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巨大压力之下,释然的笑。
待得笑声落下,刘备就要下令…
“主公…”诸葛亮却连忙道:“主公,松懈也不再这一两日,需知,曹操深谙兵法之道,所谓兵者诡道也,今日他方才撤离,为防其有诈,不妨再观察一、两日…若一、两日曹军并无动向,那再撤去防护,松弛一番也不迟,相信将士们都能够理解。”
这话脱口…刘备微微顿了一下,像是稍稍思索。
旋即,颔首支持。
“孔明的话在理。”
刘备对诸葛亮的态度,是与法正截然不同,是那种对师傅一般尊重的态度。
但凡诸葛亮提议的,刘备无不遵从。
之后,又议论了一会儿有关曹操退军之事的细节,早上的议会便散去。
众文武走出左将军府时,整个大街上,尽皆欢声一片…
“曹操退了,曹操退了”
“蜀中保住了,蜀中保住了”
“总算不用再…再遭逢作战了。”
“那么…不打仗后,这物价是不是就能降下来一些呢?”
有百姓,也有兵士,更有大大小小的许多官员,一些人由衷的呼喊…
一些人则是怀揣着对物价稳定的期翼。
成都百姓…太渴望安定了,在民族内部的争斗上,他们真的并不热衷。
而这些,一句句传入法正的耳畔。
听到这些,他也吁出一口长气。
法正的压力比所有人都大…
刘备是他一手操持引入蜀中的,他绝不能接受曹操将他好不容易谋得的一切,悉数夺回。
恰恰,如今这个时间点。
无论怎么打,刘备都不会是曹操的对手!
这段时间,法正顶着巨大的心里压力。
甚至有两次在处理军务时直接晕厥了过去,还好副官发现的急时,将他救了回来。
请大夫看过之后,只说他是心理压力太大。
法正还特别叮嘱不要将他晕厥的事儿告诉刘备,以免这位“好基友”的担心。
事实上,他什么病,他爹怎么死的,法正太清楚不过了。
可…
人这一辈子能找到几个“臭味相投”的好基友,能几次与好基友一道并肩作战?
为了好基友,他法正一定要用这“残存”的身体与意志坚持下去。
『接下来就是蜀中难题了!』
『有孔明在,这些…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怎样。
法正突觉心跳加快…
他连忙左右环顾,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迅速的小跑着上了马车,吩咐马夫,“先回府…快,要快,也…也请李大夫来!”
法正始终不愿意告诉刘备,他病情的真相,更不愿意告诉刘备他法正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法正担心,一旦告诉了刘备他的病情,刘备出于对他身体的保护,就再不敢委派给他太多、太难的事儿了。
那样,他还如何帮到这个好基友?
他还如何帮好基友克复中原?
『玄德,玄德!』
这边厢,法正在马车中幽幽的叹息。
那边厢,议会散去,诸葛亮本也要离席,却被刘备喊住。
“孔明还没告诉我,那第三道考题,云旗的答案是什么?”
前面两道考题,云旗回答的如此精辟,正是因此,这第三道,刘备是望眼欲穿那。
只是,诸葛亮露出了一丝为难之意,“主公当真要看么?”
“这有何为难?”刘备反问,“云旗前两道题不答挺好的么?一道解了蜀中迫在眉睫的难题,另一道解了蜀中府库空虚的难题…此子的案卷不说惊天地,也可称之为‘泣鬼神’了?这第三道题,孔明如何踟蹰了起来呢?是云旗答得变化后么?”
言语间,刘备添的了几许疑惑。
倒是对关麟的答案更加好奇。
“不是不好,唉…”诸葛亮叹了口气,他环望这左将军府的正堂,人均已散去…唯独剩下他与刘备两人。
诸葛亮这才从怀中取出第三封答卷,他缓缓展开…
刘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字。
心里还嘀咕着,前两个问题云旗是惜字如金,这第三封答卷,事关入蜀后,有功之臣田亩的分配,云旗倒是滔滔不绝起来了?写了这么多字。
却在这时。
诸葛亮指着其中最前面的一列字,将考卷呈给刘备:“主公且看…”
似乎尤自不放心,诸葛亮补充道。
“主公千万不要太过惊讶!”
刘备赫然看到了第一列。
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何为摊丁入亩?』
刘备正直疑惑。
可摊丁入亩后的小字,一下子就把刘备给吓住了。
他惊愕的吟出声来“废…废除人头税,改…改收田税,摊丁入亩?摊…摊丁入亩?”
这…
刘备好像突然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了。
他的一双眼睛刹那间瞪得浑圆硕大。
『云旗…云旗这是不止把手伸向了商贾,更是要把手伸向了氏族啊!』
第二列的文字已经涌入了刘备的眼帘。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永不加赋!
“咕咚”一声。
刘备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双膝一阵酸软。
当下,他的心头就是一阵惊呼。
『二弟啊二弟,你这儿子是真敢写啊!』
…
…
长沙郡,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长沙郡官署门前。
不知为何,今天这里围了许多人,三五成群的聚集于此。
更有不少人围在那登闻鼓旁,一双双眼睛无比犀利的望着那几日前才敲响的登闻鼓。
诚如合肥之战前…
东吴的推波助澜,只用了几日,就将“合肥赌约”传得整个荆州、整个东吴人尽皆知。
这次也一样。
一句句传言甚嚣尘上,传遍了整个荆州,整个东吴。
什么“关四公子霸道至极欺压良善,仲景神医奄奄一息无力抵挡;”
什么“双双弟子被掳走,义女怒敲登闻鼓,告状无门!”
什么“关二爷教子无方,四公子横行无忌!”
在这等传言的推波助澜下…
在有心之人的组织之下,越来越多人的人,涌入这长沙郡的衙署门前,一双双眼睛凝视着这登闻鼓。
他们都知道…
待会儿要敲响登闻鼓的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杏林中人。
这次的杏林中人出奇的团结。
人群中不乏一些远途赶来声援仲景神医的。
因为《伤寒杂病论》影响甚大,张仲景又颇有仁德神医之名,更何况张仲景还做过长沙太守呢?
老太守都被欺负成这样了。
就问你这新长沙郡守管不管?
你若不管,那这些人就直接北上去江陵,去面见关公。
去敲响关府门前的登闻鼓。
他们就要问问关羽,这教子无方的罪名,你背还是不背!
而因为东吴的推波助澜,这件事儿的影响已经不止于“杏林”,乃至于许多道家中人也纷纷赶来,要为张仲景做主!
此刻的人群中已然是议论纷纷。
“天怒人怨,天怒人怨…”
“这关麟仗着其父是关二爷就如此横行无忌,简直没有王法。”
“今日我等道门人士势必为张老爷子讨回公道,势必要解救张老爷子的弟子,这登闻鼓,没有人敲,我来敲!”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声音,“仲景神医已经痊愈了大半,听说是被关四公子写出的医书救下的…”
这话才刚刚脱口。
瞬间,就有无数人对他口诛笔伐:“此人定是那‘逆子’派来的!”
“天理昭昭,你竟枉顾真相,做那恶少的爪牙,蛊惑我等…打…把这恶少派来的小子给打出去!”
“看还会有人为这恶少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