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了…整个军队的士气与战意全都崩溃了,徐盛突然很后悔,他当初该果断一点,哪怕没有粮食,哪怕顶着关羽“围魏救赵”的计谋,也立刻回援樊口…
或许就会有转机!
干嘛要孤注一掷去夺下这江陵城呢?
事实上,从第一次攻城奠定而起的基调,就注定这城…他徐盛攻不下去!
呼…呼…
此刻的徐盛正骑着马,远远眺望着江陵城,他沉默着,自从断粮后,他一直很沉默。
今日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那阳光自云间的缝隙里绽放出屡屡光芒,却也落在徐盛那颓然,却依旧饱含杀意的眼睛里。
他缓缓的拿起最后一张蒸饼,慢慢的放进嘴里,小心的咀嚼着…
以往他徐盛从不在意的军粮,如今这一口一口的咀嚼让他意识到,这是何其的宝贵!
每一口,都极其宝贵。
唾液与干硬的蒸饼融化在口中,润润的,糯糯的,那一股油香,沁人心脾!
终于,这一张饼还是咀嚼完了。
徐盛无奈的望着那江陵城,他用手抹了把眼睛,然后狠狠的扬起马鞭,仿佛是朝着那城池的方向呐喊。
“狗贼糜芳,我徐盛会回来的”
说话间,徐盛的眼芒中露出的是无限凶光,可只是一刹那,这一抹凶光就被现实给逼去了锋芒,徐盛调转马头,朝着身旁的亲卫高喊,“传我军令,即刻撤退,绕过柴桑,退至庐江”
这…
一些亲卫脸色惨然,撤了?就这么撤了?
死了过万的兵勇,耗费了四个月的训练,受到了无尽的折磨…可现在,撤退…退!退?退你老母啊
同样的,有的兵士就显得很兴奋,大声的高呼着,“退军了,总算退军了…”
是啊…
打又打不下来?
大家都在玩“围魏救赵”,关键是你徐盛玩得过人家关羽嘛?你围的不过是个江陵城,可关羽是釜底抽薪,抽的是东吴的老家
于是,就在这种喜忧参半的诡异气氛下,东吴的将士们,一个个托着疲惫的身躯,他们忍受着挨饿…往来时的江边、港口退去。
至少…到了他们船的那里,他们还能捕鱼…还能勉强填饱肚子。
潘璋与马忠走在最后…
“唉…唉…”
马忠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潘璋却是眯着眼,仿佛是有心事。
马忠还在抱怨,“这仗打的是个什么玩意啊?城…城没攻下来,家…家都要让人偷了!他曾祖母的,这打的是个曾祖母的腿儿!”
面对马忠的抱怨,潘璋始终一言不发…
马忠忍不住问:“潘将军?你这…你这一整个早晨都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潘璋总算开口了,“我在想长沙吕蒙大都督,托着最后一口气退了…徐盛将军这儿也退了…”
“这…这有啥不对嘛?粮尽援绝…大后方遭遇突袭,这不退?还能咋地?”
马忠一边敲着脑门,一边问。
潘璋定了定神儿,然后道:“这才是诡异的地方…吕蒙大都督与徐盛将军都要避开柴桑,避开关羽…反倒是绕一个大圈子退往咱们东吴最后一道屏障庐江!这是为何?”
说到这儿,潘璋还补充道:“我可听闻,吴侯派遣董袭为帅,宋谦、全琮为先锋赴柴桑阻击关羽…如此这般,我军退到柴桑,与董袭将军内外夹击,岂不是更有把握?庐江…怎么看,倒是有几分舍本逐末,舍近求远的味道。”
潘璋一边说,一边还揣着下巴,细细的在琢磨。
马忠性子直,他直接一挥手,“这特娘的还不简单?”
“简单?”潘璋疑惑的望向马忠。
马忠则是大手一扬,“因为无论是吕蒙大都督还是徐盛将军都知道,就是三个董袭绑在一块儿也不是关羽的对手…主公派董袭去迎战关羽?这…这不就是送嘛?”
呃…
别说,马忠的话,还真的一下子点醒了潘璋。
三个董袭绑在一块儿也不是关羽的对手!
这不是送嘛!
马忠这话:有道理啊!
…
…
Ps:
(家里小朋友发烧…忙了一天,码多少全都发了,就不说字数,不说断章了。)
第488章 像这种要求,关羽一辈子没见过
“哎呦,他们好像撤了…撤了”
本在城头无所事事的刘禅突然注意到,这江陵城下,那吴军正在拔营撤退。
“退了?真的退了?小鱼,小鱼,你快给我一拳,或者掐我一下,我…我怀疑我是在做梦…做梦…”兴奋之余的刘禅转过头望向鱼豢。
鱼豢很实在的一拳砸在刘禅的眼睛上,顿时,刘禅变成了熊猫眼,当即刘禅“哎呦”一声捂住眼睛,责问道:“你…你…你…你真打?”
鱼豢无辜的一摊手,口中则是嘀咕道:“是公子让我打的…”
敢情他的意思,他是奉命行事咯。
一时间,刘禅无语了,但…他顾不上这些,眼睛处的痛感,让他能够意识到,这是真的…真真儿的!
退兵了,敌人退兵了!
