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此之前,已经反复牵着他走了数次,早已疲惫于战,而琅琊臧霸,也早与吕布断了联合。
下令之后,从彭城也去了不少兵马,出动向都阳。
这一夜,几乎所有兵马都在异动,东海国各处出现了大战,各地军报在一夜之间传至吕布处,可他却也没能完全收到。
因为他此刻正带领兵马出城,往东寨去汇合。
若是能与郝萌一同汇军,那么便能抵挡来犯之敌,再弃郯县于不顾,就能够继续往东窜逃,或许有机会逃出生天。
直至到扬州,再去投奔袁术,毕竟两人还是姻亲,总会收留。
但他的想法,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落空了。
郝萌未能抵挡多久,在吕布到达一个时辰前,东寨就已经陷落了,郝萌弃军逃走,只带了百人在身边护卫。
而高顺接手这座营寨之后,清点了兵刃重新发放给军士,将箭簇准备充足,在寨外挖了无数沟渠和拒马,等待吕布来时,骑兵首当其冲遭到陷坑所害,紧接着高顺带中军与之交战,几次交锋下来,吕布反而不敌。
只能暂且退去,几次厮杀之后,高顺用三千人竟然阻挠了吕布大军足足六个时辰之久,如此才有序退去。
临走之时,吕布看了一眼那持盾后退、井然有序的兵马,在高坡上身骑赤兔立于巨石,喟然叹息:“我若得此将,重用之,如何能至如今境地。”
“进退有度,如臂使指,此人日后必能是名将矣,只可惜未闻其名,可惜。”
……
而这个时候,郯县早已陷落。
在城内的陈登,判断吕布大势已去,派遣亲信将军大开城门,迎了鲍信军进来,此战就此结束,而其余兵马则是除却收取各地之外,将骑兵大半派遣追逐吕布而去。
想要将之驱赶至穷途再困住,故而依旧还在不断派兵。
追逐吕布至末路,却也不是要人去追杀斩首,毕竟他乃是吕布,还是有赫赫威名,当初神威几乎历历在目。
这便是,之前所说的困兽之斗。
若是贴得太近了,一样会被吕布负隅顽抗而杀。
但现在,吕布麾下部众似乎不算很多,家眷辎重也全部弃置在了郯县城中,要奔逃出去,并不会很难。
只需将
他的粮草耗尽而已。
郯城,郭谊在第三日从下邳过来,与鲍信一同登城门,听取各部的状况。
鲍信显然是十分欣喜,此战比想象中的容易,因为吕布的愤怒,似乎异于寻常时,东寨一出事,马上就出兵来救援,要尽快击退来犯。
没想到,被高顺阻挡了下来,为中军取郯城争取了太多时日,实际上也是郭谊的论断基本上都应验了。
在兵临郯城后,城中没有抵挡多久,陈登就率众投降了,仿佛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这是吕布丧失人心的表现。
如此,城墙坚固几乎无用,自有人会来投。
“孟誉!此次功绩如你所言,吕布已无力再战,唯有奔逃而已,我们折损数千人,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了。”
郭谊环顾四周,但没看到曹洪的身影,故而奇怪的问道:“子廉将军怎么还没来?”
“他所攻的西寨,不是应当更加容易吗?西寨为孤营,根本抵挡不了太久,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鲍信笑道:“应该不会有事,虽说没有军报传来,但他率一万兵马去,不至于兵败。”
“吕布麾下众将,大多是已身心俱疲,不愿再追随者,一旦兵败,应该是投诚为上,当不会有困兽之行。”
说完这话,郭谊也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也不再提及曹洪之事。
鲍信拉着郭谊往门楼内去,同时说道:“至于吕布,看方向应该是往羽山去,估计现在已经驻守在山中了。”
“他进了山里,我们很难再追击,只能在山口要道下扎营寨,守着吕布,围而不攻,等他粮草尽,产生兵变,自己就会出来投降。”
“故而,我等可休息一日,暂且不急,等待各地安置得差不多后,再去寻吕布。”
鲍信对局势的判断十分准确,让郭谊也没什么话好补充,点头称是。
“来,我带你去见陈元龙。”
鲍信一把拉着他,满面春风,极为高兴的一同进入门楼之内,在正堂大门前,一名身高臂长,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正执礼等待。
此人身穿黑袍,宽额正面,乍看之下略有潇洒之意,头戴冠帽,胡须整洁一丝不苟,远远地就已点了点头。
等两方走近之后,陈登立刻给郭谊拱手,面色大动,他在走近之前就在观察郭谊,果然比他还要年轻,但是成就已经难以比拟。
此次徐州大战,似乎也只有郭谊在,并无别的军师,那就说明计策排布都是他一人所做,最多与将军们一同商议。
“多谢先生,肯接纳徐州归降,令百姓少受战乱之苦,先生大义令人敬佩,”陈登颇为缓慢的说道。
郭谊同样拱手,笑道:“我早知吕布不会得徐州士人支持,所以才敢这般用计,这也是一赌,同时全赖鲍相信任。”
“我自然是信任的,”鲍信嘴角一扬,“你郭孟誉的论断,向来也有根据
,但是却自谦说论断,能够看出吕布难得军民之心,并且还一直在用内政之策来影响两地军民,你做了这么多,还说只是猜测,我有何不信的。”
“我明白,你只是不愿将话说绝罢了,故而如此自谦,而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为你将后果,揽在身上。”
“此举,也非是什么恩情,孟誉不必挂怀,若是得成我自然要领功,若是兵败我也难辞其咎,仅此而已。”
鲍信将郭谊这段时日所做,一一说出。
面带欣慰的笑意。
其实鲍信也是极其有才之人,当时若非是刘岱不听从他的计策,或许青徐黄巾早就被击破了。
即便是刘岱未曾听从,兵败之后鲍信也没有放弃百姓,而是凭借手中兵力死守,他通情明政,善战无惧,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敬佩的长官。
自然,也就十分明白郭谊那些政策、事迹等,给吕布的压力。
若只是施行于兖州,或许没那么大压力,但现在徐州早已在拿下下邳和彭城后,就开始了分治。
如此分治之下,琅琊、东海国两地的百姓、军民听闻了下邳、彭城之策,基本上都会因羡慕而不断自发的传扬出去。
“不错,”陈登有些幽怨的偷看了郭谊一眼,叹道:“在下于徐州之内,典农三年,为民治水,且发展了不少水利之便,引河流入田而不坏大河之土,夙夜不眠只为无愧于百姓之托。”
“可这些,却在今年数月之内,全都被你比下去,何等令人讥讽。”陈登怪罪的是吕布之政急躁,陶谦虽听从他的计策,但是时日却并无多少。
令陈登的方略没有完全奏效,陶谦就已给了曹操机会,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多少收成了。
“元龙不必多说,这些话不是一两句能说明白的,”郭谊抬起手来打断了陈登的话,“别说了,等明日,稍稍安定之后,来我家中,我与你将这些话深聊如何?”
