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考克罗夫特煞有其事的一番说法,陈慕武好悬没直接一脚把刹车踩到底。
怎么2012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居然这么早就出现了?
也就是现在的电影没有特效全是实拍,他自己的电影公司也还没成立。
否则陈慕武都想搞个名字叫《2012》的恐怖片,狠狠地赚上一大笔票房了。
“太不可理喻了,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考克罗夫特在身边喋喋不休地讲了那么半天,陈慕武也很配合地做出了惊呼状。
“我觉得你说的那个玛雅人的历法结束,应该就是像一年到头之后,日历会在12月31号结束没什么区别。
“我们能说世界将在12月31号毁灭,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么?当然不能!明天只不过是开启了一个新的纪元罢了.”
“可是美国国内却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真叫人无可奈何.”
考克罗夫特附和道。
“对了陈博士,报纸上说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了有关太阳能量来源的实验,实验的成功驳斥了埃尔维的错误观点。
我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实验?”
“这还要多亏了你和赵忠尧制作出来的那台粒子加速器,你们两个不在学校的这期间,我在上面做了很多有意思的实验。
不但用这台机器找到了氢的另外一种同位素,相对原子质量为3的超重氢,也找到了氦的一种同位素,氦-3。
陈慕武一边开车一路向北,一边向考克罗夫特简述了自己发现这两种同位素的过程。
“具体的实验论文我已经写完了,只是还没发表,想要留到十月份的索尔维会议上。
等回到学校以后,我找个时间拿给你看看.”
“如果卢瑟福爵士知道这件事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
卢瑟福早就提出来过,用被加速过的高能质子去轰击氘原子核的这个实验,希望能够把氘原子核里比氢原子核多出来的那颗电中性粒子给打出来。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陈慕武暗搓搓地阻挠,因为他知道这么做是轰击不出中子来的),该实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提上粒子加速器的日程。
这件事情,实验室里已经是路人皆知。
没想到在夏天的时候,陈博士终于挑了一个大家基本上都不在剑桥大学,没有人使用粒子加速器做实验的时间段,完成了这个拖了很久的实验。
这足以证明他和卢瑟福之间的师徒关系有多么好,从来不敢忘记老师的嘱托。
虽然没能从氘核里面打出电中性粒子,可是得到一种新的氦同位素,还能给太阳的能量来源提供一种新的猜想,同样是一个了不得的实验成果,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情。
“希望老师会因此而高兴吧。
但我觉得,约翰,你和赵忠尧也应该为此而高兴才对。
因为在粒子加速器上取得的成果越多,你们两个人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机会也就越大。
“今年的获奖名单自然会在十月份公布,不出意外的话,我想你是时候应该准备起草你的获奖感言了.”
原本还在以一种十分轻松的心态,诉说着自己到了美国之后的种种八卦见闻,没想到吃瓜却吃到自己身上,听陈慕武说完,考克罗夫特就是一惊,嘴里早就准备好了的其他话语又一下子就吞了回去。
“诺……诺、诺贝尔奖?陈、陈博士,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整理了好半天语言才憋出来了这么句话的考克罗夫特,显然对刚刚陈慕武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这件事情很是震惊。
震惊之余,他也短暂地陷入了遐想之中,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能获得诺贝尔奖。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陈博士给自己送来的这份礼物,可比他送给卡皮察的那份新婚大礼,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当初得亏是从卡皮察手下换到了陈博士这里来,如果到今天为止,还是跟着卡皮察一起做研究的话,那别说诺贝尔奖了,自己现在能不能顺利毕业取得博士学位,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而已,具体的评奖情况,还要看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那些评审老爷们的最终选择究竟如何.”
给人打完鸡血的陈慕武开始往回找补,他觉得自己好像把话说得太满。
“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奖项应该就是属于你们两个人。
只要斯德哥尔摩的那帮人当中有一个不是瞎子,他们就绝对不会对这台机器在短短半年间里取得的成果视而不见.”
