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华彩 第408节

  尤氏这才转嗔为喜道:“那你是应承了?”

  贾琏略略盘算,赁一处小院儿,每岁百十两银子罢了,每月再给尤二姐五两银子,算算一年不过二百两。区区二百两,他琏二爷少吃几顿花酒就有了。因是笑着颔首道:“应了,你都这般说了,我如何不应?”

  又哄劝了一会子,尤氏这才羞答答过来伺候贾琏吃酒。待到酒意上头,贾琏瞧着一身素净的尤氏愈发意动,当即扯了尤氏胡天胡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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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

  薛蟠身子渐好,这日清早张罗着与夏金桂一道儿往薛姨妈处请安。夏金桂便推说昨儿夜里累着了,又嗔说薛蟠不知怜香惜玉。薛蟠顿时神气起来,命夏金桂在屋里歇息,自己个儿往后头去看薛姨妈。

  待薛蟠一走,夏金桂顿时变了脸色。那薛蟠从歹人手中跳崖逃脱,明面上只伤了腿脚,实则连那话儿也伤了。

  起先几日因着伤情,二人并未如何。待薛蟠渐好,夏金桂夜里痴缠起来,那薛蟠起先一如往日如狼似虎,谁料十八般本事用过,提枪上马只三两下便草草完结。

  夏金桂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因是不禁愈发鄙夷薛蟠。昨儿薛蟠不知从何处寻了虎狼之药,好歹折腾了一盏茶光景,夏金桂方才来了兴致,他又草草完结。

  夏金桂念着与婆婆、小姑子斗法,心知离不开薛蟠,这才耐着性子哄了薛蟠一早。此时人一走,夏金桂顿时骂道:“先前只是不中看,如今竟不中用了!”

  嘴里骂着,心里不禁想起薛蝌来。先前那回夏金桂下了迷药,虽说不曾真个儿与薛蝌有什么,却也好生亲近了一番。想着薛蝌面容俊俏,不比那位李伯爷逊色几分,又想着那擎天一柱……夏金桂顿时痴迷起来。

  过得半晌,丫鬟宝蟾入内又递小话儿道:“奶奶,姑娘又催着大爷往碧莲那小蹄子房里去了。”

  夏金桂顿时蹙眉不已。当下气哼哼穿了衣裳去寻宝钗,可巧方才出门便撞见了宝钗领着莺儿出门。

  夏金桂憋着怒气道:“姑娘倒是好手段,大爷方才转好,姑娘就催着大爷往碧莲房里去。”

  宝钗娴静笑道:“哥哥在嫂子房中许多时日,奈何一直不见有动静。我薛家人丁单薄,大房就只哥哥一根独苗儿。嫂子既不得子嗣,总要让哥哥往旁的房里去取,说不得就有了孩儿呢。”

  “你”

  夏金桂气了个仰倒。她先前险些打死碧莲,若真让碧莲有了孩儿,来日这家中只怕就没法儿待了。

  宝钗却笑道:“嫂子若没旁的事儿,小妹便先走一步。”

  说罢领着莺儿款款而去。夏金桂气得咬牙切齿半晌,愤愤然领着宝蟾回返屋里。

  枯坐了好半晌,按下心火,夏金桂思量起来。如今这薛蟠不能成事,天知道自己个儿什么时候能有孩儿。又念及薛蝌,夏金桂便心生借种之意。奈何那薛蝌自打那一回之后便避而不见,此事真个儿是千难万难。

  除此之外,碧莲那小蹄子却是再也留不得了。思忖半晌,忽而见宝蟾也有三分姿色,夏金桂便动了心思。

  暗忖那薛蟠是个喜新厌旧的粗鲁性儿,若有了宝蟾,哪里还会理会那碧莲?

  因是当下便扯了宝蟾耳语了一番。宝蟾是家生子,前头害碧莲,就是因着心下惦念着做姨娘。这会子得了夏金桂准许,略略扭捏了会子便千肯万肯的应下了。

  这日过得辰时,薛蟠自薛姨妈房内归来。因着口渴,又命宝蟾奉茶来。

  此人本就是个得陇望蜀的性儿,宝蟾得了准许,又做出烟视媚行之态,自是勾搭得薛蟠魂儿都飞了。

  薛蟠接碗时,故意捏她的手。

  宝蟾又假装躲闪,连忙缩手。

  两下失误,豁啷一声,茶碗落地,泼了一身一地的茶。

  薛蟠不好意思,佯说宝蟾不好生拿着。

  宝蟾便道:“姑爷不好生接。”

  一旁的夏金桂看在眼里,因是冷笑道:“两个人的腔调儿都够使了。别当谁是傻子!”

