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东吴武将心里揣着“火”气呢?
要么就别奇袭,这荆南的奇袭都到门前了。
你吴侯却直接下令停止进军,就地驻扎,这不是胡闹么?
有这驻扎的功夫?保不齐,长沙城直接就打下来了。
“甘将军消消气。”站在首位的大臣张昭忽然迈出一步说:“甘兴霸百骑劫曹营,裹甲衔枚,如入无人之境,让那曹操都胆战心惊,整个江东谁不知道你甘兴霸的勇武?”
“只是,对付关羽不同于对付曹操,曹操是逆贼,怎么打都行,可荆州却多少要顾及着‘联盟之谊’,曹贼势大,孙刘两家,和则两利,分则两害,故而…荆南要么一战而定,要么就不能轻举妄动,横生变故。何况,长沙究竟有无防护,谁也不知,主公不能冒这个险!”
张昭说了一大堆,甘宁一摆手,“俺听不懂这些。”
他的话还没讲完。
“听不懂也得听!”一道冷冽的声音自朝堂一侧传出。
众人望去,声音也是来自将军席位这边。
是凌统!
此前,凌统率军攻破皖城,孙权将他提拔为荡寇中将,任沛国丞相,所部均为父亲凌操旧部,是江东最精锐的水军部曲。
“一国朝堂,岂容你这莽夫造次?”凌统红着眼瞪着甘宁。
尽管碍于孙权的情面,他忍下了这份“杀父之仇”,可每每看向甘宁的眼神,其中的杀机是止不住的。
“这朝堂哪有这娃娃说话的份儿?爷爷当年做锦帆贼杀人的时候,你可还没断奶呢!”甘宁也不惯着。
“你…”凌统手握在刀柄处,已然拔刀,朝甘宁挥去,甘宁一剑架住,回道:“乳臭未干!”
一时间,东吴朝堂针锋相对。
孙权呵斥两人,“都退下!”
他的声音急脆,不怒自威。
甘宁与凌统彼此互瞪一眼,一人收刀,一人收剑,隐忍退回。
孙权道:“有这力气不妨用在攻取合肥之上!”
说到这儿,孙权指着诸葛瑾的信笺,“诸葛子瑜已经在信笺中写明,此为天赐良机,我东吴当上下一心,齐头并进,攻下此合肥,收回荆州三郡之地。”
“传孤命,大都督鲁肃、将军吕蒙即刻率军从长沙郡退回,三日之后,孤亲自统兵北进合肥,甘宁为左前锋,凌统为右前锋,吕蒙、陈武领中护军,潘璋、宋谦、徐盛、丁奉、蒋钦、贺齐随军征伐,此战关乎湘水划界之约,关乎我江东之破局!不破合肥,孤势不归还!诸位都听清楚了么?”
说到最后,因为激动,孙权已经豁然起身。
手掌按向面前桌案的一角,那是缺了的一角。
是建安十三年,决议抗击曹操后,孙权挥剑斩断的一角,那时他语气坚决“再有言降曹者,犹如此案!”
这一次,同样的桌案,同样的缺角,这位东吴国主也是同样的决心与雄心壮志。
“领命!”
整个朝堂,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纷纷拱手。
征期已定。
合肥之战即将打响。
孙权率领着十万大军,携江东全明星阵容,三日后将踏上征程。
…
…
时近黄昏、昼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有些清寂。
山神庙中的乞丐原本正在分今日的面饼。
如今,局势敏感,关麟已经不敢亲自来送了。
他是将面饼藏在包裹里,放在关府大门对面的街巷内,让乞丐们派人来取。
这些乞丐都是讲义气的好兄弟。
就冲着没有把他关麟招出去,关麟就觉得这些人,能处,有事儿,他们真上!
被褥与衣服早就分好了,二十几个乞丐,难得能在这山神庙里觅得一丝温暖。
不少乞丐啃着面饼,不时感慨道:“多亏了恩公他‘老人家’呀!”
‘老人家’就是“洪七公”的代称…
乞丐们已经熟悉这么称呼了。
突然…
“砰”的一声。
山神庙的大门被推开…
无数火把点亮了此间,火把之中,一威猛将军踏步走出,是周仓。
他目光冷凝,环视着眼前的一干乞丐,冷冷的道:
“好啊,被褥、衣衫、面饼,啥都不少…如今乞丐也过的滋润了,呵呵,看起来,那‘洪七公’没少给你们好处啊!”