陈登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郭谊真挚的眼神,他也十分动容。
没想到,这位荀爽唯一的弟子、曹氏宛若梁柱般的功臣、治蝗救灾的英雄人物,居然是这般的亲和。
他居然邀请我去家中做客。
要与我深谈。
或许,这就是英雄惜英雄,相见恨晚吧!
我与孟誉,的确都是内治能臣,我们加在一起,便能救数百万之众。
陈登再次躬身而下,“孟誉,所言极是!今日先行聊公事。”
“徐州各地的军情、官吏我已整理好,接下来陈氏会相助曹公,收取琅琊、东海两郡的城池,不过以曹公的名望,或许无需相助,兵马至便可收取各地的官吏。”
“徐州自陶公殁后,实际上很多地方都以武自立不奉政令了,自今日始,便可说一句徐州终迎明主。”
“曹公用兵如神也,敢问他现在何处?”
陈登对见曹操还是颇为复杂的,当初
各地诸侯,陈氏就从来没看好曹操过。
没想到现在得到徐州的,却也只有曹操一人。
郭谊当即拱手笑道:“曹公不在这里,他亲率大军到豫州平叛,如今正在攻克葛陂黄巾。”
“什么?他在豫州?!”
陈登不知军情,他只以为出动如此多的兵马,将吕布逼入了绝境,或许曹操是亲率兵马来。
他居然都没来。
“鲍相,你们……”
陈登诧异的看向鲍信,不可思议也。
原来在做军略的时候,就已经在设计了,此计令吕布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困守郯城。
而时至今日,曹操不在徐州战场这件事,都没人知晓,只看到了他的帅旗,趁此时机,他已经拿下了豫州。
恐怕别说是吕布,就连在扬州的袁术也预料不到。
“哈哈,”郭谊和鲍信相视一笑,而后拍了拍陈登的肩膀,道:“元龙兄不必如此讶异,过段时日就可见到主公。”
“徐州之政,暂且可沿袭兖州之政用军屯策,收取各地后,暂且让鲍相安排将军镇守。”
“待休息几日,我们还要去追逐吕布。”
郭谊说完,陈登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好,既如此,在下也是无话可说,吕布输得不冤。”
“当初,陶恭祖自也不冤,我徐州如今能得曹公治理,或许日后也能富足安定。”
曹公不仅是用兵计谋极多,而且推行惠政,这是最大的福缘。
也许,徐州到他的手中也不错。
只是……
陈登微微叹息了一声。
有这些谋臣在身边,陈氏或许很难再得到倚重,想要再次恢复当年显赫的地位,那就要靠真正的实绩了。
陈登偷偷看了郭谊一眼,心里思绪万千。
定要找机会去拜访此人一番,方可探听消息,知晓兖州众谋的态势,当下曹氏争雄的状况。
……
晚上。
陈登刚刚交接完不少事务,又将书籍赠予了郭谊,而后准备回去时,路过了郭谊在军营中的军帐。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发现此刻郭谊正在读书。
自己送与他的书册、典籍,尽皆堆放在案牍上,而他则是面含笑意,无惧辞劳的坐地翻阅。
郭谊的动作并无什么循规蹈矩,一只脚竖起,另一只脚随意的张开着,面色认真专注。
如此一眼看来,就让陈登心中微动,想立刻去与郭谊深谈。
不过,他现在却是十分疲惫。
“难道,郭孟誉不会觉得累吗?”
他可是今日才自下邳赶来,路途车马劳顿,又忙碌一日,和鲍相一同安置诸多文武,以及查阅城内所得。
还要下令安置百姓,择取战利。
“罢了,改日也无妨。”
陈登深看了一眼,从军帐门前而过。
第二夜,同样如此。
郭谊一整日处理军务,接见各地投奔的豪雄,同时还去军中和将军们动员了降卒,发放军备,登记军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