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华彩 第119节

  红玉迎上去与莺儿说了一会子话儿,这才将其送走。

  那水灵灵的黄桃瞧着分外可人,四个丫鬟随在李惟俭身边儿,每日家不曾短了大荤,这吃多了便也挑肥拣瘦起来。除去莹依旧爱吃肥腻的肉膘,红玉、晴雯、香菱这三个倒是爱吃菜多一些,尤喜吃果子。

  李惟俭便将几个丫鬟招呼过来,命其洗了来分了吃。

  几个人凑在一处吃着黄桃,因着新才上市,近来又雨水颇多,这桃子滋味倒只是寻常。

  红玉见莹三两口便吃掉一个桃子,禁不住逗弄道:“莹,金陵可有黄桃?”

  “有的,”莹道:“四月里就能吃到了。这会子还有一种水蜜桃,却不是用来吃的。”

  “哈?不吃还能做什么?”

  莹憨笑道:“用来喝啊。用芦苇管插进去,嘬几下桃子就瘪了,满口都是桃子汁,可好喝了。”

  红玉思忖了下,说道:“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似前年府里头送来一批桃子,破块皮就淌汁水,听说是从陕西送来的桃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香菱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停滞下来,捧着个桃子发怔。

  李惟俭正巧瞥见,心下便留了意。

  转眼到得晚间,红玉、晴雯张罗着打了热水,又将浴桶搬进正房里,留了值夜的香菱在一旁伺候,余下三个丫鬟便退了出去。

  香菱便伺候着李惟俭宽衣解带,进到浴桶里。李惟俭撩拨着热水,擦洗着前身,便觉背后一双细嫩小手轻轻揉搓。

  “下晌那会子可是想家了?”

  那细嫩的双手为之一顿,香菱便说道:“我被拐时还小,如今记得的不多了。那会子倒是想起来拐子买了水蜜桃里,哄着我学认字。”

  “怎么想起那些时日了?想必那会子心里头一定很苦吧?”

  香菱却摇头道:“也不算呢。起初饿了我两日,又挨了一通打,我怕了,他们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后来他们瞧着我乖巧,便再没动手打过。每日里的饭食也是紧着我。

  为了将我卖个好价钱,还请了个姑姑来教我琴棋书画。可惜后来没了银钱,姑姑就不来了。”

  李惟俭转头,便见香菱面上竟噙着笑意。心下暗忖,这姑娘还真真儿是随遇而安啊。

  她心思纯粹,又逆来顺受的,原想着定在拐子那里吃足了苦头,如今想来却是想差了,只怕那会子她也过得不错。

  待后来被薛蟠抢了去,虽每日家提心吊胆的,可薛姨妈与宝钗瞧着她品格出众,一直维护有加,想来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再往后便到了自己身边儿,每日家好吃好喝,还准她学诗词,这日子就更美了。

  李惟俭心下不由得感叹,真是一个人一个活法儿,香菱这般经历,若换成是晴雯,只怕早就怄死了,又哪里会有如今这般‘守得云开见月明’?

  李惟俭思忖着,香菱已攥着帕子转到了身前。李惟俭便靠坐了,任凭香菱屈身轻轻擦拭,目光却盯着面前俏的人儿。

  香菱似有所觉,抬眼与李惟俭目光触碰,旋即便红了耳根。李惟俭瞧着有趣,香菱脸儿红的时候,那眉心的胭脂便浓如血色。

  目光再次触及,李惟俭便从香菱眸子里瞧见了羞怯与……期盼?她虽不曾多说,可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李惟俭心下一动,探手揽住香菱,惹得其一声惊呼,随即便将香菱扯进了浴桶里。

  “四爷,”香菱娇嗔道:“衣裳都湿了呢。”

  李惟俭这会子哪里管得了衣裳,只笑着道:“你给我擦洗过了,我也给你擦洗一番如何?”

  一时间房内扑水声阵阵,好似和着外间蛙声阵阵。

  一夜旖旎自不必提,有诗为证:温紧香干口赛莲,能柔能软最堪怜。喜便吐舌开口笑,困时随力就身眠。

第133章 头面儿

  转天一早儿又下起了绵绵细雨,李惟俭用过早饭便出了门儿。内中四个丫鬟拾掇一番,晴雯瞧着香菱发怔,便捧着鸡毛掸子凑将过来。

  “昨儿夜里……如何了?”

  香菱张口难言,嗫嚅半晌才道:“还,还好。”

  哪里就还好了?本想着伺候俭四爷一遭的,结果她却昏头昏脑的反被伺候了一遭。那由内而外的身心愉悦险些让香菱昏死过去,待醒过神来也绵软无力,只得被李惟俭哄劝着早早安歇了。

  这些话自然不好与晴雯说,香菱便想着,今儿夜里总要服侍回来才是。哪儿有当丫鬟的享受,却让主子劳动的?

