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真不是卧龙诸葛! 第277节

  “于是我在马腾的帮助之下,毒杀了冲弟。”

  曹丕的眼里忽然展现出一种大事已成的痛快之色:“马腾虽然助我,我却从来没有想过饶过他!我知道这个秘密多一个人知道,便是将我的把柄掌握在了他的手里。马腾必须死!”

  “但我也知道,马腾不足为惧,他身后的二十万西凉大军,才是连父亲都得罪不起的硬茬!而马腾所以在京中横着走,连父亲的账都不买,也是仰仗着儿子镇守西凉,拥兵自重,父亲投鼠忌器,不敢害他性命!”

  “可是在父亲第一次南征的时候,这小子却自来找死!”

  曹丕忽然走到桌边,伸手将那把宝剑握在手里,呛的一声拔出半截宝剑,寒光映着射入大帐的日光,照耀的司马懿的眼睁不开,急忙用袖口遮蔽。

  “父亲带兵南征之后,他便又到了我的府上,以我谋害冲弟的事为要挟,逼我就范。想让我率中京文武起事,匡扶汉室朝廷!”

  曹丕说话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和马腾对峙的场景,冷笑一声说道:“这马腾昏聩至极,愚蠢至极,他只以为占领许都,便是孤立了父亲,却不知父亲的权力,便是手里的精兵,只要兵马在手,权力便在手!我又如何会以子叛父,做出悖逆之事?”

  “因此我才设下计谋,假意答应,趁着到他府上议事的机会,将他缢死!”

  曹丕还剑入鞘,将宝剑放在桌上,此刻似乎他的那份恐慌已经消退了很多,满脸皆是王者之气,背负着双手站在司马懿的面前,犹如君临天下一般,豪声说道:“父亲的基业,只有传到我的头上,才能发扬光大,我为曹氏计,而毒杀冲弟。便如此简单!”

  但恍然之间,又回到了现实,一脸惊恐之色,颤声说道:“但我不知道这事为何远在荆州的诸葛闻德是怎么知道的,他在心中说,多日来在和张辽的闲谈之中,已经将这些事透漏给了张辽。他不忍我死在父亲不之手,所以才写信给我,告知此事!”

  司马懿双眼微眯,低头沉吟,手抚微须,另一只手如鹰爪一般的扣着椅背,良久说道:“恐怕此事从一开始,便是诸葛匹夫的奸计。马腾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

  曹丕失惊,颤声说道:“难道马腾劝我毒杀冲弟,乃是诸葛闻德的主意?难道马腾是诸葛闻德的人?若真是如此,他怎么会如此愚钝,让马腾威胁于我,自寻死路?”

  司马懿摇了摇头:“昔日丞相将马腾诱入京师,以职务软禁在许都,却不知马腾此来,也是早有主意,他本欲在许都上下钻营,结识勾连许都的保皇派,以图抗衡丞相府的势力,更为他日挥兵南下攻打许都作为内应。至于诸葛闻德与他,恐怕只是利用而已。以诸葛之智,早就看透了马腾,所以才为马腾提供了南蛮王的蛊毒,转而赠送给你,作为嫁祸江东的工具。”

  “南蛮王听候诸葛闻德的调遣,倾兵北上,抵御丞相兵马,便是最好的证见!南疆蛊毒,除了诸葛闻德,还能有谁!”

  “至于马腾找你,自取其死嘛。我料也瞒不过诸葛闻德。只是他也乐的你犯下这等大错,差点让马超攻下了许都,但诸葛并未阻拦,可见他并不惜马腾之命,马腾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曹丕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叹息一声说道:“又何止马腾?我这个丞相府的世子,原来也不过是诸葛闻德的棋子,随意让他摆布!”

  司马懿缓缓的站起身来,扶着桌子走了两步,这才站稳了身形,又挪动了两步,终于将瘫软的身体完全的找回。

  “不过以诸葛闻德之身份、之智谋、之胸襟。还不至于像马腾这样,以此事为要挟,迫你做什么事。今天张辽之事,恐怕也是为了爱贤之心!”

  “悲呼!张辽!”

  “惜呼!丞相!”

  司马懿仰天连连叹息了数声。

  曹丕无心猜测司马懿话语之中的深意,急切的说道:“事到如今,该当如何是好,还请仲达教我。万一张辽回来,早晚把这事告诉了我父亲,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司马懿不假思索的说道:“既然如此,无他!不能令张辽回来。你即刻速往宛城,只需如此如此,大事可成!”

  司马懿俯身凑近曹丕的耳朵,低声叙说了一遍。

  曹丕面现喜色:“此事十分紧要,我自己去,恐怕万一有疏漏,后果不堪设想。明日我禀明父亲,带你同去新野,我才放心。”

  司马懿心中一震,暗暗叫苦。如今曹丕不得以,将这个足可影响他性命和前途的秘密告诉了自己。以后自己便成了第二马腾,成了他永远的顾虑和心病!

  以曹丕的性情,只要自己还有可用之处,尚可侍奉在身边,受他的监视。万一哪一天,自己变得百无一用了,恐怕便是他的末日了!