第336章 偷娶

  却说这几日李惟俭一直为京师改造事宜奔走,那顺天府得了水务、水泥之利,如今可算富得流油。每到年节,各级官佐自有孝敬,连带下头奔走的衙役都有好处。

  李惟俭与顺天府尹颜承章本就是忘年交,二人交涉一阵,李惟俭点出其中利弊,颜承章一听非但不会亏本,反倒还能大赚一笔,自然是连连颔首。转头儿便寻了言官上书弹劾京师杂乱……

  府尹年事已高,这会子早就无欲无求了,只等做满了这一任便告老还乡,因是毫不忌讳这等自污手段。

  接连几日有言官弹劾顺天府杂乱不堪,颜承章每回都乖乖请罪,并不说旁的。此为造势,只待大势一成,便可顺势提出京师改造事宜。

  这顺天府一边厢自然无碍,难的却是工部与内府。李惟俭奔走两日,可算当面与忠勇王当面陈了利弊。忠勇王并无私心,却也纳罕那钢筋混凝土也能造好大殿?因是会同了工部与内府官员商议此事,而后惹得工部、内府两方合在一处反对。

  李惟俭惹了一肚子气,当面骂了那工部员外郎食古不化……转头儿自己个儿琢磨过来了,这哪儿是食古不化啊,分明就是善财难舍!

  重造大殿,须得大木支撑。如今中原再无大木,想要采伐须得往关外、云贵深山老林里寻去。单这一项,起码就占据了大殿造价的三成。

  余下木、石、砖、瓦、灰、绳、麻刀、鱼胶、桐油、江米、白面、色土、蜡、炭、布、草、玻璃,哪一样不是银钱?八年前翻新东六宫,只更换了几处大梁就生生抛费了五万两银子,这重造奉先殿没个十几万银子下不来!

  若换了李惟俭的法子,尽数用钢筋、水泥,那后头的麻刀、鱼胶、桐油、江米、白面、色土、蜡、炭、布等物从哪儿找补?

  想明此节,李惟俭自己个儿沮丧了半日。心下不由得暗自佩服历代改革者,以心性计,只怕如今那瞧着不靠谱的陈宏谋都比他强百倍。

  这变法革新果然不是人干的活计!

  这日又敷衍着往内府衙门来,忠勇王端坐堂上,与营造司好一通扯皮,依旧定下奉先殿修造事宜由营造司负责。李惟俭本道此番没戏了,不成想临散去之时,忠勇王忽而道:“这钢筋、水泥造法太过新奇,不好修造奉先殿。圣人口谕,琼华岛上广寒殿荒废已久,着近日拆除,以新法改建广寒楼。”

  柳暗花明啊!

  这差事落在了奉宸苑头上,转头奉宸苑王郎中便寻了李惟俭:“李伯爷,这钢筋水泥是个什么章程,下官如今两眼一抹黑,往后还须得李伯爷提点啊。”

  “好说好说!”

  李惟俭顿时兴致大好!

  本道待散去时寻了忠勇王套套近乎,怎奈这几日王爷好似极不待见他,李惟俭只得讪讪而去。

  因着这日还早,李惟俭便回了武备院。结果方才自马车中下来,薛蝌便一溜小跑寻了过来。

  “伯爷。”

  “嗯?”

  薛蝌压低声音道:“晋王来了。”

  李惟俭身形一顿,看向薛蝌问道:“何时来的?”

  “回伯爷,不到辰时就来了,这会子正跑马放铳呢。”顿了顿,薛蝌迟疑道:“要不,伯爷先行躲一躲?”

  李惟俭叹息一声,笑道:“都寻上门儿了,我能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你且忙去吧,我过去瞧瞧。”

  李惟俭快步而行,自后头进得靶场里,远处铳声阵阵,转过萱堂遥遥便见那栅栏围起来的靶场里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马上骑士头戴帷帽,一身大红短衣配着撒花马面裙。

  靶场里四下树了靶子,那女子兜转之际一手勒缰,一手持短铳,离着靶子六七步开外交错之际扣动扳机,但听得‘嘭’的一声,那铁皮靶子铛的一声旋转不已。

  李惟俭脚步略顿,神情恍惚,依稀回想起来金陵那些打马招摇过街的泼辣女子来。

  栅栏边有一矮墙,墙后棚中有一皂衣粗壮少年不住的叫好,四下围着几太监、侍卫,忽而其中一太监耳语几句,那少年便朝这边厢观量过来。

  李惟俭深吸一口气,迈步到得近前,遥遥拱手笑道:“未知晋王殿下驾临,下官失礼了。”

  那粗壮少年样貌寻常,憨笑着道:“李郎中这话过了,本王兴之所至,倒是叨扰郎中了。”顿了顿,一指场中:“咱们过会子再聊,且先看看六妹妹英姿。”

  李惟俭笑着拱拱手没言语。

  那晋王转过身形,看向场中才道:“哦,六妹妹是王叔家中的掌上明珠,想来李郎中也曾照过面儿。”

  照过面?李惟俭略略思量,便想起此前遥遥瞥见放风筝的身形来,原是永寿郡主李梦卿啊。

  他观量过去,那李梦卿兜转骏马,张开手臂瞄准最后一处靶子,嘭!这一枪却是落了空。

  早有小吏举了黑旗,继而报道:“十中其六,良!”

