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急报…速速引我去见关公!”
荆南?急报?
因为方才提及“荆南”的缘故,“急报”这两个字在关羽的耳中突然就变得敏感了起来。
不会是…
荆南真的出事了吧?
…
…
关羽的夫人胡金定,她徐徐走到窗前,亲自熄灭了烛火打算阖窗入睡。
“娘…”
突然,关银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她是刚刚才来的。
“这么晚了?银屏是有事?”
胡金定的面颊上添了一份担忧。
关银屏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点头,满是心事的眼睛望向母亲。
“外面凉,进来说…”
胡金定连忙招呼女儿进屋。
一个家庭中,有关羽这样的严父,就必定有胡金定这样的慈母。
仿佛是为了弥补子女们缺失的那份“父亲的关爱”,无论是否亲生,胡金定对几个子女都极为关心与呵护。
若隐若现的烛火下…
母女两人盘坐在床榻的两边,关银屏几次张口,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吟出。
“让我猜猜…”还是胡金定当先道:“是你四弟的事儿?”
关银屏抬眸,点了点头。
胡金定再说,“听说你今日在查府邸中面饼、衣褥失窃一案…那想来这事儿,你已经查出,是四弟做的?”
这一次,关银屏的眼睛睁大,她不可置信的望向母亲胡金定。
“唉…”倒是胡金定,她幽幽叹了口气。
关银屏连忙问:“娘事先就知道嘛?”
胡金定颔首。
这下,关银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瞳中满是不可思议。
胡金定沉吟了片刻,方才轻轻张口。
“你四弟也没做什么坏事儿,他不过是把面饼、旧衣、床褥赠给了江陵城的乞丐。”
“那也都是些可怜人…”
讲到这儿,胡金定的眼神闪烁,眼睛里宛若多出了几许珠链,像是泪水凝出前的预兆。
俨然,她想到了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曾几何时,娘寻你爹,不也是一座座城郡乞讨过来的么?若没有这些个好心人,哪里还会有娘?也就没有你们几个了。”
“所以…”关银屏还在惊问:“娘…是在悄悄的帮着四弟咯?”
胡金定笑笑,不置可否。
她拉起关银屏的手,“一些事,你知道,我知道就好,莫要让你爹知晓。”
“何况近几日你爹正生着你四弟的气呢!做娘的劝不动你爹,也劝不了你四弟,那就做些能做的吧!”
言及此处,胡金定顿了一下,语重心长。
“明日,娘这边也蒸了些面饼,等你四弟取走伙房的那些,你就把这些面饼先送到伙房,还有…”
“银屏,这案子你也莫要再查下去了。”
…
…
第35章 是他救了荆南,救了荆州
关府,正堂内。
关羽站在当中,马良立于他的一侧,原长沙太守刘磐则跪在他的面前。
刘磐是刚刚抵达江陵,未做休整,第一时间去官署见了马良。
事关长沙,事关荆南,事关荆州,这事儿太大了。
故而,马良并未听他讲完,就直接带他来见关羽!
要知道,一路上,刘磐风尘仆仆,他是七百里加急从荆南一路疾驰赶至这里的,路上跑死了三匹马,速度比飞鸽还要快。
总算一天一夜,他见到了关公。
此刻的他面如土色,语调急切:“前日,距离长沙百里的水路上发现了江东船舶,足足数百艘,超过两万人,由吕蒙统领…他们…他们…奇袭长沙,他们杀来了…”
刘磐语速太快,又因为紧张与激动,话说到最后嗓子竟是干涸,哑住了。
“水,水…”马良连忙招呼侍从端来茶水。
关羽则迫切的问,“长沙郡还在么?荆南四郡如今的境况如何?”
这一刻的关羽,他慌乱了。
如果说江陵城,是北上的前沿阵地;
是兄长与诸葛军师提及“隆中对”中“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这条终极战略规划能否实现的关键所在。
那么…
长沙,包括荆南四郡就是江陵“粮草”、“辎重”、“军械”补给的重要之所。
特别是长沙郡,一旦长沙有失,江陵就相当于“无根之水”,就相当于堵上了通往交州、江东的连线。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万万没想到…
军师敷衍江东使者,故而定下的“湘水划界”之约,江东碧眼儿无法“巧取”,竟胆敢“豪夺”!
还来的这么突然。
除此之外…关羽的眼中还掠过一丝诧异之色。
随即,他骇然的望向了马良…然后又望向了廖九公手中捧起的关麟的文章与答卷。
这一刻,昨日考文时,关麟有关这道题的答卷顷刻间悉数浮于脑海。
关羽犹记得这小子的第一句是: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然后是:
“湘水为界,父亲不给,难道孙权就不能抢么?”
关羽甚至记得,在这句下面还有一行篆体小字:
“三郡,狗都不让,可有答题的这会儿,城早没了。”
那时的关羽还说关麟这‘粗鄙之言’是“轻佻无威仪”,将他比作汉少帝刘辩!
可现在…
荆南的局势,竟和他答卷中提及的一模一样。
孙刘联盟共抗曹操。
在这一层同盟关系下,孙权集结十万大军,集结良将数百名,看似进击合肥,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则派吕蒙去偷袭荆南。
这一招“偷家”够阴险的。
而关麟说孙权会抢,他还真的来抢了!
一语成谶。
一切成真。
关羽的丹凤眼已经瞪得硕大,他从来觉得关麟这个儿子是“胡言乱语”,是“信口雌黄”,是“胆大包天”,甚至觉得这是个逆子,是个不可救药的儿子。
可现在…偏偏这个“逆子”预测的“全对”!
要这么算…
什么“胡言乱语”、什么“轻佻无威仪”、什么“胆大包天”,这样的辞藻,之前有多少,现在关羽的脸就有多疼、多胀,多红!
呼…
关羽长长的吁出口气。
刘磐也已经喝过了茶水,气顺畅了许多,他再度开口如实禀报道。
“多亏了关公慧眼如炬、英明神武…预判到江东鼠辈即将突袭荆南,提前致信于我等,让我等加强防备,更是派遣王甫、赵累两名将军南下驰援。”
“正因为如此,荆南四郡提前防护,坚守城池,信心倍增,而本打算袭击荆南的江东船队突然停止前进,停在‘捞刀河’的入口处,沿岸驻扎,定然是关公的预见震慑到了他们…让这群鼠辈不敢妄动!”
这…
这下,关羽的嘴巴也张开,他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抖的厉害,他忙将手背到身后。
“咕咚”一下,他深深的咽下一口口水,方才定住了神儿。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有一种十足强烈的感觉…
他感觉刘磐的这番“恭维”的话,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是,没错。
他的确提前放出飞鸽,让长沙、桂阳、江夏处的驻军密切关注江东动向,小心防范。
是,也没错。
他更是派出了王甫、赵累各率五千关家军,星夜驰援。
可这…这些都是关麟那小子“胡乱填写”的呀!
是马良提及“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才…才…
“咕咚”一声,关羽又一次咽了一口口水。
这一刻,他感到莫大的庆幸。
关麟的答卷虽是不幸言中,然…如今的局势却“阴差阳错”的处在了可控范围内,并不至于覆水难收!
心念于此…
关羽背着手在正堂走了几步,终于,他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