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
陈慕武转头发现,那位平时彬彬有礼的绅士爱丁顿教授,此时正骑着一辆自行车朝他奔来。
爱丁顿是剑桥大学里远近闻名的自行车爱好者,他还曾经发明过一个有关自行车的数字,被称作“爱丁顿数”。
陈慕武之所以知道,是他曾经在c语言课上做过这道题。
所谓爱丁顿数e,就是一个人一辈子的自行车之旅当中,能够满足有e天单日骑行超过了e英里的最大整数e。
爱丁顿本人的爱丁顿数是84,也就是他这一辈子当中,有84天骑行了超过84英里距离。
只是这八十七天,他就骑行了84x84=7056英里。
换算成公里数,就是一万一千多公里,基本上就是从邶京到南极的直线距离。
而且爱丁顿胯下的“宝马良驹”,不是公路车也不是山地车,而接近于未来的那种“大二八”,全金属车身,不带避震和变速,非常硬核。
爱丁顿教授对他还不错,曾经为了自己的一篇论文,打过《哲学杂志》的编辑。
并且在自己和爱因斯坦之间产生分歧之后,他又像之前坚定不移地支持爱因斯坦那样,站到了自己这一边。
陈慕武觉得有必要帮爱丁顿把变速器和避震这种东西搞出来,让他在未来的骑行之旅更舒适一些,自己说不定还能凭借这两个不起眼的小发明,赚上一笔。
“爱丁顿教授,您也好久不见!”
为什么要说也?
说话间,爱丁顿已经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大门口,也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他不想和陈慕武客套,可能是运动的原因,语气里也显得有些焦急。
“陈博士,你怎么不是你们国家天文学会的会员?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件事!”
第210章 158犹太恩公贝尔福
虽然陈慕武拒绝了很久,但是在爱丁顿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屡次三番地“邀请”下,他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坐上了爱丁顿自行车的后座。
为了防止自己从自行车座上摔下去,陈慕武还紧紧扶着爱丁顿的腰。
电影《罗马假日》当中的经典桥段在剑桥郡提前上演,只可惜后座坐着的不是奥黛丽赫本,骑自行车的倒是一位绅士,却也不是格利高里派克。
在这趟从卡文迪许实验室到剑桥大学天文台的铁马旅行当中,陈慕武从爱丁顿的口中,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概听了一遍。
1919年的夏天,比利时、加拿大、法国、英国、希腊、本和美国这七个国家的天文学家们,参加完在布鲁塞尔举办的国际研究理事会预备会议上一商量,就联合成立了一个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这样一个组织,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抱团取暖,通过国际合作,从各个方面促进和维护天文学。
之前陈慕武发现了黄帝星的那一次,爱丁顿就是率先替他向联合会通报了这个情况。
也是因为这件事,联合会还专门召开了一次临时的会议,最终同意以黄帝来命名这个新行星的名字。
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商定,每过三年就会举办一次全体成员大会,用来让全世界的天文学家们互相通报最新的研究成果。
第一次会议,是1922年五月份在意大利的首都罗马举办的。
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第二届全体成员大会,举办地刚好就轮到了英国的剑桥郡。
按理说,陈慕武作为当今世界上最有名的天文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一定会被邀请出席这次的全体成员大会。
但是在有关他的邀请函这件事情上,却闹出来了一个大乌龙。
之前,之所以是爱丁顿替陈慕武向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通知发现太阳系新行星这件事,是因为中当时虽然已经成立了天文学会,但是并没有和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联系到一起,也就没资格向联合会发送消息。
而陈慕武当时也不是联合会下属的成员协会英国皇家天文学会的会员,所以他也没资格向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发消息。
在这之后,他才被皇家天文学会吸纳成为了会员,有资格参加今年的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的全体成员大会。
一开始的邀请函,也就想通过皇家天文学会派发给陈慕武。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中天文学会也找到了组织,与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取得了联系,将会以观察员的身份,派人来伦敦参加这次的第二届全体大会。
