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心中大怒,这关羽竟视大军如无物?大军合围,此獠必死,白马侥幸一斩,真当自己无敌?
拍马上前,曹休长槊急刺,但倏忽间便见那猛将斜身一伏躲过这一刺。
再从马上起身时只见其两腿夹住马肚,一手握怪刀中,一手握怪刀尾,垂在地上的刀尖划出了一轮圆月。
曹休看到自己叔父横槊欲挡,但那轮圆月毫无阻碍划过槊杆,随即圆月从左肩入右边腹出。
曹洪双目圆睁,仰天从马上倒了下去。
关羽驻马回身,偃月刀一扬割其首级,随即用刀尖挑起擎天:
“贼将授首!万胜!”
关平第一个回应,挺身大吼:“万胜!”
随即一槊将一个呆愣的曹兵戳了对穿,身后的士卒也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齐声高呼:
“万胜!”
于是本来的诈败诱敌变成了一场真的溃败。
已经滚落地上没勇气溃散的曹休听到关羽轻哼:
“凭汝也想效淮阴侯旧事?”
曹休心中大骇,偷偷抬头方才发觉关羽是对叔父的尸身所说。
一时间曹休不由悲从中来,但他还是抑住了泪水,借着马匹阻挡混入溃兵当中往远处逃窜。
尚父还困在宛城当中,他不能死在此处!
他乃尚父的千里驹,即便死也要先将尚父驮出险境!
关羽浑不在意这些,他与三弟兵力稀少,攻城已是力有不逮,宛城战况还不明朗,肆意捉降恐为拖累。
因而关羽只是带着亲兵来回冲杀,夺其辎重后将其这股曹兵分多个方向彻底驱散。
回水岸边后,关平率先迎了上来:
“将军神勇!”
关羽面上无喜意,只是反问道:
“知是计谋?”
他在西鄂县里看得清楚,关平追上浮桥前很是犹豫了一下。
关平昂起头,话语铿锵有力:
“知其诈败,然见其将前趋便知其死。”
“有将军掠阵,吾有何惧?”
关羽一时间沉默片刻,这儿子也颇有将风了,不过还是道:
“若为…”
关平已经抢先道:
“若是无人掠阵,驱其溃兵,烧其浮桥,如此便退。”
这一对不苟言笑的父子难得齐声大笑。
献祭一本书。
第245章 功名尘与土
曹洪的脑袋被关羽带了回去。
张飞亲自接过,然后爬到井阑上,瞅准方向丢了进去。
随即鼓足嗓门大吼:
“汝等援军已败!曹洪头颅在此!”
宛城没有任何反应,事实上张飞也知道,被围城这么些天,又被井阑骑脸射的没有还手之力,宛城士气早就已经跌无可跌。
曹操虽然坚信必胜,但士卒们看不了那么长远,毕竟曹丞相又不用在城头上顶着。
而被征上城头的青壮则早就已经没力气想这么多了,在叱骂和的棍棒下,即便不愿意,他们也要去拿起武器面对危险的位置。
侯音对这一切冷眼旁观,旁边的卫开每次看到这类景象都眼有怒色,每次都得到侯音一个严厉警告的眼神。
曹洪的头颅被捡了回去,曹操哀恸的为其亲手刨坑下葬,随即情真意切的给曹洪保证,同时也是激励身边的人:
定斩张飞祭汝!
而曹操的保证也很简洁有力:
“曹子孝尚有五万大军,无论克不克樊城,其北归之日不远矣!”
五万大军!打樊城可能有点吃力,但拿来解围属于绰绰有余。
曹操私心里还是希望曹仁能够克复樊城后,再率精兵北上。
但其他人心中想的则是:曹子孝将军别管什么樊城了!看看你的粮草,看看宛城吧!
他们更清楚,曹洪押送的乃是救命粮草,要是这关羽狠心烧了粮草,那曹仁将军的大军顷刻间就能酿成大祸。
五万大军即将回归的消息也被传遍了宛城,即使关羽与张飞矗在城下也有耳闻。
“二哥,看来这宛城终归还是难攻。”
关羽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宛城,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这座城池的脉搏和呼吸。
“破城之日不远矣。”
关羽突然道,毕竟这壮士,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又是一天结束,侯音将自己扔到了床榻上,疲累得连护甲也不想脱去。
但还不能就这么休息,侯音将皮甲脱去,随即轻手轻脚踱到矮墙边翻身过去,随即朝南又翻过一道院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败不堪的院落。
这个院落几经转手,最初的主人据说去了洛阳生死不知,卖给了一个从兖州逃过来的李姓富户,但这个富户后来也往南逃了。
后来的住客也都住不长,最终荒废至此,而此刻院落中卫开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兄长!”卫开低声道。
“那曹兵说,不日便有五万大军返归,关将军败亡之日不远矣。”
看着义弟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侯音低声喝道:
“关将军如何会败?若是曹贼实在势大,关将军乘船走脱便是了。”
两人俱是荆州本地人,从荆州蒙遭大变后,两人效刘皇叔结为义兄弟。
刘皇叔志向远大,侯音自认不及,因此与义弟约定的便是要护佑乡里平安,但曹军来了后发现这个愿望也很难。
而如今……侯音思量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须助关将军破城不可!”
