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麟朝他们笑笑。
“记清楚了,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洪,家中排行第七,故而江湖上…啊不,是江陵城的百姓们看得起我,称我一声‘七公’,就和那什么‘廖九公’、‘关公’一个样儿,也就仅仅只比‘荆州九牧王’弱那么一丢丢!”
关麟乱七八糟的解释了一长串。
只是…“公”这个字,往往说出口就让人觉得“不好惹”,就很有逼格。
要知道,春秋战国时期“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中,“公”可是位列第一等的。
哪怕到汉代,也是延伸为对尊长的敬称。
当然,乞丐们没读过书,自然不知道这些。
可莫名的,因为“公”这个字,对关麟更敬畏了一分,连忙磕头:“俺们…俺们谢过洪七公!”
呃…
关麟连忙扶起他们。
眼珠子一定,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你们千万记住,咱们做的事儿都是大事儿,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谁?我长什么样!”
哎呦…
一干乞丐们彼此互视,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位“洪七公”十足的高深莫测。
…
…
关府中的伙夫正背着一捆柴火,哼着小调晃悠悠的走进柴房。
他刚放下柴火,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冷冰冰的刀。
“不许出声!”是关银屏。
伙夫就要吓尿了,哆嗦着转过身,“不,不…不敢…关三小姐高…高抬贵手!”
关银屏沉声道:“你身为关府伙夫,为何要偷府中的面饼?是何人指示?”
啊…
这伙夫懵逼了,他颤颤巍巍的反问,“我…我也正想问哪,一连两天,那蒸好的面饼像是长出翅膀变成蝴蝶飞…飞走了。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呀!”
刀在架在脖子上,伙夫的裤子已经彻底湿了。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开了。
关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忙按下关银屏的刀。
“三姐,这是咱府中的伙夫,有话好说,别动刀啊!”
关银屏这才放下刀,伙夫腿一软,忙扶着门才站定了。
“唉”的一声,关银屏叹出口气,回望向关麟,“近两日,府中屡屡失窃,先是几十人份的面饼,又是七、八身旧衣裳,今日倒好,早上时下人房的被褥都被偷走了!此事,四弟可知?”
“知…知道吧?呃!知道!”
很明显关麟有些心虚…但最后的“知道”二字,还是很坚定。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关银屏猛地横起大刀,“要让我知道,是谁敢在关府偷东西,我非将他劈成两瓣儿不成!”
呃…
此言一出,关麟一个哆嗦,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旋即连忙帮三姐关银屏收起了刀,“三姐,不是弟弟说你,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女孩子家,学学做女红多好,是不是?”
说着话,关麟将关银屏的刀收入刀鞘,连带着放置于一旁。
寒光闪闪,看着挺人的。
这时,伙夫注意到关麟手中提着一个盛饭的食盒,连忙问道:“四公子?这食盒不是伙房的那个么?怎生四公子拿着?”
啊…
这下,关麟有点尴尬了,他想说他是来看看今晚蒸饼了没,再“拿”一点儿,可这话…如何说出口呢?
倒是关银屏,她警觉了起来,“尚未到晚饭时辰,四弟这个时辰来干嘛?”
“我…”
关麟顿了一下,连忙道:“三姐,我就是饿了,想来吃个饼!”
“不对!”女人独有的敏锐与嗅觉提醒着关银屏。“四弟,你方才还说,你知道家中面饼被盗一事!”
此言一出。
伙夫瞪大了眼睛,无比惊诧的望向关麟。
嘶…
倒是关麟,倒吸一口凉气,这亲姐姐有点过于敏锐了吧?
“我突然想起,关索那小子又深夜跑去鲍家庄了!”
“…三姐,弟先走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吟出…关麟兔子一般的溜出了此间伙房。
反观关银屏,她意识到了,却是“唉”的一声,重重的呼出口气。
那边厢…
距离伙房不远处是关府的书房。
此刻,关羽邀廖九公来此,廖九公捧着一摞厚厚的竹简,这些均是半年来,关麟学文时应付廖九公检查时作的文章与答卷。
关羽随手取过一封,缓缓展开。
可这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他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写的都是什么?
