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中,当书房只剩下侯君集一个人的时候,他也在思考这些问题。
对他来说,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工坊的利益才几何?
到了他这个地步,要是还为这点儿蝇头小利而烦恼,那就太丢人了一些。
他真正在意的是面子。
但如果和他的政治前途相比,那面子又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了。
“麻烦,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要作甚。”侯君集自言自语道。
对于李承乾,他还是很在意的。
别看他将自己闺女送到日月山后,和李承乾没有任何的私下往来,但并不代表他不支持李承乾。
这可能也是他和李承乾之间的一种默契吧。
……
同一时间,大明德阳城。
作为大明王廷除了日月山以外,打造的第一座城池,如今的德阳倒是多了几分繁华。
当然,德阳能快速繁华起来,那还是沾了日月山的光。
几乎从大唐方向往来日月山的客商都会在德阳落脚,这也带动了德阳的经济发展。
加上李承乾又将大量的非军工类的作坊迁徙到了各城,德阳的经济在短时间内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而那些落户德阳的工坊,也在短时间内帮德阳城聚集了大量的人口。
“萧钺这小子行啊,德阳城治理得仅仅有条的,街面上的客商也是络绎不绝。”走在德阳城里,程处亮一脸惊叹地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能耐,这要传回大唐,宋国公不得高兴坏了。”
一旁,房遗爱一脸不屑地说道:“有日月山在背后撑着,又有殿下把关,说句难听的,这他娘就是拴条狗在这里,也不会比萧钺那家伙差哪里去。”
“都他妈知道是难听的了,你个王八蛋不知道闭嘴啊!”一茶肆中,萧钺本来在这里等着众人,一开始还蛮为自己兄弟高兴的,结果一听到房遗爱那张破嘴,顿时就忍不住了。
也就是打不赢,要是有把握,他恨不得将房遗爱摁在地上一顿捶!
房遗爱扭过头一看,好家伙,当即打着哈哈笑道:“萧老二还是很厉害的,至少换我的话,德阳肯定没有今天这幅光景。”
这就是个不要脸的。
对于房遗爱这样的人来说,脸面对他屁用没有,落不着实惠的东西,要来作甚?
萧钺本来还有些郁结,一听房遗爱这话,顿时就无语了。
他都这么说了,他能说啥?
程处亮更缺德,当即就笑道:“好个房老二,老子羞与为伍,他娘的,第一次见人说自己不如狗的!”
“程老二,你是不是欠揍!”有些话,自己能说,但别说的话,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程处亮占了便宜就跑,当即就打马朝萧钺跑了过去,问道:“哥几个带着上百兄弟,你可得给哥几个安排好了啊!
他娘的,那可都是自家兄弟,要是亏待了他们,房老二能念叨你一辈子。”
“行了……”萧钺笑道,“都安排好了,今晚好吃好喝,兄弟也为你们庆庆功。”
说着,萧钺把程处亮拉倒一边,小声道,“不是,你们不急着回日月山复命,猫在德阳城是几个意思?”
“你以为老子愿意留在你德阳城啊?”程处亮说道,“出了点儿意外,我已经让人通知殿下了,具体怎么做,得看殿下自己的打算了。”
“啥意外?”萧钺问道。
程处亮回头指了指姚大,说道:“你知道那家伙是谁么?”
萧钺仔细看了看,道:“那不姚大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程处亮笑道,“那可是长孙安业的种!”
“长孙安业?”萧钺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闻言有些疑惑。
程处亮小声道:“贞观初年,准备帮太上皇复辟的那个。”
“他啊!”萧钺顿时一惊,“不是,你们怎么将他带回来了,既然发现了他的身份,交给陛下啊,这带回来,要是让陛下察觉了,保不齐会往殿下身上想。”
“你说什么屁话呢。”程处亮脸色顿时就变了,“那是咱自家兄弟!”
这话,如果是房遗爱说的,那就是百分百的实话,可程处亮嘛,呵呵,多多少少带点儿什么东西才对。
见萧钺这反应,程处亮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位了,当下也不再跟他扯这些,顿时就招呼着众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去了。
喝酒的时候,程处亮对众人笑道:“搞定了。”
“你啊,太冒险了。”李德奖听他这么说,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程处亮在做什么,但姚大的身份,就是一把双刃剑。
“你不懂。”程处亮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我们要是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放心好了。”
姚大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因为我的身份会连累你们或者殿下,我这就回大唐,自己去长安。”
“屁话!”房遗爱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老子们自家兄弟,既然在大唐境内都没丢下你,到了大明再丢下你,殿下知道了,还不得把我们皮给剥了。
你放心好了,程老二这家伙,虽说卵用没有,但那脑瓜子却是好使得很。他说没事儿,那就是真的没事儿。”
“你不会说话闭嘴好么……”程处亮也是无语,碰到这家伙,他是无语得很。
而当他们喝酒说笑的时候,李承乾在大明宫也收到了程处亮的急报。
因为事关重大,程处亮一直到了德阳城才派人给李承乾送信。
看完信函后,李承乾怒声道:“程老二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敢自己做主!”
