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优势就在于,曹操以仁道之名,伐不仁之地,于是大张旗鼓来攻,临行犒军、祭旗,这些都足够让吕布提前得知军情。
所以能够趁着曹操行军这段时日,严阵以待做好准备。
但是等他做好准备后。
曹军也停了。
就在下邳、彭城之外扎营,取东海国境内几城之后,居然就不动了。
就等同于他们赢了几仗,然后一点乘胜追击的心都没有,只是安营下寨,日夜巡防以驱逐探哨,然后按兵不动。
这样一来吕布直接麻了。
曹操要干什么?
怎么刚来又不打了?我刚戒酒准备与之大战生死,打一场旷古烁今的以少胜多之战,让我吕布之命再次响彻天下。
你按兵不动了?
总不能我主动攻出去吧?
趁着曹军不攻,吕布又派人去琅琊找臧霸,去寿春寻袁术。
但臧霸依旧没有回应,袁术的粮草也才区区两万斛,并无余粮予他,也没有明言支援兵马。
这样一来,简直是令吕布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再一次困死在了郯县之内。
他刚戒酒十二日,心中实在是烦闷不已,为了能够坚持戒酒,他唯有在军中下令所有将军不得饮酒,且将士人之粮征集来。
也不许酿酒。
如今
乃是危机时刻,有不从者几乎全数惩处重罚,乃至直接斩首。
吕布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和士族虚与委蛇,行附庸风雅之事,所以遍聚钱粮准备和曹操持久交战。
但依旧无攻,甚至只是筑土墙,起高楼营寨防备,十五日过去,别说等曹操来攻了,现在连主动出击的优势也没了。
如此出击,除非是弃城而出全军猛攻的孤注一掷,否则耗损大的一方一定是吕布。
……
郯县衙署内。
砰!!!
“曹贼!欺我太甚!!!”
“当真以为我不敢攻出去吗!如此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他岂非是在戏弄我也!”
吕布拿起桌上的酒觥,一口豪迈饮下,眼眶里略有血丝,恨得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
从他身后出来一妙妇,身穿素裙身材婀娜,头戴简单木质发钗,趋步到吕布身前跪坐下,伸出手扶了吕布几把。
但温侯太过坚实沉重,她实在是拉扯不动,柔声感慨道:“君侯堂堂英豪,不是下令戒酒,禁止徐州酿酒。”
“怎生自己又喝起来了……”
“我……”吕布一时语塞,回头看自己爱妾梨花带雨,宛若朝露沾湿,我见犹怜也。
心襟摇曳之下,不由得生出了插花之意,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冷静一下。
“唉!!苦哇!!”
吕布愤恨的喊道。
“一步错,步步皆错也!这徐州当真不该领下,早知如此不如……不如……”
后悔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吕布一时间甚至已经不知该从何时“如果”起来。
“君侯,”貂蝉伸手抱住了吕布腰侧,仿佛恳求般看着他,目光楚楚动人,柔声道:“君侯与其在此处哀叹,不如和张辽讲和。”
“妾身听君侯说虽有嫌隙,但他是忠义之人,不会暗中弃君侯而走。”
“而且,君侯该夸赞过他治军严格,深得军心,何不去军中安住,如此可与将士同进同眠。”
“妾身不懂军政,但明白天时若不便、地利若不得,那唯有渴求将和也!”
“将和,将和……”吕布眼神微动,不断深思这些话,却也觉得在理。
貂蝉虽不是军师,也未读过什么经学策论,可她毕竟是司徒家的义女。
当然,吕布也问询过貂蝉本名,实为婢女,并非是什么大将军遗女。
但她明理、温柔、多才,这些就够了!最重要的是美艳不可方物,令人神魂颠倒。
“夫人所言,的确在理,令我自惭形秽。”
“文远乃是我至交兄弟,且至此境地依旧不会叛我,怎能如此任性而为,我……当去重军纪,以安军心才对。”
“君侯一世英雄,自当如此,若都慌了,其余人自然戚戚不安,”貂蝉跪坐下来,躬身道:“若有君侯坐镇,或许不至于一败涂地,仍有再起之时。”
“如若,如若不成……”貂蝉的眼眸一阵慌乱,但很快甩了甩头,“不会的!君侯定能化险为夷!”
“好,好,夫人所言极是!”吕布乐呵的笑了起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军营内。
听闻此事,且得了吕布真诚致歉后,张辽虽说沉默不语,但是表情略有微红,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
他这样的男人,特意至军中来向我致歉,若是早早能如此,徐州或许还有救。
但现在……事在人为吧。
“君侯,不必如此,只要现在还能支撑,今年之后曹操无功而返,来年还能有机会。”
“袁绍与曹操并非结盟,或者也会偷袭其后方,又或者……袁术夺下扬州,涉足江东之后,也会将兵马来向兖州。”
“世间诸侯,谁也不愿一家坐大,彼此相斗已不是隐秘之事,我们还在西凉军中时就已经看透了,他们并不会改变。”
“哈哈哈!”吕布听闻此话登时笑了起来,张辽一番话深得他之心。
“说得好!文远所见高远通透,曹军兴师动众无功而返,士气怎能不受挫。”
吕布心思一下澄明通透,心中越发的确信,只要坚守住,曹操最终也会急躁来攻城,到时候或许,就有机会了。
……
于是,又十六日后。
曹操攻破颍川贼兵,占据颍水收各地豪雄归附的消息,传到了徐州。
“什么!?曹操在豫州!?”
