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观测这个行为并没有发生,所以光子的波函数也就没有坍缩。
“我知道,您肯定对我给出来的这种解释并不满意,而观测本身也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
“究竟什么才是‘观测’?是人用眼看到,是用手触摸到,还是用精密的仪器仪表记录到?
“还是回到刚刚的那个问题上来,如果人不去看那一块半球型屏幕,而或者干脆像您一样移除这块屏幕,而是用一个被能工巧匠做成半球形状的感光底片来替代它的话,那么光子在接触到这个感光底片的时候,是会让整张半球形底片全部曝光,还是只会让上面的某一个点进行曝光?
“换言之,光子的波函数会不会在接触到照相底片的那一瞬间发生坍缩?
“在我看来,光子的波函数是不会坍缩的,因为那张用以记录光子位置的照相底片,本身也是由不确定的粒子所构成的,同样拥有着他自身的波函数。
“当用这张照相底片来拍照记录时,光子和底片之间形成了一种系统,光子的波函数和照相底片之间的波函数相‘叠加’,为这个光子-底片系统生成了一个新的波函数。
“不仅如此,假如我又在这张照相底片后方放了一台望远镜,用以记录照相底片记录光子的这个过程,那么光子-底片系统的波函数,就同样也会和望远镜的波函数相叠加,系统进一步扩大为光子-底片-望远镜系统,这个新系统的波函数,同样也不会坍缩。
“就这样以此类推,望远镜后面再加第三种仪器,第三种仪器后面再加第四种仪器……即使增加了无数种仪器,也就只会导致这个系统的规模越来越大,但是系统的波函数,却是不会坍缩的。
直到……”
陈慕武故意拉了一个长音,吊了吊爱因斯坦和场内众人的胃口。
“直到有一个淘气的小男孩,我给他取名阿尔伯特,他到最后一个仪器那里,看了一眼仪器记录下来的结果。
“在结果当中,阿尔伯特发现光子在照相底片上,只曝光成为了一个点。
“也就在他看结果的这一刻,整个连锁系统瞬间崩塌,波函数也跟随着发生了坍缩。
“波函数的坍缩与否,只和人是否进行了观测有关系。
“我认为,波函数只有在被‘意识到’的情况下,它才会坍缩,得到
一个确定的结果.”
听到这个解释,爱因斯坦欲言又止。
陈慕武觉得,他一定不会赞同自己这个看法的,或许他不说话的原因只是是在思考,到底怎么骂自己才在解气的同时又不失体面。
陈慕武不想被骂,所以他决定不给爱因斯坦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许多人都还没能理解,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再用另外一个思想实验,来解释我的这个观点.”
第177章 125量子力学的诠释
陈慕武的大脑飞速运转,但到最后也没有想出来,英国人和德国人最讨厌什么动物。
那没办法,只能请出来老演员了。
只是很可怜那只世界上最出名的猫,连续两辈子,被不同的人给关进了同一个黑盒子里。
“爱因斯坦博士,我能否在您刚刚提出来的这个思想实验上,稍微改变一些东西?”
“当然没问题,陈博士,请您自便.”
得到允许之后,陈慕武先是擦掉了那条虚线半球b,然后拿起粉笔,在半球型屏幕上画了一条线,把这个屏幕一分为二。
“爱因斯坦博士,我打算借着你的思路,继续讲下去。
“我想把用一个过球心并且垂直于第一个屏幕的平面,把这个半球形屏幕平均分成1和2两个小屏幕。
“那么现在,这个光子到每一部分的概率,是不是都是二分之一?”
“没错.”