那么江陵城,以少敌多…守住了,守住了!
一时间刘禅手舞足蹈起来,这是他亲眼见证的一场大捷啊,打的漂亮啊!
赵云就站在刘禅的身旁,他也是无比惊讶的看着城下…那些吴军仓皇而退的情形。
终究,半辈子见惯了大场面的赵云,他比刘禅要镇定许多,事实上,若是他统御,他有自信也能将这“江陵”守下来。
但,无论他怎么守,他一定做不到像糜芳守的这么精彩,这么霸道!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曾经,他赵云还是太偏激了,至少在…对糜芳的看法上有些偏激,有失公允。
他,不是关系户,他无愧于…主公的器重,他驻守下的江陵,堪称万夫莫开!
想到这儿,赵云的眼中精芒闪烁,在他心头那让他佩服的人中,又多了半个糜芳!
另一边…
“子方、子方…”
“爹…爹…”
几乎同时,马良与糜阳…就像是抢功一般,冲到了糜芳的行辕。
糜芳揉了揉眼睛,他刚刚眯了半个时辰,十余日的坚守,他的意志力、精神力就是再强,可身体也有点儿顶不住了,每过一段时间,他必须回行辕眯一会儿。
此番,看到儿子与马良一脸兴冲冲的样子,糜芳问道:“可是那吴狗又杀过来了?吾儿,扶为父起身,季常…替我拿刀来!”
说着话糜芳就要站起,像是意志力趋驰着他本能的提刀跨马…
可身子太疲惫了,站到一半儿…整个后背宛若一堵墙一般,就要再度跌回去,还好儿子糜阳拉住,撑起了他的身子,让糜芳勉力的站起。
其实…
城下的徐盛与吴军艰难,城楼上的糜芳与他的糜家军…又何曾不艰难呢?
他们也是强弩之末,就靠着那一口气支撑着。
如果说,原本这一口气是“财富”,是“房子”,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一次拼搏,换取后代体面的活着…
可渐渐地,三日、五日、十日…十三日…
浴血奋战了整整十三日。
那种杀敌与坚守,就仿佛已经超越了这些庸俗的“金钱”观念,变成了糜芳与糜家军血液中流淌着的一部分。
也可以说是…习惯!
坚守不失、不让寸土的习惯…这种习惯已然烙印在这支糜家军的身体中、精神世界中,让他们在面对敌人时,寸步不让,一往无前!
此刻糜芳的坚守已经到了他身体的极限,其实他还受了两处箭伤,庆幸并不严重,他包裹的很好,就连他的许多亲卫,都并不知晓…其实糜芳…是带伤上阵。
“子方啊…”马良看着糜芳的样子,有些心疼,他连忙把这个巨大的好消息告诉糜芳,“退了,退了…吴军退了,吴军灰溜溜的退了,江陵城保住了…江陵城保住了呀!”
说着,马良激动的眼睛通红,哽咽了…
后头的话,带着几分含糊不清的道:“我本想说这是上天保佑,是天可怜见,但…是你…是子方你啊,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人能强硬到何种程度?一支军队能强硬到何种程度?此番能退军,这非天可怜见,此乃…此乃你糜子方,你是人定胜天!”
马良因为激动,说了一大段话,却是把糜芳说愣了。
“啥?退兵?那徐盛退兵了?”
糜芳是惊呼,带着无限不可思议的惊呼。
儿子糜阳已经激动的满面通红,“是啊,爹…赢了,爹你赢了…就像是上次,你在伏虎山守住阵地让那文聘不得越界一步,这一次…徐盛与东吴的狗贼,他们…他们也被爹的坚守给吓退了!他们何曾越雷池一步,徐盛?什么东吴的上将军,跟爹比,简直是…是…”
糜阳很少这样夸自己的父亲,故而…到最后突然语塞,不知道怎么用词了。
还是糜芳,脸皮比较厚,他接着儿子的话道:“不用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对付徐盛,简直就是像杀鸡一样”
正说着话,一个人影从门外冲进来,还不等大家反应,那人影一把将糜芳抱住了,“子方叔,你教我统兵好不好?我算是看出来了,整个荆州…不,再算上整个巴蜀,你才是父亲手下的头号战将啊…”
是刘禅…
他牢牢抱着糜芳不松手。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守城,也是第一次见证到…以少敌多,危如累卵的局势下,并不是只能放弃…
当一个人将极致的胆力与勇气涌现出来,他是可以感染三军将士,让将士们个个以一当十。
于是城,便守住了!
这一次的实战演习…对于正在“三观”塑造的刘禅,无疑至关重要…
让他意识到“不抛弃、不放弃”,无论是人还是城,就都有希望!
“哈哈哈哈…”
终于,哪怕被刘禅抱着,糜芳也释然的发出了大笑,“我就说嘛,我糜芳就站在那城头,他徐盛过得来么?过得来嘛?我糜芳让他徐盛一只手,再让他一只脚,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儿,糜芳抬手道:“走,上城楼看看!”
不多时,糜芳带着一干人登上了城楼,城外依旧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多是吴军的尸体,当然也有糜家军不慎被箭矢射中,或者与先登上城的敌军拼杀的过程中,被摔下了城池。
整个战场,无比惨烈啊。
反观吴军…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营帐,正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