第78章 我只和你一人说,切莫告知他人
吕布在军中勃然大怒,知道消息的时候,人都傻楞了。
曹操不是在城外军营,与我一直对峙吗?为何会率军去了豫州,而且还拿下了颍川。
袁术在干什么?他自己的豫州都守不下来,豫州如此多贼兵,他还不去剿匪,这些匪贼要是全都被曹操拿下,恐怕他一人之势,便可压制徐州、扬州两地!
“文远,消息属实吗?”
吕布不甘心的问道。
张辽面色一僵,有些无奈的拱手道:“此消息,应当是下邳那边故意放过来的,否则岂能这么快传到郯县来。”
“若是如此,有可能是假的,对吧?”吕布再次不确定的问道,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曹操戏耍至此。
这老贼当真诡计多端,老奸巨猾。
居然用帅旗在此军中故布疑阵,自己亲征了豫州贼众,妄图下豫州以得扩张。
张辽在一旁沉默不语,但在他看来,这消息有可能是真的,本身在徐州布置的就是疑兵,让人以为曹操就在主军之中,其实他是要以雷霆之势,收取颍川。
而现在,曹操已经做到了。
按形势来看,唯有现在立刻动兵,方可让徐州稳固些,否则等曹操的兵马平定豫州之乱后,再分兵到徐州战场来,那一切可就晚了。
“曹贼,屡次戏耍于我,这口气我岂能咽下!立即出兵攻打其驻扎营寨,曹操既然不在,其主力定不也不在此,趁他不在,夺下彭城再说!”
现在全军都明白,急需一场大胜,来稳固军心。
否则这等消息一旦蔓延,谁人都会心中惧怕,认为曹操用兵实在捉摸不透,故而不敢再与之交战。
必死之战,谁人敢接?
……
徐州、下邳之内。
郭谊和鲍信驻军于此,先锋为高顺、典韦,中军大将于禁。
三万六千余兵马,在城中驻扎,其中一万人由曹洪率领,在侧翼扎营等待,日夜徒耗军粮,防备吕布来攻。
“孟誉,消息已经放过去了,估计现在吕布也已经知晓我军取得颍川的消息,接下来便看他动向了。”
鲍信从城下上来,见郭谊就在城墙上远眺,故而一路急行走来,笑容洋溢。
“你这一计,声东击西也,倒也是妙计,估计可以瞒过吕布与袁术,两人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大战,我军却可先得建树。”
郭谊转过头来,微微躬身。
面含微笑的道:“我猜,吕布军中军心沦丧,谋臣也快跑了,接下来不该大战,反倒是要将陈元龙接回来。”
“陈登,”鲍信沉吟此名,暗暗点头。
他听说过陈登的名声,此乃是沛相陈圭之子,而且家中曾至三公之位,在徐州非常有名望,可说是第一名族。
其祖地就在下邳,但是陈元龙现在却在吕布的军中,为他治理郯县,但两人不和,定然也是昭然若揭之
事。
“孟誉可有计策?”
鲍信笑着问道,既然聊及了此事,应该会有办法。
“没有,但我觉得他并不会抵抗,”郭谊思索片刻,脑海中大致出现了这一带地图,记忆可储藏见过的山河地貌,实在是方便了许多。
当然,这种记忆力郭谊估计很多能臣都有,只不过并没有变成了某种“能力”而已,这是占据地利的最本质的能力。
所以每每出征至某处,都需要向导,便是这等道理。
许多道路,非要牢牢记在脑海中,方可不会迷路。
否则当初霍侯横穿大漠八百里,没有这种紧记地图的能力,早就被击溃了,所以郭谊虽然刚开始很兴奋,但现在细细想来,也明白这能力不过是基础而已。
想了一会儿,郭谊转头对鲍信道:“要去查探下邳左右两侧山中是否有扎营的兵马,是何人统帅。”
“或许可以逐个击破,现在对于吕布来说,众叛亲离已是定局,其麾下的亲信将士跟随其自长安辗转奔逃到河东,再到淮扬,如今安置在徐州,却因收取徐州而骑虎难下。”
“在下认为,只要引得吕布来攻,便可空取郯县,之后驱赶吕布而走,让他无处可去。”
现如今,他们占据优势,而吕布性急,已经陷入被动。
这些计策在心态上,已经足以优势了,吕布无可阻挡,只能被牵着鼻子走,或许可以试试。
“鲍相,我也是第一次亲自设计,我想再多学点兵书上的知识,而后再做准备,给我一夜的时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