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恒安排曹久功去调查此事的时候,贾琮好奇的打量着皇帝的大帐。这儿戳一戳,那儿摸一摸,顺手端起果盘,大剌剌盘坐在竹榻上就吃起了点心,丝毫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嗝!
正说着事的刘恒突然听到一阵打嗝声,顺着曹久功惊讶的目光转身看去,只见贾琮正憋红了脸,拍着自己的胸脯四下找水。
他不禁哑然失笑,停下手头的正事,将面前的茶水递给贾琮。
吨吨吨贾琮一口气将杯中茶水喝完,将噎在喉咙的点心用力咽了下去,咧嘴笑道:“多谢陛下救命之恩,噎死我了。”
“你这小子……”
刘恒拍了拍贾琮的小脑袋,跟曹久功说道:“去吧,先去查一查,禁军中肯定有他们的人,此事不要声张,暗中调查即可。”
腾腾腾……
贾琮快速从竹榻上下来,跑到皇帝面前,仰头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人,是白莲教!”
“朕知道是白莲教,朕让他查的是谁把白莲教放进来的……”
刘恒捏了捏贾琮圆嘟嘟的小脸,话说半句后笑出声来:“跟你这个小孩子说这些有什么用,久功,你下去安排吧。”
曹久功躬身称诺,随后退出了皇帐。
此时帐中只剩刘恒、贾琮以及一个小内侍。刘恒大马横刀的端坐在椅子上,隔着桌案打量着面前的小人儿。
这孩子长得漂亮,略带婴儿肥的小圆脸,配上炯炯有神闪闪发亮的眼睛,皮肤白皙,化个妆说是个小姑娘都有人信。
贾琏他见过,也是个俊秀之人,就是那双桃眼不招自己喜欢。像贾琮这样的孩子,刘恒觉得看着就合自己眼缘,亲切!
“说说看,今日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第5章 我要给陛下站岗
随着刘恒的询问,贾琮噌的一声就跪在了地方,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陛下,您封我个爵位吧,只要能大过我爹的官就行!”
噗,一旁的小太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恒扶额轻斥:“胡说八道,难道让朕给你封个王侯不成?”
咚咚咚又是三声响头,一张一样的小脸就露了出来,只见贾琮无比嚣张的说道:“多谢陛下,这下我爹就没办法再揍我了,我比他的官要大,哈哈哈……”
果然是个孩子!
旁边的小太监重新给皇帝沏了一壶茶,刘恒一边品着清茶,一边静静的看着贾琮的表演。
贾琮在脑海中幻想着自己身着蟒袍玉带,以往拎着自己衣领打自己屁股的贾赦恭敬的向自己行礼……
那嚣张的小模样惹的刘恒都不忍直视,见其陷入遐想不能自拔,轻咳两声打断道:“行了,天还没黑,别做白日梦了!”
噶!
“君无戏言,您刚刚明明说封我王侯爵位的!”
贾琮满是怨念,他委屈巴巴的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面前的至尊。
刘恒忍住笑给贾琮解释道:“你一介稚童,朕若是封你个王侯朝中还不吵翻了天?等再长大些,为朕立下大功,朕就把荣国公的爵位敕封予你。”
“那是我爹的心愿,再说,我二哥才是荣国府未来的承爵人,我可不想弄出个兄弟……嗯那个洗墙什么的,您要是真想赏我,就赐我一身飞鱼服穿穿,还有雁翎刀,帅!”
