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怎么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会是第三者的人?”他完全不敢相信。
众人脑瓜子也都晕乎乎的,原本只是帮蔡翁义跑腿的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竟然一下子成为了第三者的人了!
林枫看向不敢置信的孙鹤琴,道:“你不愿相信自己一直最为信赖的亲人背叛了你,很正常。”
“但孙鹤琴,事实却摆在这里。”
“我问你,如果没有你小舅子,你会立即知道也有其他人看到你上山了吗?”
孙鹤琴犹豫了起来。
林枫提醒道:“要知道,周刺史还是后来接管这个案子后,大范围找人询问后,才得知有人见过你上山的……这说明根本就没人谈闲话说你上山的事!”
“甚至本官都怀疑……那些说亲眼看到你上山的人,究竟是否真的亲眼看到了,按理说在蛇山上发现了尸首,肯定得有很多人说闲话,如果真的有人看到了你上山,为什么蔡县令调查了那么久,都没一个人说?”
“直到周刺史过来调查,才有人说看到了你?”
孙鹤琴愣了一下,他不由瞪大眼睛,道:“难道,难道没人看到我上了山?”
林枫平静道:“至少逻辑有些不通顺……本官稍后会让人去询问他们,不过这不要紧,重要的是没人在周刺史来之前谈论你的事,那没有你小舅子,你能提前知道此事,然后很慌乱吗?”
孙鹤琴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旋即摇头:“的确不会知晓。”
林枫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再问你,如果没有你小舅子,你能想到给蔡县令贿赂,从而为自己买命的办法吗?”
孙鹤琴皱起了眉头,他想了半天,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当时我的确没想到,但若是到了危急关头,那就未必了。”
“你很诚实。”
林枫点头,道:“我还有问题……如果没有你小舅子,你能知道蔡县令因为蔡夫人喜欢穿金戴银,喜欢攀比而弄得很是穷困,手头很紧吗?你能恰巧知道蔡夫人来你布庄买布从而与其建立联系吗?”
“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功与蔡夫人达成意见统一,并且利用蔡夫人获得蔡县令的同意,以及获得蔡县令给你的亲笔密信吗?”
林枫看着孙鹤琴,提醒道:“你要知道你当时的慌乱情况,你敢随便向蔡夫人说出你杀了人要买命的事吗?你就不怕蔡夫人知道后,直接告诉蔡县令,蔡县令直接将你拿下?”
“就算你想买命,你能如你小舅子那么迅速,做的那么好,将一切都处理的那般妥当?”
孙鹤琴直接被林枫给问懵了。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道:“的确做不到。”
“布庄的生意是我小舅子负责的,我不会知道蔡夫人恰巧要来买布,我前段时间一直走南闯北,最近才回来,所以我也不知道蔡县令过的很拮据的事,我更不敢直接向蔡夫人说出我杀人的事。”
“除非……除非我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眼看就要被抓了,那个时候我才可能抱着拼一把的态度,直接向蔡夫人或者蔡县令说出买命的事,但在此之前,我不可能如三文做的这样好。”
林枫点头:“的确,你最后可能还是会做这样的事,但你绝对不会如包三文这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完美的做到这些。”
“而且别忘了……蔡县令发现甘青尸首后,就开始调查了,从他确定甘青尸首,到将韩成林叫回来,给韩成林定罪,中间并没有相隔多少时间……”
“那个第三者若是想要利用你的贿赂给蔡县令定罪,那就必须在蔡县令给韩成林定罪之前才可以……只有这样,才符合收受了你的贿赂,与你勾结,将韩成林屈打成招,故意制造冤案的条件。”
“所以……”
林枫看着孙鹤琴,道:“正是因为你的小舅子在,才能在蔡县令给韩成林定罪之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将你的钱财完完整整的送到蔡县令府内!”
