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众人一愣。
林枫看向他们,道:“包三文没有自尽的想法,遗书也不是别人写的,那就只能是他自己写的!”
“可他不想自尽,又为何在活得好好的时候,要写一份遗书呢?”
赵十五茫然问道:“为何?”
林枫眯着眼睛,眸中闪烁着缕缕精芒,缓缓道:“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写遗书?”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的时候!”
“所以包三文也是这样的原因,他为什么会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候写下遗书?因为他担心自己会死!他怕自己会毫无预兆的去死!他怕自己没有机会留下话语!所以他提前写好了遗书,目的就是希望在自己死后,自己对后事的安排,其他人能知晓。”
孙伏伽闻言,眸光陡然一闪,他猛的看向林枫,道:“子德,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包三文对那第三者也害怕,他害怕被灭口?”
他怕被第三者灭口?
众人一听,忙看向林枫。
林枫微微点头:“那第三者手段如此恐怖,害人于无形之中,包三文与虎谋皮,如何不惧?”
“固然第三者按照约定,包三文活得好好的,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还顺利得到了家产。”
“可他内心必然还是有着担忧的,所以他才会在活得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写好了遗书,且贴身保管……因为他就怕如昨天一样,说死就死了。”
孙伏伽赞同点头,却又叹息道:“只可惜他没想到自己会溺亡,遗书也没人能看清楚了。”
周正也跟着叹息:“是啊!”
林枫却是没有任何的沮丧,他反而勾起嘴角,露出笑意:“固然遗书看不到了,可包三文的行为,却不是白做的,他终究给了我一个提示,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孙伏伽忙问道。
林枫眯着眼睛,道:“你们说……包三文都害怕的随身带着遗书了,那他会不会为了不让自己被灭口……而准备了一些什么呢?”
“比如说……”
林枫看向众人,缓缓道:“他会不会将关于第三者的线索与证据藏起来,用以威胁第三者,让第三者不敢轻易对他动手呢?”
听到林枫的话,众人猛的瞪大眼睛。
他们只觉得内心原本冰冷下去的鲜血,仿佛瞬间热了起来。
这就仿佛是无尽阴云的天空上,突然有一缕阳光穿透而出!
赵十五连忙道:“义父,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包三文他,他难道留下了线索,指向第三者的线索?”
众人都紧张又期待的看着林枫。
林枫笑道:“本官想,对于一个随时都担心自己会死的人,做些准备,用以确保自己不会轻易被杀,应该没什么值得意外的吧?”
周正皱眉道:“可他还是死了!”
林枫说道:“当时本官到的突然,你们没有任何人提前得到过本官要来的消息,所以想必那第三者也肯定毫无准备。”
“故此,在突如其来的危机到来之时,他想到的就是第一时间灭口,消灭隐患……这种情况下,也许包三文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自己藏匿了证据……就直接被灭了口了。”
众人想了想,旋即都点着头。
林枫说的确实有理。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性。
包三文既然怕死,既然怀疑自己可能会被灭口,怎么可能不做准备?而林枫到的突然,第三者慌忙之下杀人,包三文当真可能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周正看向林枫,道:“既如此,本官立即派人去孙府查探!”
“不必了!”
林枫摇了摇头。
周正疑惑看向林枫。
就听林枫缓缓道:“本官有了这样的推测,就拜托孙郎中去做了……毕竟本官也担心再一次被第三者提前一步,就如提前灭口包三文一样,若是将包三文留下的线索也给抹灭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孙郎中……”
周正一听,忙看向孙伏伽。
孙伏伽点了点头:“昨天从蛇山回去时,林寺丞就让本官派人夜探孙鹤琴的府邸了,重点在孙鹤琴的书房内搜寻。”
孙鹤琴一愣:“我的书房?”
林枫微微点头,道:“本官问过你的夫人,你夫人说包三文这段时间只要回府,就会一头扎进书房内……所以本官推测,如果真的有能够威胁第三者,让第三者不敢轻易对他动手的东西,那这东西就应该在书房内。”
孙鹤琴点了点头,他忙问道:“那最后找到了吗?”
周正等人也都紧张的看向林枫。
然后……他们就见林枫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
林枫看向孙鹤琴,道:“还记得你藏匿蔡翁义书信的地方吗?”
孙鹤琴一怔,道:“难道!?”
林枫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藏匿蔡翁义书信的地方……不出意外,之所以衙役们找不到你藏匿的那封书信,就是被第三者要求,让包三文将其毁了,而包三文认为那里已经被人搜过了,反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故此就将真正能够威胁到第三者的东西,放在了那里。”
还未等孙鹤琴说什么,蔡翁义忽然皱起眉头,道:“什么书信?我从来没给孙鹤琴写过什么信!”
“什么?”孙鹤琴一愣:“不是你写的?”
林枫笑了笑,毫无任何意外:“当然不是蔡翁义写的,如果是蔡翁义所写,第三者何必让包三文将其毁了呢?”
