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于江东山越作乱,要安抚山越,怎么安抚?
养着他们、供着他们,那不就不作乱了?
可养着,似乎也要钱哪!
…还是陆逊,陆家不差钱。
所以,整个东吴,谁去打山越,最后都灰溜溜的回来,唯独陆逊不仅凯旋,而且还招降了一万山越兵。
历史上…白衣渡江,就是这一万山越兵完成的。
如此一个陆逊,如此一个陆家族长,孙权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会不扶持他呢?
一路走来,陆逊最清楚他的不易。
他隐忍,他为了身份、地位…与仇人摒弃前嫌,娶仇人的女儿为妻,改名陆逊表忠。
苦心经营十数载…
他陆逊做的这一切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追到最高,去做那东吴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去做那开局一张牌,联营整个牌堆的陆逊陆神么?
也正是因此,当他听到夫人提及,是替东吴去探探这商贾的口风,陆逊才会下意识本能的打断。
不是东吴,是陆家军,是他陆逊自己!
陆逊是自私的,他只爱他自己!
夫妻之间,表面上的恩爱,是因为内心中的隐忍。
夜夜与仇人之女同塌而眠,谁能体会到陆逊这些年,内心中的苦楚与无奈。
现在…
孙权逍遥津大败,那些江东的勇武之士都丧了胆,如今正是他陆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感觉,他就要触碰到那可望而不可即的“江东兵马大都督”的位置了。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让陆家军更能打,让那些他养着的山越人配备上最精良、最克制北方骑兵的军械,然后…不鸣则已,一鸣冲天,把东吴在逍遥津失去的,统统夺回来!
只有这样,他的威望才能再次冲天!
只有这样,他的牌…才会连营不灭!
“伯言,怎么了?”
就在这时,孙茹咬着唇,连忙询问陆逊,言语间竟有些怯。
他感觉今天的陆逊有些奇怪。
呼…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陆逊将他的野心与自私迅速的收敛,他又变回了那个疼爱妻子的丈夫。
“我刚刚是太激动了…”
陆逊的声音中带着歉意。
听到他声音的和缓,注意到他身上那“烈火雄炎”的气息渐渐的消散。
孙茹这才靠近了陆逊一步,“以往伯言不这样的…这些军械,伯言就这般势在必得么!”
呼…
陆逊再度轻呼口气,收敛心神,一丝不苟的说道。
“夫人难道还没看明白么?东吴就是个大染缸啊,在这大染缸里,你要么把别人染成你的颜色,要么就随波逐流,任凭被染成别人的颜色!”
陆逊声音压低,他沉吟道:“在东吴,只有越强才越能自保,周瑜、太史慈那凄惨的结局不就证明如此么?还有夫人的母亲、弟弟的归属亦是如此,为了家族,为了夫人能查明母亲与弟弟的真相,我陆逊不敢有一日的懈怠!”
“这些军械是一个机会,陆家并不缺钱,缺的是能克制北方骑兵的方法,只要能让陆家军打败张辽,将那逍遥津上,吴侯失去的夺回来,那…夫人又岂会见不到母亲与弟弟?陆家的威望,整个江东,又有谁能敌?所以,这次的行动,你、我不为东吴,为的只是是陆家,为的只有你、我!”
陆逊在劝导孙茹…利用大乔与孙绍劝导孙茹。
大乔与孙绍就是孙茹的软肋!
这一番话,也的确触动到了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孙茹抿着唇,“我会去接触下这商贾,不漏声色的试探下他们,探探他们的口风。”
“不用!”陆逊侃侃道:“又是倒卖军械,又特地挑这个时候,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又岂是一门心思卖给那关家小子的?”
“荆州四战之地,江陵城又是各方势力焦聚的中心地带,怕是这商贾一早就知道,这里布满了眼睛,不过是借那关麟之手引起哄抢,囤积居奇,哄抬价钱罢了…”
讲到这儿,陆逊将手搭在孙茹的肩上,“夫人见到他们直说来意即可,若是真的军火商人,规矩他们自然懂,不会问咱们买家是谁!”
听到这儿,孙茹重重点头,却还是再三确认,“伯言,你真的决定了么?用陆家的钱,而非东吴的…”
“决定了,只有这样才能帮你,才能帮陆家。”
陆逊回道,言语间还带着些许轻微的笑意。
他对这批军械,是志在必得。
而在东吴,其军事制度以“府兵制”为主,这“府兵制度”就类似于后世某岛国战国大名时期“国王与领主共治”。
谁的军队谁自己养;
要打仗了,谁的兵谁自己要出兵器、铠甲、粮草;
打赢了大家分利益,打输了平摊风险。
谁的兵马、钱粮、土地最多,谁的兵最能打,谁的官儿就最大,公平合理。
类似于此前太史慈实力最大,所以是藩属!
