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忙碌下来,陈登路过时,仍旧还见到郭谊燃着油灯,在彻夜苦读。
是以,他心里更加敬佩。
“不愧是荀爽的弟子,这份宁静笃定,值得我辈学习。”
“天道酬勤也,如此勤奋好学,定是博览群书,方可将所学用于政令,才是万民之福。”
陈登暗暗观察,已对郭谊与鲍信都颇为了解。
故而在又过数日后,他将一封家书送与了父亲陈圭手中,想将乱世之资,投于曹氏。
陈氏家资,可合数万兵骑,若是资于某一家,上可以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
当初,本是准备留给刘备的。
奈何刘备并不肯接取徐州,等吕布上任之后,陈登观察许久后,觉得不该资助此人,于是只能放弃。
以陈氏之威望,足以在乱世资助一方诸侯,但他们所要的是所托非人。
如今,鲍信侠义大气,足智多谋,为人慷慨大气。
郭谊这般勤奋好学,经国之才,也都肯投身于曹氏麾下。
曹操重用颍川士族于兖州,同时也可重用徐州士人治徐州。
或许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一时间,陈登更加期待与曹操见面了。
第80章 我乃曹氏宗将!孟誉救我!!
不过现在距离曹操到徐州来,恐怕还需一月之久,今年冬至之前,或许他会班师回兖州,到时才会进驻徐州。
可准备的时日,还有许多。
陈氏之内,仍旧需要继续商议。
且徐州的诸多士族,大多是以陈氏为主,也要一一拉拢相说,共同迎新州牧到此。
曹操一人已成兖州牧,或许不好再兼他职,陈登估计这徐州应当不会再有州牧了。
也许,曹操会上表请鲍信为徐州刺史,以安置此地。
有了这个猜测,接下来自然是与鲍信搞好关系,稳住内政不失,治理流民,将此战的损失降至最低。
如此过去了数日,郭谊随军去羽山附近,追逐吕布等兵马踪迹,想要彻底解决在外隐患。
而徐州战报,已经加急送回了兖州。
临行前,鲍信将郯城交由陈登主管,信任不已。
当然,这份信任是建立在曹洪五千兵马已经回归之上,然后带着郭谊亲自去追吕布。
到达羽山时,郭谊还在热衷于带哨骑查探地形,将羽山的地形大多记下来,然后听取探哨之前查明的吕布屯军之地。
不辞劳苦的一一记录。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力”始终得到不小的提升,这项能力,对于郭谊纵观远近有不小的帮助。
日后若是弓术提升的话,也许能够在骑射上取得建树。
所以他暂且没太多事干,日夜刷此功。
……
羽山之中。
吕布众颇颓唐,在山坳内暂时据守,这些时日携带的干粮已经完全用尽,开始杀马充饥,如果再无法突出重围,所有将士都会饿死在这羽山之内。
发丝垂落的吕布身不戴甲,原本英气逼人的面庞被土灰占得有些颓败,无力的虚走几步后,脸上略有迷茫。
仰天长叹道:“难道我吕布,真的要命绝于此?”
“文远,”吕布看向了一旁坐在巨石上休息的张辽,轻声说道:“如今,为之奈何?”
张辽唉声叹气,环顾如今麾下的数百人,多是面色煞白,嘴唇干裂,眼看都要没了生气,还能如何?
当初若是直接冲锋而走,反倒有机会战死沙场,现在恐怕要困死于此。
大丈夫以忠义立于世,不可因贪生怕死而生愧苟活,若是要他弃吕布而走,心中是万万不敢。
现在,除却等死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君侯,末将已经没办法了,唯有求死时,能在纵马冲锋的路上,”张辽麾下的骁骑,如今不过剩余一百余骑,即便是杀马充饥也顶不了多久。
这是他最后能告知吕布的话了。
吕布双眸一眯,面色略有狠辣,道:“我偏就不信,若是命丧于此,只能为人鱼肉。”
“若是要冲,也得拉一主将同死方可,可若是能擒住,或许还有机会逃出生天,换我等一条生路。”
“文远,你可还记得
,五原狡徒,一般如何骗取粮食,咱们都是自厮杀里出来,身经百战之人,此等凶恶之法,中原未必知晓。”
“哦?!”
张辽登时一愣,而后面色一凛,“诈降。”
“不错。”
吕布看向左右,道:“尔等如今可以无粮为由,暗中逃离山中,投降曹操,之后看准敌军主将,抓捕以要挟。”
“如此换取粮食,又或者让他们撤去阻碍,令我等可以南逃,只要能够进入扬州之界,我敢保证,能说动那袁公路,接纳我等入城。”
“如何?!”