  晴雯见其不尽不实的,便揶揄道:“你这人……昨儿急吼吼的来问我,这会子自己个儿反倒不好意思说了。”

  香菱顿时扯着晴雯哀求道:“好晴雯,饶过我这一遭吧。”

  晴雯佯嗔着剜了其一眼,说道:“也就是我瞧你可怜,才肯跟你说实话。不信去问旁的,看看红玉与莹哪个肯跟你说这些?”

  香菱又好生求告,晴雯这才饶了她。晴雯自去拾掇,香菱便站在书房里,捧着书卷发怔。

  回想昨夜情形,依旧让人脸红耳热。她心下暗忖,俭四爷生得好看,待人又宽厚,尤其待自己……极为温存,这般的男子,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心下胡思乱想,既盼着早一些天黑,又怕到了晚上又服侍不好……因是香菱便有些踯躅起来。忽而又想到,俭四爷温厚,不论她如何,他总会包容她。因是香菱的心绪便有些小雀跃起来,瞧着房檐下垂下的雨丝,捧着书卷轻轻哼唱,觉得好似天地间都明媚了起来。

  ……………………………………………………

  这日李惟俭被忠勇王抓了壮丁,马车方才出得宁荣街,迎面便被内府的小吏拦下,继而被请到了内府。

  进得大堂见过礼,李惟俭方才落座,忠勇王便笑吟吟道:“复生可知本王为何找你?”

  “可是那射程表有说法儿了?”

  忠勇王颔首笑道:“本王据理力争,圣人决议给复生一个机会。”

  “哈?”

  不待李惟俭说什么,忠勇王便道:“圣人说了,若复生能在一年内改进,让此炮射速与往常一般,便采用复生的射程表。”

  李惟俭沉吟不语。

  忠勇王咳嗽一声,紧忙道:“此话莫要外传……圣人说了,来年要对西北用兵,若到时复生的射程表助官军打败准噶尔贼寇,圣人不吝军功赏赐。”

  李惟俭顿时心下动容。大顺非军功不可封伯,他既选定了走内府封爵路线,总要想法子突破了这层天花板才是。如今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李惟俭又哪里会放过。

  因是沉吟道:“王爷且容学生思忖一番。”

  要提高射速,一则训练炮兵,尤其是炮兵军官,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响应指令,将炮子打到敌军阵中;

  二则精简发射步骤。此时大顺火炮发射,先用墩布蘸水清理炮膛,继而将药包与弹子塞进炮膛,后方插上引线,前头再用搋子敦实,火把点燃引线,火炮发射。

  李惟俭便想着,或许可以将药包与弹丸组合在一处,如此倒是能省下几息光景;

  三则改进炮架。如今大顺的火炮还放在炮车上,木质炮车看着轻巧,实则因着承重,不比钢铁炮架轻巧多少。且每发一炮,后坐力导致炮车倒退,总要重新找平才能继续发射。

  再有调整炮口角度也极为不便,若造一款炮架出来,可容双马拖行,想必也能便捷不少。

  心中有了主意,李惟俭拱手道:“圣人既将重任交予学生,学生必效死力。王爷,且容学生回去仔细思忖,来日再将条陈呈上。”

  忠勇王闻弦知雅意,说道:“复生可是有了主意?”

  李惟俭颔首道:“学生心中有了些念头,待画了图样子出来,还要请武备院帮着造出来,试试合不合用。”

  忠勇王顿时大手一挥:“本王回头儿便让武备院全力配合,复生要造什么尽管吩咐。梁郎中”

  梁郎中马上躬身领命道:“下官即刻行文武备院,定不会耽误大事。”

  事已至此,李惟俭便起身拱手道:“王爷,那学生就先行回去了。”

  “好,本王就等着复生的好消息!”

  李惟俭拱手道别,梁郎中赶忙过去相送,不料,李惟俭走到门口儿又转了回来。

  “复生还有事儿?”

  “这个……学生有些私事,求王爷给我那大姐姐放假一、两日。”

  忠勇王也不问缘故,点头道:“不过是小事,你自去本王府上接了她就是了。”

  李惟俭这才离了内府。

  内府门外,吴海平正坐在车辕上歇息,见李惟俭出来了,赶忙跳将下来:“公子,咱们接着去哪儿?”