“本将军最后问你们一次,洪七公是谁?洪七公在哪?”
“不说的话,不光这些被褥、衣衫没了,你们的小命也没了!”
这一刻周仓的语气凛冽,凶神恶煞。
…
…
第44章 去向咱爹兴师问罪!
“什么?”
黄昏之际,关麟的屋中远远就传来惊叫之声,惊起几只早已在巢中睡下的雀。
关麟一双瞳孔睁大,凝望着桌案对面跪坐着的弟弟关索,“你是说,咱爹又把那些乞丐给抓了?”
关麟的激动让关索有些意外。“是啊,父亲命周叔暗中盯着那名唤‘二狗’的乞丐,就方才,于山神庙中,将这二狗与其它乞丐一网打尽。”
“看样子,咱爹是一定要问出那‘伪造告示’、‘蛊惑人心’的罪魁祸首‘洪七公’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
关麟眉间略略一蹙,但语气尽可能的平静,“那,这些乞丐可招了?”
“招了就好了!”关索感慨道:“奇就奇在这儿,也不知道这‘洪七公’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乞丐竟是咬紧牙关,一个不说…”
讲到这儿,关索无奈的摇头,继续道:“周叔除了探出这‘洪七公’是一位老人家外,其它的一无所获,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嘛?什么时候,这些乞丐变得如此嘴硬,如此有骨气了?”
呵呵…
听过关索的话,关麟就“呵呵”了。
关索感慨乞丐嘴硬、有骨气,这就相当于帝王感慨“何不食肉糜”。
话说回来,五弟养尊处优,岂会明白,在这乱世当中,人命如草芥,食物、衣服、被褥,对于流民、乞丐的意义呢?
想到这儿,关索用手揣着下巴,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冥思之中。
关麟是讲义气的。
再加上一切行动的源头在他这儿,跟乞丐无关,不该让他们平白受此冤屈。
只是。
俨然,局面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事儿搞的太大了,有些收不住的味道,甚至“洪七公”这个名字也变得极其敏感,这点倒是颇为难办。
唯一庆幸的是,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洪七公”是一个“老人家”!
“四哥…”
见四哥关麟若有所思,关索好奇的问:“四哥在想什么?”
唉…
关麟无奈的叹出口气,不过很快,话锋一转,“我在想,咱爹真是脸都不要了!”
啊…又是这句!
关索心里有些犯怵,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关麟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你说说咱爹,堂堂一个荡寇将军、襄阳太守、汉寿亭侯,怎么总是与这些乞丐,这些可怜人过不去呢?”
关麟摊着手,“咱爹真要能找出幕后黑手,也算他厉害,可偏偏找不出,然后气就往这些乞丐身上撒,咱伯父的‘惟贤惟德’他算是忘了个干干净净,不行…不能让他这样下去!”
说到激动处,关麟豁然起身。
关索本低头听着,这个话题,他是半句不敢插嘴。
一边是四哥,一边是老爹,这双方斗起来,殃及无辜不说,无论他关索站哪边都是错。
可见关麟起身,关索连忙拉住他,生怕他做出啥出格的事儿。
“四哥,别激动,再说了…一群乞丐而已,与四哥非亲非故,当不起四哥如此关心。”
“我还就要关心了!”关麟挺直了腰板,语气笃定。
关索感觉完了,罪己书的事儿还没说明白呢。
这下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四哥,这又是何苦呢?”
“因为…”关麟一把甩开了关索的手。
他径直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咱伯父教导咱们的,你都忘了不成,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在咱伯父的教诲下,你哥我一定要做一个像咱伯父那样‘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做一个与咱爹截然不同的人!”
说着话,关麟已经走出了此间卧房。
关索有点懵…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拿“伯父”去压老爹…
老爹的软肋,四哥当真是玩明白了!
等等…关索猛地想到什么,连忙追到门前大喊:“四哥,这么晚了你去哪?”
冷冷的夜风中,关麟的声音传回。
“去向咱爹兴师问罪!”
这话脱口…关索突心头“咯噔”一响,然后感觉腿一软,当即一个踉跄,等他扶着门框站稳,他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扇自己的脸。
“都怪我…”
“好端端的说什么乞丐啊!”
嘴上这么说,可关索还是为四哥关麟捏了一把汗,诚如他说的。
因为“罪己书”的事儿,爹的气还没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