他这一番话,却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兴致,各部兵马多是面面相觑,没人出来回答。
“如何!”
吕布又高声大喝,此言如雷霆,吓得将士略有忌惮,更为慌乱,而诸多将军同样也在催促,彼此之间窃窃私语。
“尔等,难道真要死在山间吗?若是能逃出去,方可再寻生路,或许还可投奔富庶之地。”
“听君侯吩咐!”
“任凭君侯吩咐!我等自当遵从!”
“请君侯差遣!”
“好!”
吕布示意张辽,将这些人分出几十来,商量对策,准备等待夜幕降临,将人全数放出去,且其余人充饥后,上马等待,随时策应。
一旦可以挟持敌军大将,以此便能要挟粮草,甚至开路而走,不必困于羽山之中,到时南方接广陵一带,或许追兵极少。
那里虽然已经投奔曹操,但并没有重兵把守,便有机会能破关而出,直奔扬州去投袁术。
……
此时,羽山外大营之中。
一人领军而至,却是未尊军令。
曹洪并没有在城中镇守,留下三千兵马,以及自己心腹部将之后,当即率领两千人急行军,连夜赶到了羽山。
郭谊和鲍信听闻后,都是目瞪口呆。
“子廉为何不在郯城驻守?”
鲍信追问之时,语气略微有些不满。
曹洪却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鲍相未免太过小心了,那郯城既然已经归附,又有数千兵马在内,只需留一部将镇守看住陈登即可。”
“再说了,我不去镇守,那不正是信任陈登之举,如此他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么会再反?”
“鲍相独自来追逐吕布,我是担心你有事,主公可说了,你是他的至交好友,恩朋高师,绝不能有差池。”
“所以,我这才赶过来。”
这定是路上就已经想好的说辞!
鲍信心里一紧,于是便有不满,心里明镜一般,分明便是曹子廉怕没了功绩,所以才加紧来追逐。
要分擒杀吕布之功。
原因倒是也简单,昨夜曹洪刚刚回来时,一万兵马丢了五千,乃是在西寨与魏续交战时,好大喜功。
并没有倚靠关口而战,私自追逐,中了埋伏。
他不如高顺那般听从战略,只是拖延据守,反倒想要全歼敌军,收取战利与俘虏,来扩大自身所得。
奈何中
计后被击退十几里远,若非是曹洪本身作战也勇猛,恐怕现在就已经溃败了。
当然,这也是东海国战事已经敲定,又因都阳运河被关羽占据,魏续才无法再追逐,只能退守山林以图存。
现今听闻了曹洪的话,鲍信是哭笑不得,当场叹了一句,“子廉,是非要领除吕布之功不可了?”
“鲍相,此功人人都想要,为何我要不得!军师在排兵布阵的时候,难道未曾考虑过我的功绩?”
他说完,意有所指的用余光看了郭谊一眼。
平日里,我可以尊敬,但你本身年纪浅,用计不够严谨,偏巧此次就害了我,为何人人都立功,就我曹洪损兵折将?!
没道理!我中计那是因为你错误估计了敌军将领之能!
那现在我亏了,自然就要找补回来,否则日后如何与兄长们交代!
曹洪脸色倨傲,根本不想听鲍信和郭谊的话,忘却了当时曹操的交代,想要用宗亲将军的身份来压他们。
但鲍信当场就要发作。
他和曹操的确是至交好友,两人的地位也仅限于二人之间,当初在讨董时,甚至曹操还要居于鲍信之下。
可以说,推举为东郡太守,其中鲍信费了不少力气斡旋。
若是没有鲍信的话,哪里来曹操现在的家底。
当初一起追逐董卓追兵,在卞水被徐荣大败的时候,自家兄弟鲍韬还为了救曹操战死。
这些,曹洪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为了私利,竟至于此。
当真愧对“子廉”这个表字。
鲍信眼眉微动,正待发作,但旁边的郭谊却淡淡的道:“那将军现在杀入山坳内,将吕布抓出来,便算你首功如何?”
“日后表功时,便写子廉将军独斗吕布,生擒之。”
曹洪冷哼了一声,“这我可不去。”
开玩笑,那岂不是折损更多?
他看了郭谊身后的典韦,这壮汉就愣生生站在他身侧,手持大戟,双目微沉,其目光之中满是怒色,寻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曹洪想了想,没再多说郭谊什么。
“将军,若是此行有危险,该当如何?”郭谊怕的是曹洪非要进攻,但吕布神勇,困兽时难免会奋起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