  “去趟造办处。”

  李惟俭为大姐姐李纨请假,为的是带着李纨去相看傅秋芳。这几日接触下来,李惟俭心下对傅秋芳极为满意。他父母早逝,大伯李守中等又远在金陵,身边儿能寻得着的亲戚便只剩下了李纨。

  他要纳妾,总要让李纨过目一番;二则李纨相看了,也表示对傅秋芳的尊重。

  车行片刻到得造办处,李惟俭挑了两套头面首饰,装在盒子里回得马车上,又去往忠勇王府。

  好半晌到得王府,与王府总管说了,李惟俭便在王府外等候。过了一盏茶光景,李纨这才急匆匆行将出来。

  她面上急切,上前便问:“俭哥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眼见李惟俭无恙,连忙又问:“可是兰儿”

  “都不是,大姐姐先上车,这事儿不好在外头言说。”

  随行的两个丫鬟,一并上了车,这内中便有些局促。

  吩咐了吴海平转向太安候胡同,车行辚辚,李惟俭便将纳妾的事儿说了出来。

  李纨心下纳罕,盯着李惟俭瞧了好半晌:“纳妾?何时的事儿?谁家的姑娘?”

  “大姐姐想来也听过,便是那傅秋芳。”

  李纨立刻道:“不可!傅试此人惯会钻营,这等人家俭哥儿可沾不得。”

  知晓李纨关切自己,因是李惟俭笑着道:“大姐姐且听我说。”

  当下他便将这些时日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听闻傅试摊了官司,家小四散,连傅试本人不日也会流放边疆,李纨这才舒展了眉头。继而问道:“那傅姑娘,我听着是个好颜色?”

  “贤良淑德、腹有诗书。”

  李纨便笑了,道:“俭哥儿这般夸赞,我待会子可要好好儿瞧瞧。糟了,这头次见面儿哪儿能空手就去了?快先回荣国府,我总要选两样头面儿才是。”

  李惟俭立马将锦盒送到素云膝上,道:“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李纨便嗔道:“这头面儿哪儿能你来准备?俭哥儿一个男子,哪儿会选头面儿”

  李纨顿住,因着一旁的素云已然展开了锦盒。

  但见其中,当先一件儿是金银丝髻,随即一件儿金花缀红宝石挑心,两件儿金镶玉满池娇分心,一件儿金满池娇纹满冠,一件儿嵌宝石金掩,红蓝双宝两件儿捧鬓,一件儿百花满园钿儿,两件儿穿花金压鬓钗,一件儿串珠牡丹纹金璎珞,梅、兰、菊、竹花头簪子各一件儿,金嵌水晶丁香一对儿,葫芦串珠丁香一对儿,另有手镯、戒指、小钗啄针若干对儿。

  林林种种,算起来足足三十三件儿。

  李纨眨眨眼,待抬头再看向李惟俭,便见其憨笑。李纨便嗔道:“这头面儿便是娶正妻都够了,可见俭哥儿心里极得意傅姑娘。罢了,回头儿私下里我再送她一些也就是了。”

  李惟俭笑着连连拱手:“多谢大姐姐体谅。”

  李纨深吸一口气,没言语。她心头五味杂陈,养在身边儿的弟弟,转眼也要纳妾了。且那位傅姑娘,算算不过比自己小两岁年纪。

  早前就问过一嘴,奈何俭哥儿身边儿的丫鬟都不曾开脸儿,李纨心中只道这会子俭哥儿还不知个中滋味。原想着这般也好,待过了秋闱,她这长姐再私下里指点几个丫鬟一番。

  却不料,这才十来日光景,俭哥儿就纳了一门妾室回来。

  上回傅秋芳到访,李纨在王府忙着差事,倒是错过了。只听宝玉说嘴,那傅秋芳是个琼闺秀玉。

  宝玉虽万事不靠谱,可他品鉴过后还欣赏的女子,料想应该不会差了。颜色且不提,最为要紧的是心性。这大妇还不曾过门,若妾室得了偏宠,妾室还是个心气儿高的,说不得来日便会家宅不宁。

  身为长姐,李纨总要替李惟俭相看一番才是。

  路上又埋怨李惟俭仓促,惹得李纨连连道恼,最后只道:“大姐姐,我也不曾与傅秋芳说过,此举正要瞧瞧她的心性。”

  李纨便笑了起来,探手一指头点在李惟俭额头:“俭哥儿鬼心思还不少。”

  李惟俭笑着没言语。再是看人准的,也总有看错人的时候。此番突然袭击,再有大姐姐李纨掌眼,想来能将那傅秋芳瞧个清楚。

  不片刻,马车到得太安候胡同。车架停在府邸门前,早得了信儿的贾芸便在门前迎候。

  李惟俭先行跳下车来,还不得贾芸上前问候,就见随即下来两个丫鬟,拿了凳子,接着一素净妇人自车上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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