“陈博士,我觉得对这台机器做出巨大贡献的不是赵先生,也不是我,而是你。
就算是获奖,也应该是你排在最前面.”
我?那还是算了吧。
陈慕武在心中对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
且不说他现在还处在刚刚获奖,不被诺奖评委会待见的那个阶段。
而且诺贝尔奖也从没有过一个奖分给三个人的情况,充其量只能让两个人平分。
胰岛素那一次,就是因为得奖的人数限制,只把生理学或医学奖颁发给了麦克劳德和班廷,没能让出工又出力的贝斯特上获奖名单,所以才导致了班廷和麦克劳德决裂。
如果这台粒子加速器的获奖名单,最终申报上去的是陈慕武、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的话,按照评委会的思路,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陈慕武一定会占有一个名额。
而为了不是让获奖的都是“低劣”的中人,一个白种人没有,第二个获奖的自然会是考克罗夫特。
如此一来赵忠尧肯定就变成了像贝斯特一样陪跑的那一个,这是陈慕武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在卢瑟福的掌舵之下,卡文迪许实验室后来获得了那么多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如果他愿意摘桃子的话,不管是在哪一项成果上署名,以他的名气和地位,再获得一个能证明自己物理学家身份的诺奖都不成问题。
可卢瑟福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么做,应该就是怕会抢占了学生们以诺奖为跳板走向成功的机会。
陈慕武不想和考克罗夫特解释诺奖评选背后的这些弯弯绕,于是选择简单地把这件事给一笔带过:
“暑假之前,查德威克先生和我就已经探讨过了今年剑桥大学的诺贝尔奖提名的问题,我们都一致决定提名你和赵忠尧,并且采取各种手段为你们宣传造势,助力你们能够获奖。
“辛辛苦苦种下的种子,并且一路上浇水施肥捉虫,看着它开花结果长大。
现在也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从伦敦到剑桥的旅程后半段,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考克罗夫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他没想到刚一下船就听到了让自己惊喜不已的消息,又开始憧憬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之后,自己未来的生活会变得如何。
没有汽车导航的年代,陈慕武只能靠着竖在路旁的路标指示,有惊无险地开了五十多英里,回到了阔别几日的剑桥大学。
他先是在圣约翰学院的大门外,放下了刚从美国回来的考克罗夫特,然后才绕了个大远,从剑桥郡郊外的一座能通过汽车的桥上,跨过了康河。
陈慕武把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行李还有一些食品,都搬进自己在三一学院的房间里。
去而复返的他又钻进驾驶室,开着这辆还处在磨合期的奥斯汀旅行车,来到了刚刚乔迁新居的卡皮察新家门外。
嘀
嘀嘀
他捏了几下气囊,让铜制的喇叭尖锐地响了数声。
声音发出后不久,卡皮察家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继而显现出了一张愤怒的人脸。
俄国人刚准备爆粗口,咒骂这个在自家窗外制造噪音的讨厌鬼,就看到了站在驾驶室旁笑眯眯地朝着自己挥手的好朋友。
卡皮察把那些即将爆发的俄语、英语、法语,甚至汉语当中的骂人词汇咽了下去,也没打招呼,披上西服外套登上鞋子,就急匆匆冲出门外。
“陈,你怎么这么早就从伦敦回来了,也不在家里多住几天?”
身为一个爱车之人,他的目光很快被崭新的奥斯汀小轿车所吸引,手也不自觉地摸到了打着车蜡的黄瓜车面上,喋喋问个不休:
这是你新买的车吗?还真不赖!花了多少钱?”
“没花多少钱,我只是听人介绍,这是今年英国国内销量最高的一款车,而且车内的空间还很宽裕。
怎么样,要不要进去试驾一下?”
陈慕武笑着递上了手中的钥匙,卡皮察一把抢了过去,冲进了驾驶室。
“当然!陈,快上车!”
坐到副驾驶位置上的陈慕武,紧紧地拽住了身边的把手,预判了卡皮察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情。
“你这车的性能这么好,我能不能在学校里飙上几圈?”