这下子,到底应该通过哪边来邀请陈慕武,就成了一个程序上的问题:虽然陈慕武是皇家天文学会的会员,但是他毕竟不是英国人。
最后,联合会还是决定通过向中天文学会发函,来邀请陈慕武与会。
形式上必须要走这么一个形式,大不了私下里再通知他一声也就是了。
毕竟不论是爱丁顿还是卢瑟福的女婿福勒,他们都会参加这次的第二届会议,而且还都是剑桥大学的东道主,负责在剑桥郡来筹备这次的会议。
可是阴差阳错就在这里,中天文学会虽然联系上了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但这位陈大天文学家,却并不是中天文学会的会员。
他在国内的时候,只在邶大讲学过一次,而且那次讲学真正去听科学内容的专业人士很少,大部分都是来听个乐子。
所以陈慕武的真实水平并没能展现出来,也和天文学毫无关系,自然也就没能和中天文学会产生联系。
再加上最近半年,陈慕武一直都在伦敦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在剑桥的时间屈指可数,并不知道他们正在筹备举办天文学大会这件事。
而到了爱丁顿和福勒这里,事情的发展就更加乱套了。
爱丁顿以为福勒天天都会出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因为他的办公室就在这里,一定会很经常地和陈慕武见面,很自然也就会通知他有这么一件事。
而福勒则认为爱丁顿和陈慕武的关系更好,肯定会在陈慕武回到剑桥大学后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他。
大家都以为对方会去做这么一件事,结果就是谁也没能把这件事情给做好。
到了开幕前一天大会签到的时候,终于才有人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工作人员替陈慕武准备了一份能参加更高级宴会的邀请函,结果却被来者告知,中天文学会只派来了他自己一个人,并没有陈慕武而且陈慕武虽然是现在全世界最有名的中籍科学家,但他却不是中天文学会的一员。
这就尴尬了,工作人员连忙层层上报,最终报到了爱丁顿这里。
而爱丁顿当时正在准备接下来的活动,听到这件事之后,就立刻放下了手边的所有工作,蹬上自行车往卡文迪许实验室冲了过来。
讲完这些事情之后,爱丁顿还不忘向陈慕武抱怨,吐槽他的那个三一学院的学弟福勒不靠谱。
“这拉尔夫也真的是,天天都在实验室里,可却一直不通知你有这么件大事?”
“呃,爱丁顿教授,我这些天虽然一直都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但总是待在我的那一间房子里,没怎么露面,更没和福勒教授碰过头,您别冤枉他。
既然现在大会还没开幕,而我又知道了这件事,那这一切就还都不算晚,不是吗?”
爱丁顿可以骂福勒,陈慕武却不能附和,只能把责任分担到自己身上一部分,做起了两位师哥之间的和事佬。
经历了一路的颠簸,两个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坐在金属管焊接而成的自行车后座上,他的那个年轻的老腰差点没被折断。
陈慕武再次感慨,爱丁顿能在这种车况和路况条件下,把爱丁顿数e刷到84,是一项多么了不得的壮举。
有一个很常见的思维误区,那就是从把爱丁顿数从80提升到84,只需要再多骑行四次单日超过84英里的长途旅行即可。
事实上,e从80升到84,在最坏的情况下,需要再多骑行八十四次单日超过84英里的长途旅行,也就是从头开始。
“爱丁顿教授,您的车技很好,但是您这辆自行车的乘坐体验,实在是不敢恭维。
“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忙完卡文迪许实验室那边的事情,就帮您把这辆自行车给升级一下,如何?”
不过陈慕武并不打算自己动手,他最多也就只能做到画几张图纸,然后找个工匠,帮他在自行车上搞个避震装置出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再加上一套变速系统吧。
爱丁顿倒是不怀疑陈慕武的动手能力,能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上好几年实验的人,手上的功夫都不会太差。
他当年也曾经在三一学院毕业之后,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在老汤姆孙的手下研究过一段时间热辐射。
但爱丁顿本人并不擅长摆弄实验台上的那些机器,所以进入实验室还没几天,他就被老汤姆孙劝退,只能跑到了伦敦的格林尼治天文台,去分析小行星爱神星的视差。
那是爱丁顿第一次接触到天文学的工作,老汤姆孙的这次人员筛选,让卡文迪许实验室从此少了一个碌碌无为的工作人员,可也让英国多了一位杰出的天文学家。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这辆已经是英国市面上最好的一款自行车了,陈慕武说要给他升级,又能升级成什么样子?
