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和风送暖。
日光下,坊市上三五成群,十分热闹,唯独貂蝉踽踽而行,他在官署外站了好一刻,最终才抿着唇,松开了那紧咬的牙齿,踏上了归程。
反倒是就在这时…
一名信使匆匆而来。
他的手中握着信鸽,信鸽的脚上还有未拆下来的信笺,他大声问。
“廖主薄何在?”
“关公急件…廖主薄何在?”
听着信使的口气,十万火急。
有侍卫当即指引信使进入廖化所在的阁屋中。
仅仅刹那之间…
阁屋中爆发出了惊天的呼喊。
“什么?如此大捷?如此大捷!”
廖化惊呼出声,他一双瞳孔瞪得硕大,几欲爆裂而出。
他顾不得穿回刚刚脱掉的衣衫,随手抓了件披风,就往外赶…
方才从西牢狱来,又急冲冲的往西牢狱去!
出大事儿了!
粗大事儿了!
廖化必须第一时间,把这封来自江夏的急件报送给关四公子…
当然,廖化此刻的心情激动到无法自己。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关四公子这预言神了呀,关四公子这‘逆子’是…是要逆天哪!』
只是,张仲景的两名弟子都出狱了,这时候的关麟早就不在西牢狱了。
张星彩正陪着他,回驿馆去。
按照关麟的计划,他该给那位年轻的“琅琊少年”好好的上一课。
正所谓:
琅琊少年诸葛恪,砸死一个是一个!
…
…
第181章 一口气在就不能退缩,当敬医圣
木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琅琊少年诸葛恪自打从井里被捞出了后,就焦虑不安的负手在书房踱步,他的手中握着那一篇关麟撰写的《原道》。
他几次经过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又“唉”的作叹,退了回来。
糜阳走了进来,告诉他,“别叹了,公子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诸葛恪的眸子里突然放光。
不多时,关麟已经踏步走入,他看了诸葛恪一眼,旋即示意让他坐下。
一方案几,两人分别跪坐两旁。
说起来,这还是关麟与诸葛恪,这一对年龄相仿的少年,第一次这般正式的会晤。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浴室内,坦诚相见。
第二次,则是诸葛恪暴走,闯进来的。
自有部曲为关麟倒上了茶,关麟提起茶盏,一边轻轻的吹,一边问。
“听糜阳说你悟了?”
“悟了一点!”
“说来听听。”
“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么…一切事物都不应该太早去下定论,包括关四公子的善与恶!”
“就这?”关麟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似是抹去满目浮华,又似是对诸葛恪的感悟有些失望。
而关麟的与诸葛恪的对话极快,就像是快问快答一般,完全不给诸葛恪太多思考的时间。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诸葛恪反问。
关麟又摇头,“那不还是坐井观天的意思嘛?”
这下,倒是难到诸葛恪了,他略微思索,方才张口:“我知道了,是偏见!”
“偏见的产生必然有其土壤,在消灭偏见的同时,一定要保留好一个更完善美好的主干,而不是用一个偏见取代另一个偏见,更不是消灭了偏见的同时却不照顾土壤,使得土壤爆发产生更大问题!”
呃…
诸葛恪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关麟都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诸葛恪还洋洋自得,“我说对了吧?”
“你说对了个锤子!”关麟当即反驳,他指着门外的一口缸大声道:“我且问你,如果一个三岁的小孩儿不慎掉入了那口大缸里?会如何救?”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诸葛恪微微思虑,旋即道:“我会往里添水,或者放石头,然后借助水的浮力,小儿自然就会浮出水缸。”
呵呵…
听到这儿,关麟就“呵呵”了。
『这不是乌鸦喝水嘛!』
他冷笑道:“希望那小孩儿浮出水面之前没有被你呛死!或者被你砸死!”
这…
诸葛恪一愣。
关麟见糜阳也在,索性也把这个问题抛给他,“糜公子,你来说说看。”
糜阳本是关注着这边的对话。
可没想到,冷不丁这个问题会抛给了自己,当即…他就从数学的角度解答道:“我能想到的就是在缸口支起三块儿木板,组成一个三角,我可以蹲在三块儿木板上,将这小孩儿捞出!”
果然…
不出关麟的意料,糜阳的解答永远离不开数学。
该死的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关麟“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旋即道:“也不好,万一附近没有木板?这题又要如何解决。”
这…
糜阳也沉默了,一时间,糜阳与诸葛恪都抬起眼,眼巴巴的望向关麟,企盼听到他口中的答案。
千呼万唤,关麟终于开口:“如果是我,我直接拿块儿石头把这缸给砸了,如此…立刻就能将其中的小儿解救出来。”
『啊…』
糜阳与诸葛恪俱是一惊,不可思议的望向关麟,可仔细想想,似乎…这的确是最快捷,也是最优解。
可问题来了…为何,他们就没有想到呢?
特别是诸葛恪,他感觉…他与关麟之间,好像是搁着一层什么,这一层东西让他像是永远到不了关麟的那个“高度”与“站位”!
关麟的话还在继续,“我砸缸是为了救人,可若是你们看不到缸中有小孩儿,那定然会怪我,会误解我,会说我故意损坏这口缸,推波助澜之下,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不就出来了么?可事实上,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的本心是什么?我只是为了救人!”
关麟这番话是将他救张仲景的行为,比喻成“砸缸”救人。
而关麟要向诸葛恪、向糜阳讲述的还远不止这些。
“可…你们不妨想想,为何…你们就想不到砸缸救人呢?为何你们就总是想保全那口缸呢?还有,你们心中无法舍弃的这口缸,它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儿,关麟的眼眸再度望向诸葛恪。
“想通了这个,你就真正的看懂了这篇‘原道’,你的想法与行为也会与众不同!”
这…
为何想不到呢?
为何非要保全那口缸呢?
这口心中的缸究竟是什么?
如此灵魂三问。
诸葛恪与糜阳不由得凝眉,他俩彼此互视,可从对方眼中看到的是茫然,是茫然,还是茫然。
关麟却伸了个懒腰,“你们继续品,细品…我得去补个觉了。”
说到这儿,关麟不忘朝张星彩嘱咐,“星彩姐,若是你爹那边儿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着话…
关麟就要往屋里走。
却在这时…一道嘹亮、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四公子,四公子!”
关麟寻声望去。
是廖化!
关麟登时就有些意外,刚刚不是才见过么?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隔着老远,只听得廖化大喊道。
“关公急件,四公子…四公子神算定荆州!”
此言一出…
诸葛恪一怔,糜阳一怔,唯独关麟…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瞳,心里嘀咕着。
『这是,那批船保住了吧?老爹行了一把呀!』
『可‘四公子神算定荆州’?这话…可不像老爹的口吻哪!』
…
…
长沙郡,捞刀河畔,罗汉庄旁。
貂蝉赶回这里时,已经是日落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