  “世子放心,一切全凭世子安排,司马懿敢不从命!”

  司马懿一副忠心耿耿,毫不在乎的模样,随声说道。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已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他明白,自己已不可以再碌碌无为的隐藏在曹丕的府邸了。这样真的有一天曹丕想要除掉他,天下也不会有人知道。

  “以我平生所学,自忖应在郭嘉之上,何不在丞相面前崭露头角,誓与诸葛争锋芒!”

  ……

  下午。

  曹操与五大谋士及众位战将讨论了一上午的征伐方略,一身疲惫的伏在桌案上,刚要稍微休息一下。

  忽然门口帐门一掀,一个白衣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曹丕。

  “丕儿,你来找我,可有要紧的事?”

  曹操纳闷的看着曹丕,按照往日的习惯,这个时候乃是他午睡时间,任何文武官员,皆不可擅自打扰,曹丕是他亲生儿子,多年来随侍左右,这个规矩他不可能不知道。

  “父亲,孩儿有事想要和您商议,因此唐突进来,还望父亲宽宥孩儿打扰之罪。”

  曹丕恭敬的跪在曹操面前,认真的叩头说道。

  “哦?”

  曹操凝视着曹丕,似乎一日不见,原本魁伟倜傥的长子变得憔悴了许多。

  曹丕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父亲凌厉的目光,低头看着地面,不敢抬头,再拜说道:“孩儿自从来了宛城,终日无所事事,深感惭愧。今天与仲达商议,欲往新野城去,地近前线,相助仲康守城,也好多学习阵前之事,他日更好的为父亲分忧。”

  “哦!”

  曹操又轻轻应了一声:“只是如此,并无他事?”

  曹丕低头说道:“只有此事。”

  “孩儿在宛城,荒废时日,心中十分惶恐,不敢来见父亲。但仲达却说:‘父子情深,无话不谈,何至于生分?且丞相也为人父,断不会怪罪与你。’所以孩儿才敢来见父亲。”

  曹丕心中慌乱,但思维敏捷,此刻信口拈来,随意雌黄,竟也流畅顺滑,毫无雕琢之感,任是曹操奸猾,也深信不疑。

  “仲达教训的你极是。你我虽是主臣关系,亦为父子,你有上进之心,比之你三弟植儿胜强万倍,我十分高兴。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到新野去也好。我这里公务繁忙,也没有时间教导你。你可带上仲达,早晚听从他的教诲,也是极好的。”

  “仲达虽无荀攸贾诩之能,但比之陈群,还是要好的多!”

  上午的时候,一直身在五大谋士之列,掌管三军府库钱粮的陈群,终于经受不住过大的心理压力,向曹操请辞,告老还乡而去。

  曹操收到夏侯懋的蛊惑,自从陈群鄱阳回来之后,便对他起了疑心,怀疑陈群意志不坚定,贪生怕死,为了活命而相继归降于江东和荆州。

  曹操既然有了此心,其他的文武众将自然不敢对陈群过于亲密,于是军中皆对他孤立,避之唯恐不及。

  终于导致了今日之事,五大谋士,变成了四大谋士。

  “孩儿遵命。孩儿也想带仲达一同前往。也好朝夕聆听教诲。此刻拜别了父亲,便起身前往新野去了。”

  “孩儿必当尽忠竭智,辅佐许褚将军,不负父亲的期望。”

  曹丕眼圈红,抬头看着曹操,泫然欲滴。

  “丕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大丈夫泪不轻弹,何至于此啊?”

  曹操看到曹丕这幅模样,十分关切的问道。

  曹丕摇摇头,低声说道:“孩儿只是看到父亲年近花甲,还要辛苦征战在外,心中不忍,所以落泪。”

  曹操哈哈大笑,起身上前,扶起曹丕,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真孝子也!孤有你这一句话,纵然再辛苦十倍,也值得了!”

  ……

  傍晚时分,曹丕的车驾便已经抵达了新野城。

  狭窄袖珍的车厢里,除了坐着曹丕司马懿二人之外,只有寥寥的几个行李包,还有数坛美酒。

  这是曹丕专门从内营里搞出来的老酒,曹操最钟爱的桃花酿。

  “只这几坛酒里,必须要有个结果!”

  “丞相神鬼莫测,说不定明日后日,便突然来了新野,在这里等待十日之期与诸葛闻德的约定。一旦丞相到达,你再要行计,可就难上加难了。”

  司马懿拢着双手,用下颌轻轻瞄了一下脚下的酒坛子,低声说道。

  “我明白,先生!”

  “万事只看今夜!”

  曹丕神情带着几分紧张,如同即将步入考场的考生一般。

  ……

  夜已深。

  新野的府衙里,原本丰盛的酒席此刻已经杯盘狼藉。只有数坛桃花酿整齐的码在靠墙的位置,显示着这场酒宴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吕虔和许褚亲自迎接曹丕司马懿二人入城之后,吕虔亲自布置酒席,替曹丕二人接风洗尘。

  过不多时,吕虔和司马懿相继称醉离去,偌大的一个酒席上,只剩下了曹丕和许褚二人。

  “满营之中,人人皆知仲康乃是我丞相坐下第一猛将。独我却知道,若论酒量,仲康称第二,亦无人敢称第一!”

