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
…
…
天空中一轮朗月在长沙城楼上泄下芳华…
长沙的夜格外的寂静。
城楼之上,廖化迅速的将信笺塞入了信鸽的腿上,他亲手将信鸽放飞。
看着信鸽翱翔于天际,廖化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口中不住的催促。
“快点,飞快点。”
到后来,他的眉毛紧紧的竖起,一张脸写满了“间不容发”四个大字。
呼…
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呼气。
廖化抹了把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
他颤巍巍的开口:
“千万不要是…不要是,也不能是乌鸦嘴啊!”
这一刻,他不愿意相信四公子是神机妙算,他更不希望,四公子关麟是一语成谶!
作为关羽的主薄,廖化太明白不过了。
那些船是关家军之所以能在“涨水期”纵横襄樊的关键,是全部的身价。
烧了…局势就变了
风向也就变了!
“四公子,我廖化求求你…不能是乌鸦嘴!不能是乌鸦嘴,求求了!”
…
…
第169章 船要烧,弩要夺,局势间不容发
月上眉梢,长夜漫漫。
客栈的一处雅间,温黄的油灯下,诸葛瑾正在写信,他越写越急,最后用笔时,特地加重了手劲儿。
待得写完,他展开看了一遍,旋即迅速的将信交给等候在此的仆从。
特地嘱咐。
“此信笺务必即刻传入吴侯手中,干系重大!”
“唯!”信使不敢怠慢迅速的收好了信,当即就退出了房间。
倒是门外的诸葛恪将这一幕悉数尽收眼底。
待得信使走后,他迈入父亲的房间,“父亲,是写给吴侯的吧?”
诸葛瑾知道瞒不过这个聪慧的儿子,点了点头。
“这对于东吴,是个破局的机会!我没理由放过这个机会。”
“是啊!”诸葛恪附和道:“关四公子如此欺压良善,吴侯尽起荆州资源,推波助澜,结果只会有两个,要么关羽威望尽失,民怨四起,要么…此前保全长沙的功勋关麟,将受到其父的重重惩罚,无论是哪一点,都对东吴大有裨益。”
诸葛瑾并不意外儿子能如此通透。
他只是抬起眼眸,深深的望向诸葛恪。
“我倒是好奇,你会怎么做?”
诸葛瑾用的是“我”、“你”这样生涩,且富有距离感的辞藻。
而非此前的:“父”、“子”!
“我打算去见关麟。”诸葛恪恭恭敬敬的朝诸葛瑾一拱手,“父亲教导的是,人一旦确定了立场,就不该朝秦暮楚,两面三刀,既孩儿终将是二叔的儿子,那此番…关四公子如此胡闹,孩儿就不能坐视不理!孩儿必须阻止他。”
这一番话,让诸葛瑾不由得吃了一惊。
可很快,这一抹惊诧就被更大的欣慰所取代。
诸葛瑾惊的是,儿子竟会选择去见这关麟,去说服他,阻止他,去真真切切的用行动,站在蜀汉的一边。
喜的是,儿子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那么…他未来的路,就彻底宽敞了起来。
当然,这也预示着…他们父子的羁绊将被彻底剪断。
呵呵…
苦笑一阵,诸葛瑾皱起眉头,感慨道:“不曾想,于这长沙郡中,我却是要与你博弈一番。”
言及此处,诸葛瑾问诸葛恪,“吾儿觉得,能劝的了那关麟么?”
诸葛恪语气笃定,“孩儿要么不出马,要么就一定会劝的了这关麟,让他悬崖勒马!保全关公的威严,也保全这荆州的人心。”
“好!”诸葛瑾心情像是有些激奋,但情绪没有那么外露,只沉着。
他的语气还算比较平稳。
“那我就遥祝恪儿你,立下这赴蜀后的第一功!让你父亲刮目相看。”
这里的“你父亲”指代的已经不是他诸葛瑾,而是诸葛亮。
话说到这里,他似有些不忍明言般停顿了下来,但诸葛恪已经很清楚父亲的决议。
诸葛恪最后拱手,“孩儿也希望父亲不要留手,全力以赴!”
这番话脱口,诸葛恪退出了此间屋舍。
可临关门时,他悲痛的看到那颓然瘫倒在榻上的父亲,父亲的眼眶处,那泪珠终于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
诸葛恪抿着唇,他转身毅然决然的去了。
他知道,这一去后,诸葛瑾再不是他的父亲,他也再不是诸葛瑾的儿子。
这一切的羁绊,终在这个夜晚悉数切断。
暗夜如磐,诸葛恪对着诸葛瑾的屋子处叩了首,一连三叩。
他轻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言及此处,他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上柳梢头,一时间,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何方?
但他知道…
伯父诸葛瑾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家”!
别了,父亲!
再会,大伯!
…
…
翌日一早,关麟罕见的没有睡到日上三竿。
张星彩照例在院落中练着枪法,一副巾帼女将的既视感。
张飞在西牢狱憋久了,也饶有兴致的出来遛个弯儿。
看到关麟,本想去聊两句,却见得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是瞅着张星彩练枪,可双目却是空洞无神。
“咋啦?没睡醒啊?”张飞当先问道。
“噢…”关麟这才将思绪从九霄云外收回,他好奇的问张飞,“张三叔?如果是你,带兵驻扎在江夏敌军的军寨附近,突然有人告诉你…后方的战船就要被烧了,你会信么?”
“那俺得看消息的来源了…”张飞一本正经的回答,“若是消息来源可靠,俺自然会信,可若是…比如是你这小子,空口无凭,随口一句,俺才不信呢!”
这…
张飞的话无疑让关麟的心情更添得了一片阴霾。
倒不是特别担心老爹…
关麟担心的是那两百多艘船!
张飞却是定定的看着关麟,“你问这干嘛?当务之急,你不该问那两个小子背下来几卷书嘛!”
“背书不是目的。”关麟沉吟道:“得让他们去悟…得能从这些方剂、医理的脉络中…感悟出点儿什么,否则…就是全背出来了也是枉然。”
这个…
张飞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像这俩小子,昨夜还真有些顿悟,正打算开口。
却见糜阳匆匆赶来。
看到张飞也在,连忙行礼,“见过四公子,见过张三爷。”
关麟摆摆手,“何事?”
糜阳说,“外面,有个奇怪的人,从昨夜就守在驿馆的门前,说是求见公子!”
“奇怪的人?”关麟愣了一下,目带询问的看着糜阳。
“这人年龄也不大,十四、五岁,样子虽胖,却是颇为激灵。守卫的部曲让他递上名帖,他却没有名帖,只说…就是苦等也要把四公子等出来。部曲们还以为他是讨饭的,就拿出一些饭食给他,可他吃了饭食,却依旧不走,还说这样更好,省的去吃饭时,错过了四公子。”
嘿…
关麟听得目瞪口呆。
关麟尤记得,黄承彦当初就是为了讨鞋,每天守在关府门前,逢人就说关四公子把他的鞋弄丢了。
无可奈何,关麟只能出面去解决这问题。
敢情,这回是个“青春版”的黄承彦哪!
“走,去看看!”
于是,糜阳就带着关麟往门外去。
张飞与张星彩听到这“奇怪的人”,也是心存好奇,纷纷跟了出去。
遥遥可见,驿馆的门外一干部曲森然伫立,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甚至,就连脸上那轻微的菜色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显而易见,自从跟了关麟,他们的伙食极佳,就如关麟讲述的那般。
顿顿能吃上肉。
这等日子,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中上等”的生活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