贾琮羡慕的往帐外看了看,帐外站着两名身着飞鱼服,手持雁翎刀的龙禁卫,威风凛凛,霸气外露。
刚刚吵着要王侯爵位不过是耍宝卖乖,讨一身官衣护体才是正经。虽说他现在有贾赦护着,可荣国府的烂事太多,只要管家的是老太太和二房,贾琮总是觉得腰杆不够硬,睡着不踏实。
“只是因为飞鱼服穿着好看?”刘恒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琮,荣国府贾赦的亲儿子穿着怎么可能普通,锦衣金冠,玉带系身。
配上他的俊秀小模样,谁见了不夸一声小金童。
听到刘恒的问话,贾琮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他直接往地上一坐,双手一摊,模仿着大人的模样:“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我家老太太眼里只有宝二哥,我要是能当个官,也好在老太太面前露露脸,说不定还能得声赞哩。”
这句话半真半假,老太太眼里只有贾宝玉是真,贾琮想用这身飞鱼服去讨老太太的喜欢与称赞当然是假。
他这次伴驾秋猎,估计在老太太眼里是抢走了贾宝玉的机缘。等他真的穿着一身飞鱼服回家出现在荣禧堂,那还不把老太太气晕回去?夸赞?怕是会迎来一顿呵斥与咒骂吧。
说到底,贾琮要这身官衣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争取更大的话语权。他现在还做不到成为一个下棋的人,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贾琮内心中真正的想法刘恒当然不知道,他从贾琮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落寞、一丝悲凉以及刘恒自己主动脑补的他对亲情的渴望。
这孩子比自己还要惨啊!
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了这个好孩子!
“小夏子,传旨,贾琮救驾有功,授武德将军、骁骑尉、领正五品龙禁卫千户。赐飞鱼服、雁翎刀一把,金百两……”
武德将军是正五品武散阶,骁骑尉是正五品武勋,至于正五品的龙禁卫千户不过是给贾琮多一个拿俸禄的闲差罢了。
京中在龙禁卫挂职的武勋子弟不少,就像贾琏当初成婚时,就托了关系在龙禁卫挂了闲职。
刘恒原本是打算给贾琮撑撑腰,这才金口玉言赐下五品的散官闲职。可贾琮多机灵啊,立刻打蛇随棍上,扑腾趴在地上就是咚咚咚……
“臣贾琮叩谢陛下隆恩,臣定当像先祖一样,尽忠效死,护陛下平安!”
嗯?
朕需要一个八岁小儿保护?
刘恒都被贾琮这番表现给弄懵了,他正要阻止贾琮继续表忠心,却见贾琮噌的一声就起身,昂首阔步走到帐外,踮起脚拍了拍值守的龙禁卫。
“兄弟,让个地方,我要给陛下站岗!”
……
胡闹归胡闹,贾琮的表现的确暖心。
刘恒将贾琮拎回皇帐,让内侍送来饭菜,君臣二人乐呵呵的吃了一顿午膳。
皇帝饮酒,贾琮喝奶,御膳自有过人之处,贾琮呼噜呼噜一顿猛吃,把皇帝都给看饿了。
贾琮不时插科打诨,将午膳的气氛搞得很是不错,就连这段日子胃口不怎么好的刘恒都多吃了一碗饭。
等贾琮偷偷喝完了半壶酒后,皇帝无奈让人将喝得迷迷糊糊的贾琮送回了荣国府的驻地帐篷。
担忧儿子整整一个多时辰的贾赦见贾琮醉眼朦胧,嘴里还模模糊糊的说什么不许打屁股之类的梦话,不禁给气笑了。
让小厮送来热水之后,贾赦给他擦拭手脸,塞进被窝,自己则是静静的坐在竹榻边上发愣。
皇帐中的事早就有人给他偷偷传来了消息,包括贾琮的表现、皇帝的态度,贾赦是一清二楚。
皇帝的想法他当然猜不透,但儿子今日稍显反常的表现让贾赦眼中发酸。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贾琮求的那身飞鱼服哪里是为了讨老太太喜欢啊,那是为了给他这个当爹长脸。
毕竟自己是忤逆了亲母,以分家威胁亲母与二房拿回这次的伴驾名额。若是白白浪费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回家后少不得被人埋怨。
“爹,渴!”