急报中,程处亮不单单说了此番在长安屠灭阴家的事儿,也不单单说了姚大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还将姚大的身份给泄漏了出去。
这才是李承乾看来最要命的问题。
他如今还没做好和李二斗的准备。
要是让李二知道了他窝藏当年准备推翻他复辟李渊的乱臣之后,天知道李二怎么想。
至于姚大的身份,他反而不意外。
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姚大的身上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是长孙安业的后人。
“殿下切莫动气,程小公爷年幼,有些时候做事儿不知轻重,殿下切莫为了此等事儿伤了身子。”袁公公到日月山后,还是第一次见李承乾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下就如同以往在东宫的时候,宽慰道。
李承乾看到他,突然问道:“你可还记得长孙安业这人?”
“长孙安业?”袁公公想了想,突然恍然道,“皇后娘娘的异母兄?”
“对,正是此人。”李承乾点了点头。
他对长孙安业完全一无所知,若非程处亮提起来,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此人是谁。
“此人老奴记得。”袁公公说道,“昔年殿下还小,可能记不太起了,此人若非皇后娘娘庇佑,只怕早就死了。
不过如今好像是下落不明,倒也不知去向。
说起来,他当年干的混账事儿可就多了。”
“额?”李承乾有些疑惑,道,“说说,都干了些什么。”
“说起来,还和皇后娘娘有关。”袁公公活得久,又久居深宫,倒是对这些知道得不少,“当年皇后娘娘和齐国公年幼丧父,长孙安业担心齐国公和他争夺家里的爵位,就狠心将皇后娘娘和齐国公赶出了长孙家。
这也是为什么齐国公和皇后娘娘会在许国公府上长大的原因。
后来陛下登临大宝,长孙安业又担心皇后娘娘和齐国公报复于他,便和几个奸人造反,准备帮助太上皇复辟。
可他也不想想,若非皇后娘娘,他在大唐开国之初可曾坐到那般高位?
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心善,求了陛下,这才留了他一命,若非如此,当年他就该死了。
还有……”
听袁公公说完,李承乾点了点头。
长孙皇后是个什么人,他从后世的典籍中也有所了解。
这么来说的话,保长孙安业的人其实是他名义上的母后。
这么一想,他突然明白程处亮这么做的目的了。
“殿下为何会突然过问长孙安业的事儿?”袁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承乾知道他这是在试探,不过也没当回事儿,将程处亮从来的信函递给他说道:“你看了就知道。”
“老奴不敢。”袁公公当即躬身道,“是老奴妄言了。”
见他这般,李承乾才点了点头。
这家伙要是真敢接过信函的话,那他在大明王廷的路也走到头了。
“传长孙冲。”叹了口气,李承乾说道。
这事儿,他还真找不到几个人商量。
整个大明,对长孙安业的事儿了解的估计都没几个。
现如今,可能就他身边这个阉人和草原六城上的裴默等人。
等长孙冲一到,李承乾就把程处亮的信函递给了他。
“你先看看,看完再回话。”
长孙冲本来还有些好奇,可等看完信函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说起来,这还是你我的亲人啊!”李承乾见长孙冲看完了信函,当即就拍了拍长孙冲的肩膀,“说说吧,应该怎么办?”
“殿下,这……”长孙冲也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长孙安业的事儿,可他没想到,姚大就是长孙安业的儿子啊……
第496章 卷五 李二的台阶
长孙冲也察觉到了问题的棘手,姚大的身份对于李承乾来说,那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殿下,要不将姚大送回长安?”
“他姓长孙!”李承乾没好气地说道,“名义上,他是你兄弟!真要这么干了,虽然别人嘴上会说你大义灭亲,但背地里会怎么想,你考虑过没?”
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
虽然大家都说帝王无私情,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儿。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出现什么差池的时候,他一直效忠的君王能网开一面。
“这……”长孙冲闻言也是为难了起来。
确实,不管长孙安业对自己阿耶做过什么,那都是长辈的事儿,跟他一个小辈儿可没关系。
“把程老二的信函看完。”李承乾说道。
他其实也是无法了,这事儿只能找长孙冲商量,整个大明王廷,再难找一个合适的人商量了。
认真地看完了程处亮的信函后,长孙冲这才眼前一亮:“殿下,程老二这事儿做得妙啊!”
他之前还真没看到这后面,光顾着震惊姚大的身份去了。
这会儿看完程处亮的操作,他是真恨不得点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