卫开满脸的跃跃欲试:
“兄长你说怎么做!干了!”
月色皎洁,虫鸣清脆,掩盖了院子里的窃窃私语。
次日侯音便与卫开一起主动调去了城南,这里的城墙外面有两个井阑耸立,城中拿这个没有丝毫办法,也因此曹操平时都不怎么来这边,更遑论勋贵们。
唯一忠于职守的就是那位曹丞相的亲卫,生的膀大腰圆,但是顾盼间总能让和他对视的人心中一跳。
有他在很难做什么,但好在曹兵是不吃黔首的食物的。
曹操懂得守城需要青壮,因此命令每日给黔首们一餐,只是没说的太清楚,因此发到侯音他们手里的便是一个粗粝的蒸饼。
说味道太过奢侈,但至少能吃。
黔首们领了这个蒸饼便缩在墙角,因为吃完往往还有一些活计。
而今天有所不同的是,侯音和卫开捧着蒸饼挤了过去。
送出半个蒸饼,抱怨两句不满,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不妨帮城外的关将军,顺带回忆一下曹军来之前的荆州是个什么光景。
而这群青壮里还有两个家本在新野的,那说起来更加简单了。
侯音不知道自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曹军的本就让乡里积蓄了太多愤怒。
仅仅两餐,青壮们的愤怒就有点压抑不住,看向曹兵的眼神让侯音都有点心惊肉跳的。
侯音没想到事态能进展的这么快,又过了一日后,便有个青壮敢与曹兵顶嘴,最终被两个曹兵嘻嘻哈哈间合力从城墙上丢了下去。
这个青壮的老家在县,是个大县,这里便有几个同乡,他们目带悲愤的站了出来。
侯音记得清楚,站出来的这几个人,有一个父亲年迈,死在了路上,亲眼见着父亲被割去了耳朵,还有一个与妻子美满,但是曹丞相领荆州后,妻子就被“征”走了。
曹兵们的眼神严肃了一点,佩刀被抽了出来。
侯音觉得自己要是不站出来的话,这事态可能没法平息,所以他站在这曹兵的身后,挂上了一副讨好的神色,腰也弓了下去。
那曹兵刚想与侯音说两句,便感觉身体好像在漏气。
低头才看到那侯音不知什么时候抽了一把短刀,精准的从他腋下搠了进去。
卫开激动不已,“呛啷”一声拔出曹军给配的城防武器,大喊出声:
“干了!”
简单的两个字有莫大的力量,于是城头当即乱作一团,这当然瞒不过井阑上的刘备兵。
张飞三步作两步爬了上来,立马便对着下面大声喝令。
井阑下方的士卒不犹豫,两斧子砍坏了井阑靠近城墙一侧的轮子,然后两队士卒拉动绑在井阑腰部的麻绳,一起使力。
井阑上的士卒一脸惊恐的抱着身旁的柱子,唯有张飞一脸嗜血,算着井阑倒下的距离,还有闲心一个猛跃:
“张翼德来也!”
同时精准出手,一刀荡开了即将砍死侯音的锋刃。
这个锋刃的主人便是许褚,张飞怡然不惧,甚至可以说十分有兴趣。
执刀在手,合身扑了上去。
但许褚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张飞,以及那被拉倒后刚好卡在城墙边上当做云梯的井阑,然后扭头就跑。
随着张飞的加入以及许褚的逃跑,城头很快便被肃清,随即张飞带头往城下杀去。
那个井阑云梯只能说勉强能用,破城之机来之不易,还是抢夺南门更为重要。
逃跑的许褚再次给曹操带来了让他几欲吐血的消息。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唯有一条路:突围!
在听闻三弟的消息之后,关羽没多犹豫,第一时间便是领兵往城西。
南边正在夺门,逃东门的话也需要向北或向南,因此最万无一失的做法便是增兵城西,然后再去城南。
但相较于在外城的绕路,城内走直线显然更为快捷。