贾琮模模糊糊的喊了一声,惊醒了差点抹眼泪的贾赦。听到儿子渴了,贾赦连忙应了一声,从旁边的火炉上取下水壶,试了试温度,倒了一杯喂给迷迷糊糊的贾琮喝。
……
皇帐之中,刘恒听完了面前探子汇报的最新情报,挥手让其退下。
刘恒呵呵一声,嘲讽道:“大伴,看来贾恩侯还是那个贾恩侯,什么昏聩无知、混账不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啧啧,有些人啊,怕是早就忘了当年父皇为何会给贾赦赐字恩侯了!”
包扎好伤口的夏守忠躬身附和:“世上俗人多嫉妒,皇爷如此英明神武,不也被人传成了刻薄寡恩、猜忌多疑吗?贾将军当年少年意气,自然少不了被庸人嫉妒,加上这几年贾家每况日下,荣国夫人又偏疼二房。传的多了,贾将军的纨绔名声就是想摘都摘不了。”
“可惜了,贾恩侯的能力可不是王子腾能比的,若是能为朕所用……”
听到皇帝的感慨,夏守忠谏言说道:“奴婢觉得,贾琮不错,皇爷不妨从贾琮身上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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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铁网山围猎是要持续好几天的,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之时,一大早晨曦初露,夏守忠就服侍皇帝刘恒从床榻上起来,净手洗脸,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来。
御驾行辕营地的布局与京城基本一致,皇帐位于营地中央靠北之地,往南左手边乃文臣营帐,右手边便是武将驻扎之地。
远处已经有好动的各家子弟骑着马儿奔驰,隐隐约约有战马的嘶鸣声与儿郎们的欢笑。
刘恒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扬。他跟身侧的夏守忠说道:“传贾琮来,陪朕说说话。”
夏守忠躬身应道:“皇爷,您看那不就是么……”
刘恒顺着夏守忠的视线转身看去,只见皇帐外原本该站着大汉将军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小将军正披甲执锐,靠着皇帐的门柱打着盹。
贾琮天还未亮就起来了,穿上早前特制的明光铠,腰挂长刀就来到了皇帐外挤走了原本值守的大汉将军。
“本官乃是龙禁卫千户,保护陛下就是本官的使命!”
负责圣驾安全的龙禁卫校尉在听到贾琮的理由后,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八岁的小娃娃比自己的官还要大,只好跑去指挥使曹久功那里汇报。
令这名龙禁卫校尉吃惊的是,贾琮还真是正五品的龙禁卫千户,而最让他崩溃的是,指挥使曹久功在听完汇报后,竟然笑呵呵说让他给贾琮腾地方……
……
明月虽已西沉,看起来却更圆了。
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太和殿的飞檐下,人却已在飞檐上。
人很多,却没有人声。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叶孤城剑已出鞘。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剑锋,道:“请。”
他没有去看西门吹雪,连一眼都没有看,竟然没有去看西门吹雪手里的剑,也没有去看西门吹雪的眼睛。
这是剑法的大忌。高手相争,正如大军决战,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连每一根肌肉的跳动,也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能错过。
因为每一点都可能是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因素。
叶孤城身经百战,号称无敌,怎么会不明白这道理?
这种错误,本来是他绝不会犯的。
西门吹雪目光锐利如剑锋,不但看到了他的手、他的脸,仿佛还看到了他的心。
叶孤城又说了一遍:“请。”
西门吹雪忽然道:“现在不能。”
叶孤城道:“不能?”
西门吹雪道:“不能出手。”
叶孤城道:“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紫禁城!”
只见一道人影从天而落,飞鱼服、雁翎刀,却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大夏铁胆神侯、龙禁卫指挥使贾琮贾三爷!
贾琮稳稳立于太和殿的琉璃瓦上,睥睨的看向针锋相对却又心心相惜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双臂抱在身前,冷哼一声:“夜闯紫禁城,惊扰圣驾,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