卡皮察果然提出来了这个问题。
陈慕武一点儿都不心疼车,点头答应:“没问题,但是!
“我要提醒你一点,这辆车可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不管你开着顺手还是不顺手,从车钥匙交到你手上的那一刻起,这辆车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彼得,新婚快乐!”
第355章 94奥地利乡村教师
陈慕武的话音刚落,他身边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卡皮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不再像一个热血澎湃的赛车手,而是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不光是开车的动作畏手畏脚,就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罕见的变成了轻声细语。
也就是卡皮察没有看过《三国演义》,不然他肯定会把车停到路边,下去之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着脑袋十分感激地说着诸如“公如不弃,察愿拜为义父”之类的话。
“太贵重了,陈,你送的这个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现在,一边开车的卡皮察,一边在嘴里不断念叨着这句话。
“放轻松,彼得,放轻松。
我早就说过要送你一辆汽车,拖了那么久,只不过是借这次机会履行承诺罢了。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不是我明年也要结婚吗?到时候再还回来那不就行了?”
“你放心,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送上真挚的祝福,”卡皮察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并没有坚持几秒钟,然后就开始嬉皮笑脸,“但还一辆车就算了,我不像是你那种有钱人,礼尚往来咱可来不起.”
在剑桥大学的校园里龟速兜风了一圈儿以后,卡皮察又回到了两个人的出发地点,把车安安稳稳地停到了自家门前。
他非要强行邀请陈慕武留在家里吃一顿晚饭,是对自己接收到这么贵重的一份礼物的一种回礼。
虽然俄国人的烹饪水平比起英国人来说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但今天这一顿与其说是晚上的正餐,不如说算是简餐。
毕竟婚期将近,要忙的事情又一大堆,谁也没心思每天晚上都细心地准备食物。
晚饭后,卡皮察又把陈慕武留在自己的家里聊了好一会,谈了谈自己在准备婚礼时遇到的各种事情,朝他大吐特吐苦水。
一直到天色已经很晚,陈慕武才终于能够谢绝喝多了的卡皮察说要开车给他送回去的好意,离开他家的房子,自己徒步走回三一学院的住处。
由于城市规模较小,而且又是学术氛围浓厚,故而剑桥郡内的治安环境,要比向南五十多英里的国际大都市伦敦要好的多。
但即使这样,走夜路的陈慕武还是小心翼翼,因为有叶公超被莫名其妙打了一拳的前车之鉴在此,他也怕从某个弄堂胡同里,窜出来一个不开眼的醉汉,对自己做出挑衅。
他倒是不怕跟别人打架,尤其对手还是喝多了啤酒丧失绝大部分力气和意识的弱鸡。
陈慕武只是怕动手打架这件事情被学校知道,给那些要看他不爽,想要把自己开除出剑桥大学的人送上一个绝佳的理由。
好在上述这些事情只是他在走夜路时的胡思乱想,一直走到三一学院门口,陈慕武都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他在学校里休整了几天的同时,顺便整理了前不久和爱丁顿做实验室拍摄的若干张云雾室的照相底片,以及记录下来的实验数据,并在此基础上,整理出了下个月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索尔维会议上的发言稿初稿。
陈慕武还仔细听了去家里见过妻子和孩子们后又重回学校的考克罗夫特做的报告,听他讲述在美国给各个大学的金主们安装粒子加速器时,所遇到的各种事情。
结束悠长假期,回到剑桥大学的老师和学生们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不约而同地比往年早回来了几天,为的就是来参加“剑桥郡第一自来熟”卡皮察的婚礼。
陈慕武也早就提前通知了大哥陈慕侨,让他带着老太太坐火车来剑桥,观礼的同时沾沾喜气,热闹热闹,驱散一下心中因为客居异乡而积攒下来的阴霾。
这是继在利物浦参加完查德威克的婚礼之后,陈慕武来到英国参加的第二场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