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应证之下,那这…就是真的了!
总算,关羽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头那久久提起的大石头一下子安然落地。
“好啊,好啊…”
语气和缓且极是沉重、厚重!
乃至于关羽的眼眸中,不自禁的被晶莹的泪珠萦绕。
关羽一辈子就没哭过几次,可此情此景,让他根本抑制不住。
人就是这样,许多时候,一个东西在你看来唾手可得时,往往不去珍惜。
可一旦失去,却又追悔莫及!
倘若这两百一十五艘战船被焚毁,那关羽一定会悲痛万分,连带着还有无穷的愧疚与歉意,以及对他自己军事能力产生巨大的质疑。
也正因为如此,当知晓这批战船保住了的那一刻。
究是铁骨铮铮如关羽,也不由得感动、感伤。
呼…
又是一口浊气呼出。
关羽那丹凤眼再度开阖,他仿佛刹那间就看到了局势的变幻,目之所及,一眼万年。
是啊…
如今的局势下。
文聘一死,江夏北境的收服,不再是幻想。
战船保住,那北伐第二战场的开拓,也照进现实。
不夸张的讲,大兄与诸葛军师那‘隆中对’的构想,如今是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如果放在几个时辰以前,关羽根本无法想象。
可现在…
他却不得不正视这么一个事实。
是糜芳…
这个他曾经十分鄙视的人,他认为贪财好利,一无是处的人,却是他立下了最大的一份功劳。
守住伏虎山谷口,保住二百一十五艘战船,这比他关羽斩下文聘的功劳还要大,要大上十倍!
“诶哟!”
就在这时,糜芳像是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看到了文聘。
不,准确的说,不是文聘,而是文聘的脑袋,如今还被插在青龙偃月刀上。
糜芳自然认得文聘。
当年…刘备携民渡江时,就是这文聘与曹纯在屁股后面一阵突突突。
都给糜芳突突出“阴影”了
再加上昨晚,那火矢如流星般砸落,差点就要被烤熟的糜芳…他已经日了文聘无数次的先人了。
这张脸,就是化成灰,糜芳也认得。
可万万想不到,他的仇人,如今已经没了,且脑袋已经被割下来了,就插在青龙刀的锋芒初,还依稀向外滴血。
也就是说,昨晚…
“咕咚”一声,糜芳不由得咽下一口吐沫。
冷静下来的他开始去琢磨这件事儿。
乖乖的,文聘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文聘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很明显,是这文聘昨夜烧船不成,回来的路上被云长给劈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人头,他糜芳应该也有功劳吧?
这不得领个重重的“助攻”么?
“云长…这文聘被你劈了呀!”糜芳连忙问道。
这话问出,关羽微微抬手,轻轻的抚了下额头,这才意识到,昨晚他太狂暴。
他以为战船被焚,故而急怒之下,一刀把文聘的脑袋割下来!
那时候自是如此。
可现在想想,这文聘的死,多少带着点“冤枉”与巧合!
若关羽提前知道船并未被焚毁,他或许就不会如此急怒,更不会孤注一掷般的单骑杀戮;
甚至,为了早些赶到那边的战船处,关羽势必不会与文聘恋战。
总总因素之下,文聘很有可能就逃过这一劫。
不过现在嘛…
看着文聘的尸首。
“呵呵…”关羽苦笑一声,淡淡的道:“还真是巧了呀。”
其实糜芳是想讨个助攻的…
不曾想,关羽一声感慨过后,却当先转移了话题。
他问道:“子方如何会来这伏虎山?这些偏厢车,子方又是何处寻来?”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糜芳挠了挠头,“这就要从廖化传回的那封信,云旗说出的那番话,做出那一则提醒说起了…”
噢…
关羽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也看到了云旗的那番话?”
其实…糜芳解释到这里,关羽就全懂了。
正因为懂了…
关羽不由得感慨啊。
感慨老天爷待他关羽不薄呀!
是啊,有云旗这么个‘逆子’,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送来这么一份‘间不容发’又‘弥足珍贵’的提醒。
关羽感谢老天爷。
也感谢自己,感谢糜芳。
总归,这次他关羽没有沦为云旗这臭小子的笑柄了。
“哈哈…”
想到这里,关羽莫名的笑出声来。
迎着朝阳,迎着那万片霞光,这笑声爽然如晨光,如浩然正气,能驱散一切的邪魔歪道、鬼魅伎俩。
仿佛,他关羽心中,那一抹正道的光,正在不断的发亮!
而这道光,终将铺满在曹魏统治下‘寂暗’的中原大地之上!
…
…
“汝颖多奇士。”
这五个字,几乎是汉末、魏晋之际人们的共识。
众所周知,曹魏的扬帆起航,与颍川才俊的帮助干系极大。
最大帮助的三个家族,分别是颍川郡颍阴县的荀、荀攸;
颍川郡阳翟县的郭嘉;
颍川郡长社县的钟繇。
那么,除了这三个家族之外,颍川其实还有四大名士。
号曰辛、陈、杜、赵!
辛是辛毗,陈是陈群,杜是杜袭,其中的赵,便是颍川阳翟人…如今襄樊最后的守将、最后的尊严赵俨!
此刻的襄阳城,曹仁的房间内光线幽暗,曹仁安静的躺在床上,医官再度为他灌下药后就徐徐退出了。
赵俨独自一人,摘掉了那橘黄色的头巾,身着便服,缓缓走到曹仁的身前。
“子孝将军哪…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他显得异乎寻常的担忧与恐惧。
像是预感到会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一般。
门外猛地吹来一阵风,是相府参军傅巽(xun),灯光摇曳,赵俨连忙用身子挡在了曹仁的身前,避免他再度着凉。
说起来,这位傅巽也是一个人才,起初是刘表的座上宾客,因为曹操南下时,劝说刘琮归顺曹操,特授相府参军,册封关内侯。
本是在相府中协助曹操处理一些政务,可如今战情吃紧被派往襄樊相助曹仁。
只是没曾想,他人是来了,可曹仁却晕厥了。
如今硕大的襄阳城,千斤的担子,仅仅靠满宠、文聘、赵俨、吕常、牛金还有他傅巽六个人抗着。
看到赵俨在曹仁的床榻前,傅巽叹了口气,“赵将军又来看子孝将军么?”
“是啊,我多希望子孝将军能醒来呀,如今的襄樊局势…”
赵俨一句话说到这里,突的感伤了起来,他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是个通透的人,是个眼界更宽广的人。
可一些事儿,没有结论之前,他觉得…他不该点破。
不是谁都愿意当乌鸦嘴。
傅巽问道:“赵将军还在担忧文聘、满宠、吕常、牛金四位将军么?似乎…奇袭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呀!”
傅巽记得就在此前,满宠提出奇袭关家军军寨、劫掠军械的计划时,众皆磨刀霍霍,唯独赵俨极力反对。
最终,满宠代替赵俨去夜袭,整个议论也是不欢而散。
“唉…”赵俨长长的叹出口气,“我倒是希望是我多心了,而非满府君大意轻敌。”
就在这时。
“急报,急报!”
遥遥能听到清脆的马蹄声行驶在衙署的门前。
马上的斥候迅速的翻身下马,在侍卫的带领下,第一时间行至赵俨的面前,行至曹仁将军昏睡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