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正堂内。
曹操坐于高堂正座之上,面色冷淡,沉默不语。
然而,这沉默,却为整个正堂笼罩了一层冰寒的气息。
钟繇、程昱、陈群三人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与丞相对视。
与其说是不敢,倒不如说是不知该以何颜面来面对丞相。
集合五人之力,竟敌不过敌方一人!
这……身为谋士,如何说得过去?
与这三人相比,荀攸和贾诩倒是面色坦然。
这二人,一个是见多了这种场面,波澜不惊。
一个是自认为对丞相有所歉疚,对最坏的结果早有准备。
五人的反应,曹操悉数看在眼里。
他嘴唇轻启,沉声问道:
“荆州来报,刘备现已占据荆州,诸位有什么计策,都说来听听吧。”
丞相声音平缓,可听在五人的心里却好似天雷劈下。
钟繇、程昱、陈群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率先开口。
荀攸见状,他躬身行礼,开口说道:
“启禀丞相,既然刘备拜诸葛闻德为三军统帅,想要效仿刘邦拜韩信。”
“那韩信是什么下场?”
“既然刘备想要效仿韩信,那不若就如此顺水推舟,让诸葛闻得真成了韩信。”
“此时,施展离间计最好。散布谣言,说诸葛闻德将会步韩信的后尘!”
曹操闻言眉头轻挑,他在心中思量了一番这个对策是的可行性。
荀攸说完后,一向不被点名的话从不主动开口的贾诩,此时也补充道:
“臣也以为,此时攻心乃是上上策!”
“此攻心之计,在与祸乱刘备的旧部!”
“关羽、张飞与刘备桃园结义,情同手足,很难被离间。”
“可那些很早便开始追随刘备的人却不同。”
“诸葛闻德成为三军统帅,地位堪比刘备。”
“二十三万浩浩军士,怎会尽皆服气?哪会铁板一块?”
贾诩话音落下,便重新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言语。
脸上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曹操看了一眼贾诩。
方才贾诩的一番补充,已经让曹操对计策有了定论。
此计可行!
他转头看向陈群三人,开口问道:
“尔等是何看法?”
陈群得问,出列作答:
“回丞相,臣以为,此计甚妙!”
“刘备拜诸葛闻德为三军统帅,这说明刘备集团的核心成员乃是铁板一块!”
“既然核心成员不好下手,那便调转矛头,把主意打在核心集团之外!”
“正所谓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三人便可成虎!”
“此计,定能奏效!”
有了离间计这个引子,毫无头绪的程昱也展开了思路。
他接着陈群的话头,继续说道:
“启禀丞相,臣以为,这攻心计不仅要在刘备军中散布!”
“在荆襄百姓之间,也应当大肆散布,让荆襄地区的百姓把谣言当作谈资!”
“古来白衣最喜谈论天下有名之士!”
“眼下诸葛闻德被封为三军统帅,正是荆襄地区最有名气的人物!”
“在此时抛出谣言,定能引起荆襄地区的舆论风暴!”
“并且,这谣言的内容,应当是半真半假。”
“在假话中掺杂进去一些真实的内容,如此虚虚实实两相结合,才更容易让人心中起疑!”
不得不说,老辣的程昱对人习性的揣摩十分到位。
他提出的这份建议,丞相十分受用。
钟繇脑筋飞转,方才几人的言论便让他若有所思。
眼下轮到他发言,钟繇脑袋一歪,试探性地说道:
“启禀丞相,臣以为,对付刘备,寻常计谋很难奏效。”
“在他的集团当中,核心成员与刘备的关系十分特殊。”
“像是关羽、张飞这些将帅,或多或少都会在刘备处获得优待。”
“短时间内,这种偏袒与优待不会引起什么。”
“但却是在其他将帅心中埋下了‘分别心’的种子。”
“眼下,趁着刘备大肆封赏诸葛闻德这阵风,正是祭出离间计的最佳时机!”
钟繇越说,脑海中的思路就越发地清晰。
他摆正了脑袋,双眼炯炯有神地继续说道:
“以离间计来扩大刘备军团中其他有功之臣的分别心!”
“紧接着,再散布丞相如何优待有识之士的信息!”
“两相比较之下,总归会有人心生反叛的念头!”
“而只要有一个人选择反叛,那么便会有第二个,第二个!”
“如此一来,刘备身边就只剩下了关羽、张飞等亲信可用!”
“让他离心离德,最终无人可用!”
“丞相,如此可兵不血刃,大破刘备啊!”
听完了五人的进谏,曹操的脸上这才显露出了一抹笑意。
丞相的笑容,让五位谋士如蒙大赦,皆是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扫视五位谋臣,曹操笑着说道:
“你们看,逼一逼,也是能想出好点子的。”
说完,曹操对着府外值守的许褚说道:
“许褚,方才几位军师所说之策,吩咐下去。”
许褚得令,带着虎骑军离去。
望向远方,曹操面色阴沉。
若想击败刘备,就要刘备君臣离心才行!
襄阳,市井。
张飞麾下部将范疆与张达来到市井之中。
他们是奉上属部将张飞的密令,来市井中寻买好酒。
这好酒可不是张飞馋嘴想喝,而是要备好准备送给军师的礼物。
过往,张飞曾几次冲撞过军师。
可军师胸怀宽广,以德报怨,从未记恨过张飞。
不仅如此,还每次都分配有军功的职责给张飞。
一直以来,张飞都因为抹不开面子,没有好生答谢过军师。
这才是差遣手下为军师寻礼。
范疆与张达两人好不容易才离开军营。
两人在市井里好生闲逛。
吃肉喝酒,品茶食枣。
“你们听说了么,玄德公新封的荆州牧,似乎有谋逆的野心啊!”
“好像是说什么自比韩信!那古来韩信是什么下场啊?”
“话可说回来了,新任的荆州牧,乃是玄德公封赏的啊。那玄德公还能和汉祖高皇帝对待韩信那般吗?”
“我可听说玄德公乃是仁德之人,不会做鸟尽弓藏之事吧?”
“何等糊涂,问题哪里是在玄德公的身上,而是在那个荆州牧的身上!”
“那荆州牧是诸葛家的!好像还是个名誉在外的天才呢!这般名望,若是自立为王,那还不是一呼百应?”
“更何况现在那诸葛得了军权,自古以来得军权的人,哪有一个不变得野心勃勃的!”
“就算他现在恪尽职守,对玄德公感恩戴德。可谁又知道以后的事情?”
“人心是会变的,若我得了二十三万兵权,那便是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
范疆和张达饮茶畅谈的时候,突然听闻身后议论。
二人眉头轻皱,对视一眼,小声嘀咕着:
“这说的好像是军师和主公!”
“再仔细听听!”
两人不动声色地静静听了一会儿,彻底听明白了。
原来,是说军师有如兵仙韩信!手握重兵必有逆心!
范疆和张达二人心中大惊!
这还得了?
二人立即起身,来到交谈之人面前,严声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