“我翻开大汉的历史一查,发现大汉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篇竹简上都写着“君权神授”、“仁义道德”这八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的又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的两个字是:吃人!”
关羽本是微眯的眼睛渐渐的凝起,丹凤眼怒目圆瞪,他朝着这竹简狠狠的道。
“什么狗屁!文章?”
关羽自诩为文化人,他很少爆粗。
可这一次,他实在是…是憋不住了!
…
…
第34章 荆南真的出事了
狗屁文章!
这样的字眼,从关羽的口中吟出,廖九公沉默了,他感觉关羽变了,因为四公子关麟变得暴躁了。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四公子的文章总是别具一格,许多字眼,像是别有深意,就连老夫也不能悉数洞悉。”
呵…
听到廖九公的话,关羽就“呵呵”了,他冷笑着叹道,“什么别有深意,依关某看就是故弄玄虚,狗屁不通!”
说起来也奇怪,关羽口中说着关麟作的是狗屁文章,可莫名的却有一种吸引力牵扯着关羽继续去看。
看过了,又忍不住去批判。
“九公看看这个…这也能算得上是文章么?”
关羽指着眼前一封关麟近期的新作念道。
“我家府邸门前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哼,这是什么文章?嗦至极,都天下文章都按他这么写,那是不是儒生们都要写,江陵城有两个太守,一个是关某,另一个也是关某?此岂不为废话?”
呃…
廖九公顿了一下,他连忙指着文章中的下一句道:“关公念出的这篇,老夫也看过,四公子的文意可不是‘枣树’啊…”
“那是什么?”关羽冷冷的问。
“关公看下一句。”廖九公指着念道:“我爹喜欢打枣,人们就守在我家府邸门前摘枣,摘枣的人多了,干净的枣树下就变得脏乱,最终破败不堪,我叹息道,这些摘枣的人吃枣(迟早)是要完哪!”
“此为何意?”关羽眼珠子转动,关麟这文章写的绕来绕去,一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
廖九公沉吟了片刻,犹豫了片刻,方才如实解释道:“四公子像是以‘枣’喻‘关公’,意思是关公的魅力致使越来越多的人士径相投奔,踏破门槛,可这些人因为跟了关公,下场都不太好!”
“砰…”
此言一出,关羽一拳猛地砸在桌案上,胸前内一股火气再度升腾。
他怒喝道:“一派胡言。”
其实,他内心中在用山西话咆哮。
咋咧,这小子咋咧?
先是半年间装病不学武;
又敢说出‘学武救不了大汉’这样的悖论;
继而有之,用小聪明躲过了“以狼考武”后,公然让父亲下罪己书;
现在好了…这文章里,又隐喻他关羽这颗枣树连同摘枣的人迟早(吃枣)要完!
逆子。
此逆子简直要反了天了!
这一刻的关羽怒目圆瞪,他握紧了拳头,此间的力量足够将一颗红枣碾碎成渣渣。
“关公啊…”廖九公感慨道:“那时老夫看到这文章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可却又担心,字明心意,是不是四公子提前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他听到了有人意图加害关公,故而才将此隐喻着写入了这文章里…否则,他这结论从何得来呢?”
不等廖九公把话讲完。
关羽大手一摆,“不会,这小子素来满嘴‘胡言乱语’,仗着些小聪明‘捕风捉影’,考文时,他不是还作了首诗歌,什么‘虎啸龙吟震千里,江东碧眼尤梦惊’,呵呵,可合肥局势,明眼人谁不知道,那张文远的喊杀声岂能震了千里?江东十万兵马围困孤城,又岂会功败垂成?”
关羽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密了起来。
他先是还跟关麟较着劲儿。
似乎…他一定要证明且强调出关麟这小子是“信口开河”!
他的话还在继续,“况且,这小子不是还说,江东要突袭荆南么?可这一日都过去了,哪里有半点荆南遇袭的消息?他的话,他的文章看看就好,无须当真!”
巧了…
就在关羽的话音落下之际。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格外密集且急促。
而院门外,几簇点起的火把由远及近。
这声音,这亮光自然吸引了关羽的注意力,隔着窗子关羽朝外面望去。
却听得马良的声音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