“那好,我接下来就要继续改造这个屏幕。
我请了一位手艺无比精妙绝伦的天才电工师傅,让他帮我把屏幕1改造成为了一个电路的开关。
“只要有光子照射到屏幕1上,那么电路的开关就会断开。
“电路的另一侧其实是一个磁力极强的电磁铁,电磁铁产生的磁力,能让一块质量很大的羊角铁砧悬浮在空中。
“而在这块羊角铁砧的正下方,是一瓶密装有剧毒物质氢氰酸蒸气的密封完好的玻璃瓶,在玻璃瓶的傍边,则有一只猫。
“如果有光子照射到这个屏幕1,那么控制电磁铁的电路就会断路,然后电磁铁也跟着失去磁力,接着羊角铁砧从空中掉落,砸碎摆在下面的玻璃瓶,而玻璃瓶中的剧毒物质在被击碎后释放出来,就会毒死那一只猫。
“做完这个改造之后,我把除光子源开关之外的其他所有实验装置,全都放进一个密闭且丝毫不透光的盒子当中。
“现在就来到了激动人心的启动实验的时刻了。
我站在这个密闭的盒子外,启动了这个光子源,让它向小孔处发射了一枚光子。
“你刚刚也同意,这枚光子,有一半的概率会射在屏幕1上,与此同时,经过一系列很快的连锁反应,那只猫就会被毒死。
“不过由于有另一半概率的存在,当光子射在屏幕2的时候,那只猫就会活蹦乱跳,毫无影响。
“但是这一切都是在这个密闭的盒子当中发生的。
如果不打开这个盒子的话,就不知道这只猫究竟是死是活。
“或者说,对于盒子外面的我来说,猫正处于死或生的叠加态.”
“只有在打开了盒子的那一刻,我观测到了盒子里面的状态,猫的波函数发生了坍缩,才能具体成为了一只活猫或者是死猫.”
陈慕武舍弃了当时的那个原子衰变触发盖革计数器的装置,而是直接在爱因斯坦这个思想实验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引入了那只倒霉蛋猫。
刚刚爱因斯坦就想开口,就预判了他的预判的陈慕武给直接打断了。
然而现在在听陈慕武讲完猫处在一种或死或生的叠加态当中,爱因斯坦更觉得他这种说法实在是荒诞不经。
陈慕武再次看到爱因斯坦皱起了眉头,他的喉咙动了动,马上就要开口说话了。
“爱因斯坦博士,我知道您现在很急,想要知道黑箱子里的这只猫究竟是死是活。
但请您先别急。
“我这个思想实验还没讲完,还有另外的一部分。
“在刚刚的这个实验当中,我同样也有一位十分心急的朋友阿尔伯特,他同样也不认可我的说法,认为箱子里的猫非活即死,绝不可能处在一个死或生的叠加态当中。
“所以这个心急的阿尔伯特,希望我能够再做一次这个实验,但和第一次实验不同的是,他穿上了隔离服,也带好了防毒面具和充足的氧气,随着那只猫被一起关进了那个和外界相隔绝的黑盒子当中。
“在这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我仍然留在黑盒子之外,再一次启动了光子源,让它再向小孔发射了另一枚光子。
“因为这一次,我同样留在黑盒子之外,所以我仍然不知道盒子里面的那只猫究竟是死是活。
“对我而言,盒子里的猫仍然处于或死或生的叠加态。
“但不同的是,阿尔伯特他已经在盒子里,只要装置一起动,紧盯着猫的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盒子里的那只猫究竟是死是活,而不会再让猫处在叠加态当中。
“假如说我和他之间,有一条电话线相连,那么此时阿尔伯特就可以通过电话,第一时间向我喊话,‘陈,那只猫咪还活着!’或者是‘陈,很不幸,那只猫咪已经死了。
’
“我和阿尔伯特的唯一区别,就是是否在对盒子里的那只猫进行了观测。
“他的意识影响到了系统的波函数,而我的意识没有.”