“若是没有他,只靠你自己的话,就算你也想到给蔡县令贿赂,但也绝对会是你的存在暴露之后的事了……可是啊,直到韩成林被定罪,你的事可都没有任何人谈起。”
林枫深吸一口气,顿了一下,让众人思绪缓和一下,才说出结论:“也就是说,只靠你自己的话,是不可能达成第三者要求的,而正因为你的小舅子,才让他想看到的一切,都完美的实现了。”
听着林枫的话,孙鹤琴瞳孔剧烈收缩。
整个人只觉得手脚冰凉,他说道:“难道,难道三文,真的是那第三者的人?”
林枫看向他,继续道:“还有两件事,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第一件事,在你被判死刑后,你的家产,已经完全被包三文给接收了,包三文已然实质上成为你孙家的控制者。”
孙鹤琴忙道:“我知道……这也是我愿意的,毕竟我没有别的亲人,犬子还太小,只能让三文暂时撑着。”
“你还真是够相信他的……”
林枫意味深长道:“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凭什么包三文暗中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为你给蔡夫人牵线,给蔡县令搭桥,可最后你和蔡县令没一个好下场,他却一点事都没有呢?”
“不仅潇洒离去,还继承了你的家业,他得到了你的所有,你还感激他帮你撑起了这个家!他简直就是笑到最后的大赢家!”
孙鹤琴愣了一下,道:“他说……他做的很干净。”
“很干净?”
林枫看着他:“有多干净?别忘了,在你和蔡县令蔡夫人中间奔波的,都是他!什么都没做的人是你,要说干净,你才是最干净的!可他在你们中间做了这么多事,甚至钱财也是他亲自送的,可结果你却说他做的很干净……你难道就不觉得这种所谓的干净很不正常?”
孙鹤琴被林枫问的满头大汗,着实是这一切他没有深究过。
他想了想,忍不住道:“难道……难道他故意藏了一手,其实他也没有亲自出手,他做这些……就是想让我暴露,想要霸占我的家产,故意害我?”
林枫说道:“故意害你有可能……但他难道不知道一旦你的事暴露了,收了你钱财的蔡县令也会因此出事?你觉得就凭你那个见识还没有你多的小舅子,就敢在算你的同时,将蔡县令也给算计了?他就不怕被蔡县令发现,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孙鹤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有!”
林枫看向他:“如果他真的只是单纯要害你,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找到蔡县令,告诉蔡县令你杀了人,这不就是最简单的事?何必还要为你与蔡县令牵线搭桥?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也陷入其中吗?”
孙鹤琴咽着吐沫点着头,他终于完全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了。
也终于察觉到太不合理了。
包三文所做的一切,无论是为了害自己,还是为了抢夺家产,都不合理!唯一的解释只有……他是被人要求这样做的!
被谁?
毫无疑问,只有那个藏得最深的第三者!
希望通过包三文利用自己,达到拉蔡翁义下水的第三者!
他不由咽着吐沫,脸色发白又满脸愤怒,咬牙切齿道:“我当真没想到,这个包三文竟然如此吃里扒外,竟然和外人联手,连我都敢算计!”
“他人呢!让他滚出来!”
他一边愤怒大吼,一边看向人群,寻找着这个白眼狼的踪迹:“我要问问他,这些年我待他如何?他为何如此吃里扒外?他就没有良心吗?”
林枫见孙鹤琴寻找包三文的身影,缓缓道:“别找了……你找不到他的。”
“什么?”
“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你的小舅子包三文,死了。”
“什么!?死了?”
孙鹤琴满脸意外,他在牢内并不知晓此事。
林枫看向他:“就在本官来的当天,就在本官在大牢里向你问话的那段时间……他跌入河中溺亡了。”
孙鹤琴愣住了,听着包三文身死的事,他竟是不知道自己该是骂他死得好,还是该悲伤。
林枫看着沉默下来的孙鹤琴,道:“仵作无法确定他是不小心掉入河中,还是被人推下河的。”
“但本官通过调查得知,他在死前是被一个神秘人从府里叫出去的,然后没多久就死了……再加上本官对其的推断,认为他是第三者收买的人……”
孙鹤琴怔怔道:“所以不是意外,而是那个第三者见你来了,怕你从包三文身上查出什么来,直接杀人灭口了?”