  曹丕笑着举杯,略带着几分酒意,看着许褚说道。

  “嘿嘿!俺除了打架之外,也无别的爱好,唯独在吃喝上下功夫。世子如此说,真是抬举俺了。”

  曹丕哈哈大笑,长身而起,手里擎着酒杯,对月叹道:“良辰美景,皓月当空,倒是别有情调。”

  许褚咧嘴一笑,呲牙说道:“俺不懂什么情调,俺只知道高兴了要喝,生气了要喝。冷了要喝,热了也要喝!总之有酒便好。不像你翩翩才子,俺是个大老粗!”

  曹丕眼睛一亮,忽然转身看着许褚,带着微笑问道:“仲康看我可像才子么?”

  许褚放下手里的酒杯,干脆拎起酒壶对嘴灌了一气,挑着大拇指说道:“俺看像!英俊潇洒!”

  曹丕谦虚的摇了摇头,依旧笑着说道:“子侄一辈里,仲康可知单论长相,谁可称得上第一么?”

  许褚这一顿狂喝,酒气逐渐上涌,眼前也变得虚浮起来,使劲的摇了摇头:“俺久在丞相左右护卫,又时常随军征战,少在家下。你们子侄一辈的少年,俺还真不认识几个。”

  “可是俺可听说,龙生龙,凤生凤。若论父亲的长相嘛,张辽英俊魁梧,可以算是我们这一辈的美男子,以此论之,张辽的儿子张虎,应该丑不了吧!”

  “俺猜张虎应该是子侄一辈的颜值第一!”

  许褚提到张辽,心中已经有了三分火气,昨日他儿子许仪,本欲回宛城催粮,在半路遭到张辽所部的截杀,死伤惨重,许仪的右眼还被飞鹰啄瞎,至今昏迷不醒。

  只是因为忙乱,这件事他还没有差人禀明丞相,因此宛城大营那边,无人知晓。

  曹丕重新归坐,提起酒壶给许褚满上一杯,自己也跟着端起酒杯说道:“什么龙生龙、凤生凤,狗屁的话!难道你许仲康长得跟个野人一般,你的儿子也要如此粗糙的么?我看许仪兄弟英俊超脱,不敢说天下第一美男子,至少在许都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张虎的容颜,可不及俺许仪兄弟。”

  许褚听到丞相府的世子,竟然如此的夸赞自己的儿子,心情大好,更加不能抑制,连续抱过两坛桃花酿,拍开泥封,放在桌上说道:“世子这么夸俺,倒让俺不好意思了。只好多敬世子几杯!”

  曹丕有意让许褚酒醉,每每曹丕这边举杯沾唇微湿,那边许褚便干了一杯。在许褚看来,曹丕不肯多喝,正好可以将如此的美酒省下来供他畅饮,所以对于曹丕的酒品低劣,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心中窃喜!

  “这次大捷回京之后,我便向父亲提议,把我妹妹清河许配给你儿子,我许仪兄弟!”

  曹丕伸手抓过一把蚕豆,一般格拉拉嚼着,一边装作无意识的随口说道。

  “什么?”

  许褚酒量甚豪,虽然此刻已经略有酒意,还不至于烂醉如泥,听到曹丕的话,不由的一怔,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清河不是由丞相做主,许配给夏侯的儿子夏侯懋了吗?”

  “你可莫要乱说,丞相之命,不可违抗的!”

  许褚对丞相如图腾般膜拜崇敬,听到曹丕提到丞相的女儿清河,急忙起身,向着曹操所在的宛城方向俯首行礼说道。

  “倒也不是,仲康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曹丕微微一笑,淡淡的继续说道:“我妹妹清河与夏侯懋的婚事,可算得娃娃亲,在他们未出生的时候,便已约定好了。”

  “然则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待二人长大之后,我妹清河常说,要嫁给一个文武双全,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夏侯懋却养尊处优,仗着父亲余荫,不学无术,变成了个我族中出了名的纨绔,绣花枕头。因此我妹妹清河多次在父亲面前哭诉,希望能推却这门婚事。”

  “父亲唉声叹气,也深知我妹妹的苦衷,对于夏侯懋十分器重,如今更是将他提拔为合肥东线的副指挥,便是希望他能把握机会,成就一番大事,挽回清河的心。”

  许褚放下酒杯,悻悻说道:“俺儿许仪若论文治武功,比别人不敢说,要跟夏侯懋比,那真是一准的秒杀。可是夏侯懋乃是你曹家同族同宗,身份显贵,俺虽然得到丞相的重用,但毕竟是外人,如何能比的了……”

  他虽有几分憨傻,但也是人父,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抱得美人归,以后有出息。听到曹丕说要把清河介绍给自己的儿子许仪,初时也有几分心动,但论到许仪和夏侯懋身份地位的比拼,又完全失去了信心。

  “还不止于此。”

  曹丕接着说道:“还有一处硬伤,是夏侯懋无法弥补的!而你家许仪,却比他强得多了。”

  许褚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忽然又闪烁起了光华,睁眼看着曹丕问道:“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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