“若是有这封信在,不是更能当成铁证,证明你与蔡翁义勾结了?”
孙鹤琴懵了:“不是他写的,那是谁写的?”
林枫眯了眯眼睛,看向周正:“周刺史觉得呢?”
周正眉头紧皱,摇了摇头:“本官猜不出来。”
林枫笑道:“包三文是为第三者做事的,那就很明显……包三文拿出来的这封不是蔡翁义所写的信,只能是第三者让人写的。”
“而仿照蔡翁义的字迹,即便模仿的再像,也还是有被发现问题的可能,所以为了避免意外发生,谨慎的第三者直接让包三文将伪造的信给毁了。”
孙鹤琴恍然点头,道:“怪不得周刺史他们后来去找没有找到,原来是被包三文给毁了!”
“虽然我说是毁了,但也不是真的毁了!”
“什么?”
林枫看向他,笑道:“你都知道要留下这封信,免得蔡翁义反悔呢……包三文与虎谋皮,岂会不留个心眼?”
孙鹤琴一愣:“难道!?”
林枫点头:“没错,第三者让包三文毁掉,可包三文却也偷偷的藏了起来……并且不仅是这封假的蔡翁义的信,还有包三文自己亲笔所写的……关于那第三者身份,以及第三者让他做了所有事的详细经过!”
林枫举着手中的信,道:“一切真相,都在这里!”
众人视线刷的一下,顿时齐齐落在了林枫手中的信封上。
蔡翁义忙说道:“是谁!?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狗贼究竟是谁!?”
孙鹤琴也忙道:“这个第三者究竟是谁?”
所有人都无比好奇的看着林枫。
然后就见林枫目光看向周正,意味深长道:“周刺史,你觉得包三文信里所写的第三者,会是谁呢?”
周正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难看:“本官怎么会知道!”
林枫笑了笑,缓缓道:“可不巧……这封信里所写的名字,正是——”
林枫看着周正,一字一顿道:“周刺史你啊!”
刷!
林枫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所有人目光陡然一凝。
他们瞳孔骤缩。
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与惊骇震惊的表情。
他们视线齐刷刷落在了周正的身上,表情都要凝固了。
“周……周……周刺史!?”孙鹤琴瞪大眼睛,都震惊的结巴了:“是你!第三者是你!?”
蔡翁义也死死盯着周正,不敢置信道:“周刺史,怎么会是你……我从未得罪过你吧?”
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也都一样的震惊震骇,不敢置信。
周正听着他们的话,双眼与林枫目光相交,出乎众人预料,他脸色却没有任何不变,仍旧十分冷静,道:“本官记起来了,有一次包三文作恶,曾被本官给惩罚过,包三文因此记恨本官,所以他那什么书信,很可能是故意陷害本官!”
他看着林枫,右手转着铁球,那颗带着‘周’字的铁球不断旋转,他神色不变道:“林寺丞,你可不能相信包三文的一面之词啊……”
周正的冷静,让众人一愣。
他真的太冷静,太淡定了。
那样子,完全不像是被戳穿心底秘密的样子。
他说包三文嫉恨他,所以因此诬陷他……
这,真的吗?
众人都看向林枫。
风吹起,林枫一袭青衫猎猎作响。
他轻轻扶正幞头,看着眼前无比冷静的周正,笑道:“周刺史如此冷静,是因为你每次见到包三文时,都是亲自和他见面,所以没有留下任何书信,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吧?”
“故此你根本就不怕包三文的信,因为即便你再有嫌疑,包三文也不会有铁证的,是吗?”
周正冷笑道:“林寺丞这话好像认定这一切都是本官所做的了?可本官并未做这件事,包三文没有证据,不是天经地义?”
眼前的周正,比林枫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犯人,都要冷静。
哪怕林枫在说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的神色都没有起丝毫波澜。
林枫看着周正,心中十分感慨,说道:“包三文的确没有铁证,本官的一切推断,也都没有证据证明这个人是你……但。”
他话音忽然一转,林枫看向周正,冷笑道:“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即便你再谨慎,可有些意外,也不是你足够谨慎就能避免发生的!”
“周刺史,你真的觉得你没有留下证据吗?”
“你真的觉得那一天,你在这蛇山之上,就一丁点的证据都没有留下吗?”
“你难道忘记在那一天,你丢了什么东西了吗?”
周正听到林枫的话,毫不畏惧,冷笑道:“本官就没有做这件事,怎么会有证据留下——”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见林枫的视线,瞄向了自己的右手。
忽然间,他话音戛然而停。
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波澜的眸子,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的看向林枫。
只见被穿过树叶间隙落下的阳光照耀的林枫,在这一刻有些刺眼,林枫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派出了那么多人寻找,都没有找到,我不过一天时间,也不可能找到。”
“但很可惜,我这个人最擅长的事就是找东西了!”
林枫看向眼前的尸首:“连被你藏在这棵绿李幼苗下的尸首我都能找到……那么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