林枫点了点头:“他不死,本官还没法确定自己对包三文的怀疑是否准确,可他一死……便足以验证本官的推测了。”
“那第三者固然灭了口,但却殊不知,反而因此让本官确定了心中的怀疑,确定了包三文绝对是知情者!”
孙鹤琴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说道:“既然第三者担心包三文说出去,为何之前不杀了包三文先灭口?”
林枫缓缓道:“包三文是既得利益者,有把柄在第三者手中,岂敢说出真相?而且你们的案子也没过去几个月,万一这个时候包三文死了,是否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第三者如此谨慎,可不希望徒生事端。”
“也就是本官来的突然,他不知道本官究竟发现了什么,心中不安,这才灭口包三文的。”
孙鹤琴点着头,终于明白了一切。
其他人也都跟着重重点头。
林枫的话很绕,是因为林枫必须对包三文是否是第三人收买的人,有一个确定的判断。
所以林枫从各个角度去分析,从逻辑去推断,最终基本上能确定包三文有问题。
最后,再有包三文恰到好处的死,反向验证了林枫的推断。
一切,已经明了。
周正忍不住抚掌道:“精彩!当真是太精彩了!林寺丞的推理环环相扣,十分精彩!那包三文果真包藏祸心!”
“可是……”
他话音一转,脸色又凝重了起来:“包三文已经死了,他这一死,岂不是又让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再度断了?”
“原本整个过程的所有人里,只有包三文才可能知晓第三者的身份,可这下好了……包三文死了,我们再度回到了原位,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啊。”
众人闻言,脸色也都沉重了起来。
孙鹤琴脸色难看道:“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就不能死的迟一点!”
蔡翁义满脸绝望:“好不容易找到了希望,可他却在昨天就已经死了……这个第三者究竟是谁,怎么什么事都能比我们更快一步!”
赵明路也皱起了眉头:“唯一知情者死了,这下麻烦了。”
他不由担忧的看向林枫。
众人也都心情沉重的看向林枫。
可这时,他们却发现林枫笑了,林枫远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沉重。
林枫看向周正,笑道:“谁告诉周刺史……包三文死了,线索就断了?”
周正愣了一下:“难道不是?”
林枫说道:“包三文的确死了,但线索可未必就断了。”
“不知道诸位还记不记得,在包三文的钱袋里,有一张纸。”
孙伏伽心中一动,道:“就是那封写有遗书二字的纸?”
“遗书?”
孙鹤琴一愣:“什么遗书?”
孙伏伽解释道:“我们在包三文的尸首上发现了一张被他小心保存的纸,纸张上的其他内容都已经被水给浸湿了,已经看不真切,只有最上面的两个大字能勉强认出,那两个字就是遗书。”
孙鹤琴皱眉道:“他为什么要写遗书?难道他是自尽的?”
林枫看着他:“可能吗?刚刚从你手中算计到了家产,你觉得他会有想要自尽的想法?”
孙鹤琴一怔,继而点头:“的确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那遗书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第三者要杀他,故意放到他钱袋里,要制造出他自尽的假象?”
孙伏伽摇头:“不会是这样,如果包三文是其他的死法,倒是还有这个可能,但落水溺亡,就绝不可能了……毕竟落水后,什么内容都辨认不出来了,也就是我们巧合的还能认出遗书两个字,否则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那是遗书。”
“如果第三者要制造包三文自尽的假象,就绝不可能会让包三文溺亡,至少也该是上吊之类的,不会让遗书辨认不出。”
赵明路重重点头,这个他可太有经验了。
毕竟周默就是被陆辰鹤制造的上吊假象。
孙鹤琴脑袋都要想炸了:“不是他想要自尽,也不是第三者将遗书塞进他身上的,那还能是怎么回事?”
他完全想不通了。
其他人也不明白包三文究竟想干什么。
林枫却是笑道:“这难道还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