讲完这些话之后,陈慕武终于结束了他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重新回到了那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儒雅随和状态。
看他这个样子,讲台另一侧的爱因斯坦明白,看来陈慕武已经讲完了他所设计的思想实验,现在轮到了自己的回合。
“陈博士,你讲的内容十分新奇,我感觉我大脑的反应速度,差一点儿都要赶不上你的语速了。
“现在,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波函数坍缩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不想去纠结那只可怜的猫咪究竟是死是活,同样也不去探讨,意识决定波函数的坍缩,究竟是不是一种唯心主义。
“我强迫我的大脑完全顺着你的思路思考下去,却发现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觉得你这个思想实验当中,似乎存在着另一个悖论。
“你说是否被意识到,才是决定波函数是否坍缩的唯一决定因素。
“或许对整个系统来说,你才是最终的观测者。
当你意识到结果的那一刻,整个系统才的波函数才最终得到坍缩。
“但别忘了,阿尔伯特和你一样,也是具有意识的一个人,他的意识同样也能影响到猫咪的波函数。
“现在问题就来了,这只可怜的猫咪的波函数,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坍缩的呢?是被阿尔伯特意识到的那一刻,还是被他告知你这一个消息,然后被你意识到的那一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同样作为有意识的人,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的地位是不相同的呢?
“难道说是你更高级,对你而言,阿尔伯特就和之前的照相底片和望远镜那样,他也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测量工具了么?”
精彩。
场下有些人在爱因斯坦发言结束之后鼓起了掌,就连陈慕武都差点忍不住,想要跟着鼓上几下。
没想到爱因斯坦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故意留下的这个破绽,继续深入他的陷阱当中来。
“爱因斯坦博士,您的这个观点非常犀利,这确实是这个思想实验里不严谨的地方。
“那么我现在想对其进行一个修正。
“我干脆剪掉那一根该死的电话线,我和阿尔伯特之间现在不再有即时的联系。
“于是我触发了光子源的开关之后,不去打开盒子,就仍然不知道盒子中猫的死活。
“但是对盒子中的阿尔伯特而言,他只要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猫,就一定会在我还没有打开盒子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猫的死活。
“那么现在就会出现这样一个问题,对阿尔伯特而言,猫只能处在活态和死态;但是对我而言,猫仍然处在死或生的叠加态当中。
“只有我打开盒子之后,我才会知道猫是处在活态还是死态当中。
“如果我和阿尔伯特观测结果相一致,那当然没问题。
“但如果我和阿尔伯特的观测结果不一致的话,难道说那只猫能够突然暴毙,或者是死而复生么?
“这想想都不可能!
“为此,我还能再给出一种新的解释,一种新的可能性。
“那就是人和人的意识是等价的,并不存在谁比谁更高贵的优先级。
“在盒子里的阿尔伯特观测的那一刻,并不是猫的波函数发生了坍缩,整个宇宙一分为二,分别是活猫宇宙和死猫宇宙。
“在活猫宇宙当中,我打开盒子之后,猫一定就会是活猫,而在死猫宇宙当中,猫也一定就是死猫。
“换言之,每一次观测,我们的这个宇宙就会重新分裂一次。
“如果在四维时空当中把这些宇宙的示意图给画出来的话,那么他们都是彼此独立,且平行于时间轴的。
“所以,我把他们称为平行宇宙.”
先是观测会导致波函数的坍缩,再是只有人的意识会让波函数坍缩,最后到人的观测行为,会让宇宙分裂成几个平行宇宙。
陈慕武给出来的三种截然不同的解释,一次比一次离经叛道。
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与会观众,那心情简直就不是坐上过山车了,而是沿着地球半径一路俯冲,直达地狱的最深处。
有人甚至怀疑陈慕武是不是吃错了药,又有人认为陈慕武的大脑被开发过了度,他虽然在两年多时间里,提出来不少天才般的物理学发明和发现,但同样也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反噬作用,才会让他变得如此疯狂。
会场内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基本上没人能听懂,也就没人能认可陈慕武的这些观点。
整个英国皇家学会,甚至比当初罗马教廷第一次听说“日心说”理论时还震惊。
站在一旁的爱因斯坦总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这次组织了半天语言之后,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颁奖典礼的原本计划里,让爱因斯坦发表获奖感言的时间,预留了十分充足的十五分钟。
但是被两个人这么一搞,足足超出去了一个多小时。
会议的主持人,也本应该是爱因斯坦的英文翻译,根本没时间在两个人的辩论当中插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