甘宁虽然勇武,但实力不行,所以只能当猛将,这中间地位的差距大着呢。
而陆逊,他是要做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都督”位置的。
他的野心与自私,注定他是要以掌控东吴为目的的…
那么,他就必须让他的兵,变成最能打的那支!
“好…”孙茹目光幽幽,再一次感受到了夫君的“关怀”,这让她的身姿显现出了几缕柔婉之态。
她抿了抿嘴唇,迎上陆逊的目光,“伯言,你等我好消息!”
…
…
四十岁的史火龙,他的唇边有两道很深的口鼻文,这让他有一种天然的“拒人于千里”的感觉。
不过,糜芳将一杯清香纯冽的酒端到他的面前时,那所谓的“拒人于千里”…登时化为乌有。
“哈哈哈哈…”
史火龙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他朝糜芳道:“糜太守怎知,俺就好这口!”
糜芳闻言,也“哈哈哈哈”的爽然大笑。
旋即拍拍手,那娇媚的舞姬从两侧缓缓而出,莲步轻移,一个个扭动着动人的身姿,迎合着此间的柔美乐章,翩跹起舞。
此处,江陵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
也是糜芳特地请史火龙、游坦之赴宴的地方。
游坦之没来,倒是史火龙,瞅着眼前的那身姿轻盈的美人起舞,又一樽接一樽的饮着美酒,哪里还有半点“拒人千里”之态,笑的已是合不拢嘴。
“人言士、农、工、商,我们这些走江湖的,是最被人看不起的…糜太守如此安排,在下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史火龙一副感激的模样。
糜芳却连忙摆手,借着酒意,他坐到史火龙身旁,拉着史火龙的手,“史老弟说的是这士、农、工、商…家兄,也就是俺哥,他给俺讲过…”
糜芳刻意用“俺”字,就是要与史火龙拉近距离。
史火龙这商贾,还有他口中的那位主人,糜芳是太有兴趣了。
除此之外,还有关公交代的任务,他是来聊那批军火的。
“这士、农、工、商,是《管子》中的,他说这‘士农工商’四民者,乃国之石民也。”糜芳一挥手,“依俺看,这管仲除了会放屁外,什么都不会…他、他、他…他凭什么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又凭什么把咱们商贾放在最末位,也就是他死的早,否则…俺打死他!”
虽说是江陵太守…
可一系列的粗鄙之言从糜芳口中传出,配合上他那土、肥、圆的形象,竟丝毫没有违和。
说起来,这糜家两兄弟,大哥糜竺风度翩翩,博览群书,温文尔雅。
二弟糜芳打小就不喜欢读书,他唯独对钱,对生意感兴趣…
士、农、工、商!
他早就看管仲不顺眼了,今儿借着酒意,也是口吐真言。、
“哈哈哈哈…”史火龙只顾着大笑,“糜太守就是有文化,跟俺这种只会做生意的粗人不一样!俺就不知道啥是管子。”
糜芳的话涉及到史火龙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这不重要,糜芳把话题往军火上引。
“其实就是以前有个姓管的只会放屁,他把咱们商人排成最卑贱的,卑贱他个锤子…也不想想,当今诸侯林立,若是没有咱们这些做军火生意的,这些诸侯打什么?怎么打?难道,真要拿拳头往上抡哪?那不是笑掉大牙了?”
唔…
史火龙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些许深意。
他眨巴了下眼睛问糜芳。
“糜太守也做军火生意!”
这个…
糜芳微微一怔,他很快回过神儿来。
这事儿…虽然不能让关羽知道,可告诉下身为“同行”的史火龙也没什么。
“略懂…其实,我就是小打小闹,略懂而已!”
还小打小闹…
历史上,就是因为糜芳、傅士仁倒卖军辎、军械,贪腐军粮…导致凑不齐北伐之军辎、军粮。
于是,为了遮掩罪证,一把火烧了装军械的库房,这才导致关羽勃然大怒,扬言北伐回来就收拾糜芳。
可糜芳身为刘备的小舅子,昔日糜家又是最早一批投靠刘备的,这层身份,再加上过往功勋,按理说…关羽说归说,他糜芳的日子照样过,有恃无恐!
关羽再横?还真敢砍了他不成?
可偏偏,转折发生在水淹七军后。
关羽太能打了,能打到…让刘备直接赐予他“假节钺”。
这假节钺就相当于可以代表刘备去做事儿!
同样,这假节钺,再深入一点儿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