陈慕武简单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用硬质弹簧来稍微增加一下遇到颠簸路段的骑行舒适性,然后再用齿轮组,让骑行在上下坡时更省力一些。
爱丁顿听完点了点头,觉得倒是可以让他试试看。
“不过,爱丁顿教授,你今天不是只要通知我一声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陈慕武在讲解最后,提出来了自己的疑问。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已经阔别了将近两年的剑桥大学天文台。
而不远处的那个望远镜圆顶,就是他当初发现黄帝星的地方。
“呃,陈博士,是这么回事。
从前来说,我们在剑桥大学举办什么学术交流活动,都会组织参与者到三一学院和卡文迪许实验室去参观,带大家去切身感受一下牛顿爵士和麦克斯韦教授工作的地方。
“本来,我们这次的会议,也想按照往常的惯例,带他们去上面提到的那两个地方。
“可是,毕竟这次来开会的都是天文学家,而我们剑桥大学天文台又在不久之前,提出了一个重大的天文学发现,所以就临时把参观的地点转移到了这里。
“而我这么火急火燎地请你过来的原因,也是想让你来当这次参观的嘉宾.”
爱丁顿嘴里没具体表明的那个重大事件,就是指陈慕武发现黄帝星的这件事。
这确实是最近天文学上的一个热点,但是在去年年底,陈慕武在诺贝尔演讲当中先是提到仙女座在银河系外,银河系并不是宇宙的全貌,然后又指出宇宙不是静态不变的而不断膨胀的之后,天文学家的视线就投向了大家头顶上更辽阔的地方。
可不管怎么说,发现了天文学家们找了几十年的行星x都算是一个大事。
既然都已经来到了剑桥大学,那么总要到这颗黄帝星的发现地来参观一下。
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的台长斯特罗姆格伦在当初陈慕武拜访天文台时曾经设想,如果陈慕武在那里发现了太阳系的第十颗行星的话,自己就在望远镜旁边立一块牌子,表明是“第十颗行星发现地”,然后就让世界各地的天文爱好者和游客们买票参观,从中赚取一定的费用,来贴补天文台的开支。
他的这个设想中的前半部分虽然很遗憾没有实现,可是后半部分却在剑桥大学天文台变成了现实。
爱丁顿这次真的这么做了,只是作为一个英国绅士,他没好意思向来自世界各地的天文学同僚们收钱。
两人到达天文台后,稍微休息整备了一下,就迎来了一个小型的参观团。
陈慕武觉得这个参观团应该都是一些来参加会议的大人物,因为他发现,陪同这些人一起来的,居然是剑桥大学的校监,阿瑟贝尔福。
这位贝尔福勋爵也是从伊顿公学直升入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贵族学生,曾经在1903年到1905年担任了三年的英国首相,在一战中先后担任了海军大臣和外交大臣,然后又专任爱尔兰事务大臣,为了镇压爱尔兰独立的运动,采取了不少血腥手段,被称为“血腥的贝尔福”。
虽然对自己国家的爱尔兰人很残忍,可是贝尔福却又很支持那些犹太人。
以他姓氏命名的《贝尔福宣言》,就是带嘤政府表示赞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国家的公开保证,也是中东地区在未来持续祸乱几十年的源头。
带嘤当初签署这份宣言,只不过是希望那些有钱的犹太人,能从经济上支持正在和同盟国作战的协约国而已。
被爱丁顿介绍之后,陈慕武才知道这位竟然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校监大人。
不过陈慕武对此人并不感冒,因为在一战结束后的巴黎和会上,也出现了贝尔福的身影。
对中人来说,贝尔福是一个反派,他为了替英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就开始信口雌狂,说什么中为战争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
这完全忽视了一战战场上的那些华人劳工们的贡献!
等开完和会,回到英国之后,贝尔福更是卸磨杀驴,借口华工们“妨碍地方安定”,立刻就把华工们遣送回国。
没穿越过来时,他只是在上学时的历史书上,曾经读过这么模模糊糊的几句话,说中在巴黎和会上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所以外交官们拒绝在和约上签字,以示不满。
直到去年在巴黎参加奥运会,一直充当民代表团领队的那位旅法华人、曾经在巴黎和会期间担任过《大公报》外聘记者的谢东发,向他讲述了这些国际关系上的龌龊事之后,陈慕武才切身体会到了这么一段备受屈辱的近代史。
在爱丁顿的介绍下,陈慕武客客气气地和贝尔福握了握手。
然后还没等校监大人开头称赞,陈慕武就有些不符礼节地直接开口说道:“贝尔福勋爵,很高兴见到你!不知道同样作为一个中人的我,是不是也应该被立刻驱逐出境、遣送回国啊?”
第211章 159加州大学的邀请
校监的英文叫chancellor,而一个学校还有另外一个职位,叫做vicechancellor。
vice做形容词时,有“副的”的含义,所以后一个职位也经常会被翻译成副校监,或者是干脆就被叫做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