亡16人。
并且在武宗大胜回京之时,翰林院全体拒绝向武宗祝贺,这等事情,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得亏是朱厚照脾气好,要是换了老朱或者老朱棣,这帮不长眼的玩意,一个个都得拉到午门外剁了,都特么惯得。
应州大捷,这等天子壮国之威,本可以广而宣之,让黎民百姓都为之振奋,一雪土木堡之耻。
可文官却是刻意在民间宣传,宣称皇帝陛下打了个大败仗,全因起了风沙,蒙古军退去,皇帝陛下这才狼狈捡回一条命。
朱厚照知道这事之后,气的差点没掀桌。
而文官这样做的目的也简单。
天子亲征、应州大捷,引起了文官集团的惶恐。
因为皇帝一但直接控制了军队,文官集团的权力就会大幅缩小,所以拼了老命的抹黑皇帝,文官集团坚决不承认“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胜利与功绩。
思绪至此,对暂且打住。
于季伯鹰来说,有些事情,需要实地去验证。
再看了眼窗外风柳,碾压手中的烟头。
呼
风过,人已不见。
……………………………………
正德时空,正德十六年,三月。
浙江,余姚。
一座并不大的三进出宅子,一个不大的宅内小院,一片新绿的竹子,一位身型偏瘦、年近五十的男子,衣着丹青散袍,双手负于身后,笔挺身躯站在这竹前,平静的望着这茬刚长出来的新竹。
神气平和,如入天人之境。
晨风夹杂着惺忪薄雾,吹起竹林飒飒之音,拂起男子未束冠的斑白流发。
“阳明先生,又在格竹子?”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小院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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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预计的回来早,就抓紧写了
这一章叙述比较多,主要是史书黑武宗皇帝黑的实在太过分了,我看不下去,所以必须给大家写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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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武宗:苏醒吧!猎杀时刻!(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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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先生,又在格竹子?”
当院中音落的那一刻,在王守仁的身边,一道身影于虚无中而现,正是季伯鹰。
心中对于正德朝的一切猜测,季伯鹰希望从王守仁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猜测终究是猜测,事实需要亲历者来证明。
这位活着的圣人,以心学洞悉世界万物,早已开悟。
然而,季伯鹰这一句话,并未引起王守仁的注意。
甚至于,王守仁连看都没有看季伯鹰一眼,依旧是挺直着身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竹子。
‘能这么久不眨眼,圣人果然是圣人。’
季伯鹰心头思索。
‘就是奇怪了,这王阳明刚出道的时候就在没日没夜的格竹子,龙场悟道之后,心学应该已经大成了,怎么还在格竹子,这竹子能格出什么玩意?’
季伯鹰望着这片新竹,学着王阳明的模样,专注盯着看了十几秒,最后是啥玩意都看不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理解的学科是哲学,而最难以理解的学科,也是哲学。
至少,季伯鹰自问自己是个俗人,高山流水他可以。
哲学,悟不透。
‘看来只能出大招了。’
深吸一口气,季伯鹰再次开口了。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季伯鹰缓缓开口,念出这阳明四句教。
刹那。
原本正在努力格竹子的王阳明先生,若雷霆击身一般,整个人突然浑身一颤,接着剧烈抖动了起来。
这一幕,把旁边的季伯鹰给惊懵逼了。
WTF?!
这莫非是羊癫疯犯了?!
史载这王阳明是肺不好,没说有得了羊癫疯啊!
正当季伯鹰犹豫着要不要给王阳明搞点抗生素的时候,王阳明身躯逐渐停止了颤动。
接着,他转过身,面对着季伯鹰。
那双充满着红血丝,充满着哲学智慧的双眼,平静中透着激动,紧紧盯着季伯鹰。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将季伯鹰方才念出的这四句教,缓缓又是念了一遍。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朝着季伯鹰,深深鞠躬。
自从宁王之乱平定,他见完正德帝之后,就称病隐退回了家,原因也简单,政治漩涡已经到了最疯狂的阶段,他无心卷入其中。
告病归养的这段时间,王阳明一直都在致力于做一件事,那就是又开始各种格,格天格地格竹子,力求将自己毕生所悟凝练成最简单的一段话。
他深知一点,唯有最简单精炼的语言,才能普及天下,才能开化民心。
“阁下之学,远超于我。”
在心情激动澎湃的同时,王阳明又是感到有些失落。
他原本以为悟出这心学大法的只有自己,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自己更前,而且还把这一门学问给凝练成了这般精粹的话语。
王阳明在心中反复念了许多遍‘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字也改动不得。
完美!简直是太完美了!
季伯鹰从王阳明双眼中,大致猜到了王阳明心中所想,差点笑出猪叫声。
这本来就是你自己总结的,能改动才怪。
王阳明于逝去的前一年,也就是五十六岁那一年,终得凝练出这冠绝当世,千古流传,被无数心学子弟奉为毕生真言的阳明四句教。
而现在的王阳明,年岁还不到五十。
季伯鹰这一招叫做,说王阳明以后要说的话,让王阳明无话可说。
“阳明先生客气了。”
季伯鹰微笑着,心想让你老小子一开始不理我,这会道心破了吧。
“我此番来此,是为了找阳明先生确认点事。”
不等王阳明开口言请,季伯鹰自己坐在了这竹林旁的石铸茶桌便的石凳上。
痔疮患者,坐着比站着舒服。
对此王阳明自然是丝毫不在意,心学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而动,率意而为。
“阁下请问。”
王阳明落座之后,并没有在意季伯鹰从何而来,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家小院。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