  那晋王顿时合掌赞道:“好!六妹妹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此时李梦卿纵马游走过来,到得矮墙边笑着哼哼一声道:“我输了,二哥回头儿打发人来取那赤花鹰就是了。”

  晋王顿时大喜道:“诶呀,这般说来倒是有些胜之不武了。”

  李梦卿任凭婢女搀扶着下马,随后将左轮手机交与侍卫,隔着面纱笑道:“认赌服输,再者我一女儿家,料想也无上阵杀敌之时。所谓宝马赠英雄,二哥既有意他日领命鏖战沙场,这一匹好马是少不了的。”

  晋王思量道:“怕是王叔回头儿……”

  “父王那处自有我应对。”说话间提着小巧马鞭到得近前。

  李惟俭赶忙拱手道:“见过郡主。”

  李梦卿观量一眼,笑着说道:“原是竟陵伯,玉儿这几日可好?有些时日没见,我心下挂念着她呢,若她得空,你让她来王府寻我可好?”

  李惟俭笑着应下,说道:“郡主相请,内子闻听定然喜悦,待过几日在下定送内子登门叨扰。”

  李梦卿笑着颔首,转而说道:“听闻竟陵伯乃是当世陶朱公,”说话间凑到晋王身旁,说道:“不知可否让咱们讨个发财的法子。”

  李惟俭故作讶然道:“郡主也缺钱?”

  李梦卿道:“我倒是不缺,不过我这二哥说不得今年就要开府,手头多预备些银钱也算有备无患。”

  李惟俭沉吟着道:“郡主今日所说,王爷可知晓?”

  李梦卿摇头道:“父王定然不准的……可谁叫我欠了二哥人情?我知李伯心下顾虑,今儿不妨就明说了。只消讨了门路,往后二哥定不会来纠缠。”

  这倒是与李惟俭考量的相差不大,因是便笑着颔首道:“如此,臣回去考虑一番。”

  李梦卿笑着屈身一福:“那就多谢了。”

  起身又看向晋王,说道:“二哥,这回连本带利都还了。”

  那晋王笑道:“非但还了,本王这回还要欠六妹妹一个人情呢。”

  李梦卿咯咯咯笑了一阵,说道:“那便是这般,这武备院衙门咱们不好搅扰,不如这就走吧?”

  晋王有些不太情愿,却被李梦卿推搡了两下,只得哭笑不得而去。

  李惟俭恭恭敬敬将晋王与永寿郡主送出衙门,立在衙门口瞧着车驾远去,心下不禁思量起来。

  这李梦卿倒是极有分寸,许是晋王所求推脱不得,这才不得已领着其来寻自己,可其间又将话说死了,往后自己与晋王再无往来,这倒是掐断了晋王的小心思。

  心下又不禁暗忖,这晋王的说客已然登了门,却不知太子那边厢的说客何时登门。

  这日未时末,李惟俭回返自家。

  进得伯府与一众姬妾见过,转头与黛玉在会芳园中散步,黛玉便说道:“下月中是永寿郡主生辰,如今虽值国丧,可郡主及笄之礼却耽误不得。”

  李惟俭负手而行,颔首说道:“说来我今儿还与郡主见过一面呢。”

  “嗯?”

  李惟俭瞧着远处郁郁葱葱道:“郡主相请,说妹妹何时得空也往王府走一走。”

  黛玉便笑道:“再过几日老太妃发引,这一来一回又要十几日光景,我看还是过后再说吧。”

  李惟俭顿时苦恼起来,说道:“只怕到时我也要走一遭,待这次回来,怕是就要往津门、辽东走一遭了。”

  黛玉身形一顿,瘪了嘴有些不舍,又主动扯了李惟俭的手,好半晌才道:“四哥如今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四哥放心,家中自有我来打理。”

  李惟俭笑着应下,领着黛玉方才游逛过悦椿楼,茜雪便从后头追将上来,回道:“老爷,荣府的琏二爷来了。”

  李惟俭略略蹙眉,与黛玉对视一眼,后者便道:“说不得琏二哥是有事儿来寻四哥呢,四哥快去吧。”

  李惟俭笑笑,叮嘱黛玉几句,这才快步往前头而去。

  却说黛玉送别李惟俭,转头到得后头知觉斋里。入得内中,便见邢岫烟正捧着书册研读。

  眼见黛玉到来,邢岫烟赶忙起身一福,黛玉笑道:“也是不巧,这几日四哥极为繁忙。方才本要到这边厢来了,偏又被事绊住。”

  邢岫烟恬淡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姐姐能容我,我便已经知足了。”

  黛玉笑了笑,没说什么,到得近前才见邢岫烟方才所看的书册乃是《女史》。

  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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